114. 治療第一百一十四步 走近科學節目組……(1 / 2)

女主人完全沒反應過來:“彆、彆什麼?咋談啊?”

鬱久霏矜持地回答:“哦,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們挺懷疑這個死因的話, 可以趁這個機會, 讓警方再給屍體做一次屍檢的,不過……你們沒火化吧?”

聽完,女主人笑了下:“小姑娘說話真俏皮, 當然很早就火化下葬了啊,剛才我就打算接著說這狗屁倒灶的事呢。”

火化就沒有骨頭可以繼續做檢查,關於死因的問題隻能先放一放, 鬱久霏在自己小本子上記錄後示意女主人接著往下說, 她在記錄了。

趙淑芬死的時候天氣還不算特彆熱, 可屍體已經散發出一種非常難聞的味道,就連太平間裡的冷凍櫃都不能遮蓋這股味道。

王胡麻不頂事, 在拿到死亡證明等一係列文件後還想把趙淑芬的屍體捐獻了,說沒有錢給她下葬,帶回家了他也會把屍體丟垃圾箱裡讓垃圾車帶走, 不然警方就給幫他把屍體處理了。

一般這種枉死的人家裡人不管, 屍體損壞程度又還好的話,警方會凍起來等一等案子是否破了,沒破的話就存公安局的停屍房,已破的案子在獲得家屬允許後送去當大體老師,算是醫學院大體老師的來源之一。

本來已經被攔下來的女主人差點因為王胡麻這話撓花他的臉, 現在想想, 得虧被警察攔住了, 不然那殺人犯記恨了她的話,估計後一個就得來殺她。

王胡麻根本沒理她,就問警方可不可以。

警察猶豫了一下, 見旁邊的王財一直不說話,就說要問一下孩子的意見,孩子還沒成年,把自己的母親送去當大體老師而不是入土為安,實在不合適。

本來警察們是想調解一下,不管王胡麻跟趙淑芬有多不和,在孩子麵前,總得遮掩一點吧?

誰知道王胡麻聽見這說,知道警察不想管,扭頭就走了,叫都叫不會來。

女主人說起來氣得就拍桌子:“你不知道他當時走得多快啊!我看啊,他就是殺了人心虛!我在後麵那麼叫他,硬是沒回頭,老婆就躺那呢,兒子哭都哭不出來,他直接就走了!”

鬱久霏拍著女主人的肩膀,給她倒檸檬水安慰:“是是是,彆太為壞人生氣,他那樣的人,做出這樣的事,好像沒什麼不合理的,天生的垃圾一堆。”

“沒錯!”女主人悶了口檸檬水解渴,說回在公安局那個混亂的晚上。

王財一直沒說話,他因為小時候的事,很少說話,就連跟趙淑芬一起都不怎麼開口,聽說在學校也是除非必要,不然不開口。

趙淑芬很擔心王財這性格將來到了大學會被孤立排擠,特地花錢去找了個什麼所謂的心理醫生,把王財的情況說了之後,對方說這個是小時候沒進行太大的乾涉,已經變成性格的一部分了,加上家庭環境的壓抑,沒有變成抑鬱症之類的病症都算母親跟女主人給予他足夠的愛。

醫生說等考完了高考到大學看看,一般來說遠離原環境都可以慢慢改善。

女主人早習慣王財的沉默,可在趙淑芬的屍體麵前,她並不覺得這種沉默是好的,小孩子,在這一刻應該害怕或者茫然一點才對,而王財是完全沒反應。

在女主人撒潑罵王胡麻不是人的時候,王財站在角落裡,看一眼不遠處的母親屍體,又看看罵人的女主人,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

泄憤般罵得沒有力氣後,女主人終於想起來,在這裡還有個孩子,不管王胡麻怎麼樣,都要先顧及孩子的心情。

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的女主人去問王財之後的葬禮要怎麼辦,是送趙淑芬回家還是直接買附近的墓園,王胡麻不算父親,母親又死亡,王財從那天開始,就得自己一個人生活。

獨立遇見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自己母親的葬禮。

女主人歎了口氣:“我直接在公安局問他,是想給他找點事情做,順便考慮怎麼辦,王財他媽老家那邊不給女人進祖墳,城裡這邊的墓園很貴,要回家就得拉下臉皮去求,說不定還得從村口跪到姥姥姥爺家門口,在城裡就得拿一半存折的錢出來買墳地,都是人很難舍去的東西。”

不管多難都要想,以後王財就沒有母親了,沒有人再給他遮風擋雨了,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難道他要跟母親一樣被關在302打嗎?

王財站在原地傻愣愣半天,勉強聽懂了女主人的意思,說在城裡買地,不回鄉下,那裡不是趙淑芬的家。

女主人見王財回過神了,放下一半心,把他趕回去休息,葬禮跟運送屍體的事,都是女主人夫妻倆聯係的,他們還拿了錢出來,說可以借給王財,以後他大學畢業了工作還。

不過王財拒絕了,他說母親留下的存折跟保險,足夠他買完一個不錯的墓地、辦一個很大的葬禮、去一個新城市生活。

就算是這樣,女主人還是擔心,因為王財沒成年,他念書的年齡其實有點早,趙淑芬不懂上學那些,她隻是覺得自己兒子應該上學了,就帶兒子去上學,年齡卻比周圍的人普遍小了一歲,高考那年才十七。

未成年無法繼承母親的財產,這筆錢會分給王胡麻,說不定他回來搶。

女主人的想法是,如果王胡麻真的來搶,就給他一部分,然後剩下的王財自己拿著,至於墓地跟葬禮這些費錢的東西,他們就先墊一墊,以後王財再還就是了。

誰知王財說,保險受益人是女主人,不是王財,更不是王胡麻。

趙淑芬在律師跟保險公司的幫助下,把自己身後的財產規劃得清清楚楚,王財十八歲之前,這些錢都由保險公司與女主人分彆監控代理,等到王財十八歲,這些錢裡的十分九歸王財所有,十分之一算作女主人照顧王財的報酬。

能信任到女主人這種程度,可見兩人的感情真的很好。

知道這個消息後,女主人尊重王財的意見,用自己遺產代理人的身份,提了一部分錢出來為趙淑芬購買墓地、準備葬禮。

王財跟學校請了一個月的假,跟著女主人跑來跑去,基本跟住在殯儀館差不多。

葬禮辦得匆忙,屍體轉移到殯儀館後用特殊材料防腐,不再繼續散發難聞的味道,入殮師卻一時間沒辦法修複趙淑芬的容貌,說需要幾天。

女主人也不知道怎麼還能再耗幾天,問殯儀館的,萬一屍體壞了怎麼辦?

殯儀館的說他們能讓屍體堅持七到九天,期間不會腐壞,之所以需要多幾天,是因為趙淑芬的頭骨跟眼睛都沒有了,又需要辦葬禮,所以入殮師得重新縫合趙淑芬的頭跟臉,還得做假的眼珠子放進去。

具體怎麼做的女主人也不知道,總之,在四天後的葬禮上,趙淑芬閉著眼被推出來,看起來很完整,像是睡著一樣。

那就是趙淑芬跟親友的最後一麵,王財目送趙淑芬被推進焚化爐裡,又在一堆乾巴巴的骨頭裡挑選幾塊能放進骨灰盒的,所有骨頭不可能全部都裝進骨灰盒,隻能挑一部分。

挑完骨頭跟骨灰就得端著骨灰盒送到墓地上,王財把盒子放進坑裡,自己再填上第一把土,就算是跟母親道彆。

人的死亡如此輕易,不過是一個月沒見,之後就是永彆。

葬禮結束後王胡麻不知道從哪裡聽說趙淑芬留了很多錢給王財,直接蹲守在小區門口,拎著鋼管上來就打在王財頭上,逼他把錢交出來。

王胡麻的脾氣在小區裡外都有名,他經常把自己老婆打到送去醫院縫針,大家都認識他,背地裡說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遭報應,最好立馬被關進看守所裡。

他來得太突然,彆人攔都沒攔住,王財直接就被敲破了頭,血跟水龍頭一樣噴湧而出。

“小雜種說話!錢呢!你不說,我打死你的小兔崽子!”王胡麻舉著鋼管對王財罵,眼裡渾濁不清,不知道是喝太多酒還是人本身就有問題。

這次衝突被女主人報警攔下了,王財全程一句話沒說,捂著頭去社區醫院包紮,女主人跟男主人到公安局做筆錄。

女主人跟男主人這些年沒少因為王胡麻打人的時候一塊去公安局,大家都混成熟人了,警察看見王胡麻那張臉就煩,很想直接把人給關起來,偏偏王胡麻每次都是打人而已,頂多關上幾天,回頭他照樣打,完全沒辦法拿他怎麼樣。

王胡麻再一次拘留七天,女主人去社區醫院接王財,出於照顧孩子的心理,她說要送王財進學校躲一躲,被王財拒絕了。

“為什麼?你不上學了嗎?你媽這麼多年忍著你爸的打罵,就是想你安安穩穩讀大學,以後不用受這個窩囊氣,現在你媽才剛走,你就不想讀書了?”女主人氣得差點給王財腦袋來一下。

“不是,我想轉學,他這麼想要錢,關七天肯定到學校鬨事,趁他不在,我趕緊走,反正有學校聯係的話,我去哪裡再讀都是一樣的。”王財平靜地回答,他很少說這麼長的句子。

女主人有些猶豫,說得商量下,就喊回來了兒子兒媳,完全把王財當自家子侄一樣,商量他的未來應該怎麼選擇。

高考在即,王財的成績非常好,無論是誰都期望他能上高考的榮譽榜,臨時變換環境誰知道他能不能再考好?

不過女主人的兒子兒媳更同意王財的想法,他們認為,王胡麻那人是完全不講道理的,一次次被鬨到學校同樣沒辦法學習,說不定高考那天還會被王胡麻弄出意外來錯過,不如去一個不熟悉的地方,就算考不好,大不了複讀一年,安靜的地方才能安心學習。

少數服從多數,女主人同意了王財離開的事,那一年還沒有固定戶籍地高考,王財可以去一個王胡麻找不到他的地方繼續學習,參加六月份的高考。

走的時候王財沒帶上保險金,隻帶了存折跟行李,說考上了會回來的。

女主人送他上了火車,後來就斷了聯係。

鬱久霏很詫異:“斷了聯係?沒有電話嗎?”

“忘了,我跟老頭子不太愛用這些帶輻射的東西,老年人嘛,用不慣的,我們就留了家裡的座機電話給他,哦對了,還有我兒子的電話,但是我們忘記他沒有手機了。”女主人無奈地一攤手。

王財太沉默,走得又急,居然等人走了,他們想問問王財過得好不好呢,才發現好像忘記給王財買手機了。

鬱久霏哭笑不得:“倒也不是沒可能,他年紀小,又確實走得太匆忙了,不過他後來安排好,應該會聯係阿姨您的兒子報個平安吧?”

誰知女主人搖搖頭,臉色古怪:“不,他沒聯係我兒子,他直接寫信給我,但是送信的郵差那速度你也知道,等我拿到手,距離高考就剩半個月了。”

有句詩說得好,“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現在車馬不慢了,書信依舊很遠,不管什麼時候送信,能不能送到、什麼時候送到,都是緣分。

“懂,如果說發短信隻需要一分鐘的話,送信最少得一個月才能到。”鬱久霏憐愛地看著女主人,可以想象那一個月她等得多心焦。

“是啊,不過沒消息也是好的,王胡麻老來發瘋,他出來後還真去了市中鬨事,好在沒找到王財,又被老師報警送進去關了半個月,活該!”女主人冷笑一聲,每次提到王胡麻被關,她都相當幸災樂禍。

就是王胡麻被關的時候,信送到了女主人這,王財說自己在那邊一切都好,不過沒有買手機,怕自己學習分心,說會一直給阿姨叔叔寫信,等他滿十八歲,再去辦手機卡,這樣比較安全,成年後王胡麻就不能把他怎麼樣了。

女主人理解王財這種心理,即使不能回信,也不在意,隻要王財可以好好念書上大學就行,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再差都差不到哪裡去。

這一等,又是兩個月,王財的第二封信在七月份,說自己落榜了,因為他沒去參加高考。

鬱久霏一驚:“原來他複讀的原因是這個,他有在信裡說為什麼嗎?”

女主人歎了口氣:“說了,因為他發現,那一年高考完,他依舊沒滿十八歲,以防萬一,直接不考了,複讀一年,確定自己滿十八歲再考。”

那是個聰明又懂如何隱忍的孩子,他能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都擁有非常好的成績,腦子跟心性都相當強大,他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

再收到信,是那一年的國慶,王財順利找到了一所學校複讀,還說他即將滿十八歲,就快可以自己買手機辦理電話號碼了。

高中生都要為了高考辦身份證,趙淑芬在世的時候就早早帶王財去辦了,省得以後分家離婚影響到王財的戶口問題,她還聽說過隻要考上大學就可以轉戶口進大學裡去,有個身份證比次次要偷家裡戶口本方便多了。

之後再收到王財的聯係,就是一個新的電話號碼,他一步一個腳印地按照自己的規劃往前走,沒有王胡麻拖累,他自己可以過得很好,也是這個時候,王財慢慢開心起來,沒有在家時那麼陰沉。

環境的壓抑,真不是愛可以彌補的,要走出芬芳小區302,王財才算是個活人,縱然他這次出走早了一些,還踩著自己母親的屍體,可女主人為他高興。

兩個被困在302的人,有一個能走出來,都值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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