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問聽這話甚是動容,一下子抓住鳳姐的手:“鳳哥兒,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與孩子,我必定會讓你過上體麵風光的日子。”
賈璉說這話乃是張家告訴了他,賈母馬上會替兩房分家,二房會滕出榮禧堂。大房將會重新掌握榮府的權柄。
並且,賈母承諾會把中饋交給鳳姐管理,今後不會再插手。
張家的外婆說話的時候,嘴角顫抖的說不下去。
祖母殺母,奇恥大辱卻不能報仇,至少他不能明著報仇。
賈璉隻覺得心頭忍著一口老血。
雖然不能把祖母怎麼樣,但是,想讓他再跟從前一樣對賈母言聽計從是不可能了。母親的仇雖然不能報,但是,張家舅舅答應了會推薦賈璉去禮部做書吏,慢慢往上爬。
他今後會致力打擊二房,把二房所有人踩在腳下。
他要讓祖母悔不當初。
鳳姐又道:“咱們準備的跟祖母所言有所差異,家廟對冉也在城外,可是與皇覺寺卻是隔著幾十裡路呢!”
賈璉沉聲道:“祖母既然說了要做血河道場,那就做吧。”
鳳姐道:“做血河道場必須要嫡親血脈在場主持,我做媳婦的不能代替。二爺又如何去張家跪經呢?祖母這話也是前後矛盾。”
賈璉離開了賈母,心腸也驀地硬了,想著賈母的自做聰明,驀地冷笑:“祖母主持中饋幾十年,豈能如此錯亂?不過是故意這般安排,阻止我去張家,她怕我見張家愛人,怕我跟張家和解!”
鳳姐故作驚訝:“祖母為何這般呢?既然無心就不要說嘛,左不過已經十幾年不聯係了,何必這般?”
賈璉麵色鐵青:“沒事,咱們去家廟,張家聽說咱們做血河道場,難道不能去上柱香嘛?”
鳳姐喜道:“這般說來,我們就可以跟外祖母見麵了?”
賈璉頷首。
鳳姐驚喜之下又露出愁容:“雖是血脈至親,畢竟幾十年沒見過,他們會認我們嗎?”
賈璉看著鳳姐一幅小媳婦的可憐模樣,笑道:“放心,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且你也不醜!”
孰料她奶嫂子跳出來質疑平兒,頓生不悅。心下正在遲疑,要不要嗬斥,忽然瞧見平兒嘴角的哂笑,心頭一跳,驀地想起鳳姐之言,要她把家務事中饋學起來,不能再一味依賴彆人。
鳳姐從前對她很平淡,好容易對她上心,她奶嫂子卻蹦躂出來扯後腿。
迎春不敢得罪奶娘,卻知道她更不輕視鳳姐的左膀右臂。
雖說平兒一貫與人為善,但是,自己若是放任奶嫂子打壓平兒,鳳姐姐必定要寒心!
迎春心中頓時惱恨至極。
大太太性子刻薄,她在府中處境尷尬,好容易鳳姐姐願意提攜她,奶嫂不幫襯不說,卻來破壞!
周瑞家裡張財家裡是奴才,奶娘一家人難道不是奴才?
迎春瞬間心思百轉,她覺得不能再糊裡糊塗了,把臉一板:“嫂子好沒道理!你是健婦管事,上頭如何吩咐,你如何辦理就是了。事到臨頭竟然推諉,既然人手不足,怎麼不向上報備?你若是能力不足,乘早卸職,我自回了鳳姐姐,換個能乾人來!”
滿屋子的管事俱皆吃驚不小,平兒也很意外,心中暗喜,不枉奶奶看重二姑娘!
柱兒媳婦一貫拿捏迎春拿捏慣了,哪裡知道迎春竟然當眾翻臉?
她自覺身份不同:“姑娘怎麼這般說話?我是姑娘的奶嫂,姑娘縱然不念我平日的殷勤伺候,也該念在從小吃奶……”
迎春不想柱兒媳婦竟然跟她當眾頂嘴,不服管教,頓時氣得麵紅耳赤,眼淚隻是打轉悠!
如今正值兩房分家,平兒絕對不能允許有人趁機作亂,渾水摸魚。
這柱兒婆家雖是王氏的陪房,但是,他們如今的利益卻跟大房息息相關,沒想到竟然這般目光短淺,大房明明已經占據上風,她們還在唱著老戲本。
看來二奶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這個柱兒媳婦真心是爛泥巴,扶不上牆了!
既然決定要擯棄柱兒媳婦,平兒也就不客氣了,她一聲冷笑:“柱兒嫂子,你這是不想當差了?正因為你們奶奶奶大二姑娘,二奶奶看在姑娘的麵子,你才有了這差事。不然,你以為這差事輪到你?你是比誰能乾還是比誰有臉麵?二姑娘吃了你們奶奶的娘水,提拔你們一家子吃香喝辣還不夠嗎?換你來做主子可好?”
柱兒媳婦沒想到迎春這糯小姐厲害起來,菩薩一般的平兒也成了修羅刹,頓時嚇懵了。不由自主就跪下了。
平兒冷哼抬眼,一眼看見綉橘的娘金文家裡,遂笑看迎春:“姑娘,柱兒媳婦既然不願意辦差,不如換個人,我看綉橘的娘就很不錯。”
綉橘的娘?
她馬上想起辦事果敢,時常忙著她懟奶娘奶嫂子的大丫頭,這是自己人。她抬頭言道:“綉橘媽媽,柱兒媳婦不聽我號令,你可願意領命?”
金文家裡聞言稍微一愣,頓時大喜,忙著上前磕頭:“多謝姑娘提拔,奴婢願意領差!”
平兒便把簽子發下:“那就去吧!”
柱兒媳婦站在一邊急得一頭的汗水,為了這份差事,她們奶奶可是在二奶奶跟前送了二兩銀子的禮物,如今被她生生砸了差事,回去隻怕要被掌嘴。
她眼巴巴瞅著迎春流淚,神情悲切,十分淒慘可憐。
迎春卻忙碌著吩咐差事,根本不睬她。
這且不是迎春心狠,或者忽然堅強起來。且是平兒在一邊提點她。
平兒但凡瞧見迎春有所不忍,便提點她:“姑娘切勿心軟,今日若是再功虧一簣,不能一舉降服她們婆媳,隻怕今後會越來越蹬鼻子上臉,那時再管,隻怕就晚了,還會連累姑娘的名聲。”
迎春這日一直忙到午膳,也沒理睬她奶嫂子。
那些管事媳婦再聽吩咐,那是畢恭畢敬,再不敢因為迎春是庶出有分毫怠慢。就是旺兒媳婦,林之孝家裡這兩個新貴碰見迎春,那也是畢恭畢敬。
迎春沒想到她隻是發作柱兒媳婦,竟然有這樣的效應,真是驚喜莫名,亦喜亦憂!
午膳十分回到鳳姐房中,才發覺硬撐出一身冷汗。
鳳姐聞聽始末很是誇讚她幾句。迎春卻替平兒表功:“都是平兒給我打氣,我才撐住。怪我平日念在從小一起長大,又吃了奶水,太縱容她們了。“
鳳姐頷予以肯定:“做得好,身為府中掌事,就該有此魄力!”
迎春卻道:“奶嫂子還好說,就怕奶娘她又要一哭二鬨三上吊,或者去告太太,我就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鳳姐道:“如今正是緊要關頭,大太太敢插手,老爺不會饒她。你奶娘若是尋你,你隻管客客氣氣接待,隻是莫答應任何要求。實在鬨得不像話了,你派人來尋我,我自然開銷她。”
迎春抿抿嘴吧,言道:“他們雖然糊塗跋扈些,到底與我有些恩情……”
鳳姐之所以願意提拔迎春,就是看在迎春這份善良,這樣的人隻要立起來,必定有情有義,不會忘恩負義。遂一笑道:“妹妹安心,等分家的事情過去了,我自然有他們一口飯吃,隻是這樣拎不清的人是不堪重用了。妹妹的陪房隻怕要重新擇人了。”
迎春如今對鳳姐那是奉若神明,自然言聽計從:“一切都聽鳳姐姐!”
因為內庫被王氏偷盜,鳳姐派人給賈璉送信,讓他來家一趟,有事商議。
這日午膳賈璉回家來用膳,碰見迎春也在,兄妹們很少親近,不免有些生疏。
鳳姐便說起迎春這幾日的表現,跟當麵提說一百二十萬也有迎春的功勞,賈璉對迎春和善不少,笑道:“嗯,你嫂子眼下身子不爽利,你多擔待些,若是有誰不聽號令,隻管告訴我,我替你撐腰。”
迎春聞言差點落淚,忙著應了:“哥哥安心,我記下了!”
因為迎春參與接管中饋,賈璉遂把清點府庫的事情說了:“這個王氏真是好狗膽,府庫的古董字畫缺了百十件,價值十五萬。“
鳳姐聞言歎息:“這可真是讓人無話說了,可知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賈璉笑道:“從前隻是零打碎敲的偷了些,昨日夜裡卻是公然偷盜,戴良賴大堅守自盜,幫著王氏偷了十幾箱子去了榮禧堂,合在王氏的嫁妝箱子裡冒充嫁妝,想要李代桃僵,轉移去榮慶堂,做她的春秋大夢!”
迎春聞言愕然:“十五萬?那不是堆成山了?內庫的五千銀子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賈璉聞言訝異:“什麼五千銀子?”
迎春道:“內庫的五千存銀被二嬸子全部偷……嗯嗯,挪用了!”
挪用?賈璉一聽便知貓膩,二妹妹還是勉強太軟了,偷盜兩字都不忍心說出來。
這樣軟弱的性子,將來怎麼辦呢?
賈璉歎道:“二妹妹,你這個性子要改一改才是,二太太自己不顧麵皮了,你替他們遮掩什麼?你這般,惡人不僅不會感激你,還會覺得你好欺負!“
迎春本來有些沾沾自喜,結果被賈璉打擊,一麵答應,一麵羞臊的眼圈也紅了。
鳳姐忙著插嘴:“妹妹才七歲還小呢,二爺彆著急,我會慢慢教導她!”
王氏竟然四處伸手!
賈璉也沒心情吃飯了:“我去給父親請安!”
鳳姐忙著起身相送,賈璉鳳姐再能乾也是小輩,收拾王氏這件事情,非得賈赦出麵不可。
賈璉這裡到了東院,賈赦聞聽已經清出來結果,頓時眉開眼笑,他可不怕王氏撒賴,隻要有證據,王氏敢不給,他就敢就去金鑾殿上嘲諷王子騰,讓大家看看王子騰的妹妹是什麼貨色。
他就不信,王子騰會放任王氏破壞王家姑娘的名聲,再有元春在宮中撲騰,正是關鍵時刻,若是王氏偷盜婆家財物的事情說出去,元春做個宮女也沒資格了,哪裡還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如今經過賈璉鳳姐的不斷洗腦,賈赦已經意識到了,元春在宮中就是隔壁無底坑,十萬銀子隻是換取了一個書房的灑掃丫頭,多少銀子才能堆出一個妃嬪來?
再者說,王氏那樣的嘴臉,元春一旦封妃,大房還有好日子嗎?大房豈不是要被王氏予取予求,踩到腳下糟蹋?
賈璉一直來賈母十分敬重,必定賈母護著他長大。
鳳姐敢肯定,關鍵時刻,賈璉必定要站在賈母一邊。
疏不間親,鳳姐揭穿不合適,必須婉轉告知。力爭讓賈璉主動出擊,自己在他需要助力的時候,夫妻合璧,拚力一擊,掌控賈府。
可是,如何不動聲色說服賈璉?
鳳姐首先考慮娘家的叔伯,可是,娘家很快被鳳姐否決。之前,娘家的三叔剛剛跟姑母二太太達成協議,要傾儘人力物力扶保元春上位。
所以,這個時候鳳姐要跟二房打擂台,娘家不僅不會援手,反而會責怪鳳姐不識大體。
對於王家來說,眼下推出一位皇妃參加奪嫡宮鬥,比幫助一個侄女兒內宅奪權有意義。
這個時代女子靠娘家父親與兄弟。
她剛剛得知兄嫂嫉恨她,馬上又發現,娘家的父親三叔,都在幫助姑母損傷自己的利益,真正讓人沮喪。
至此,席鳳不由十年遠在真靈大陸的父母與兄長!
有人寵愛的日子一去不複返啊!
鳳姐悵然若失!
驀地,鳳姐抓住記憶中的一個重點,她婆婆的冥壽快到了。
賈璉生母的冥壽正是三月初三。
老鬼曾說,張家人已經進京。他們會不會去廟裡給婆婆點長明燈做法事呢?眼下已經的二月中旬,距離三月三還有半個月時間。
讓賈璉從張家得知情況,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張家舅舅替自家妹妹出氣,暗地尋找當年的真像,合情合理。
席鳳決定從此切入話題。
她放下碗筷,吩咐平兒打水洗手,然後,又吩咐平兒伺候賈璉。
賈璉從沒見過鳳姐如此溫柔以待,鳳姐雖然明豔動人,卻是一貫言語犀利,對賈璉管得緊,恨不得賈璉不離左右,卻又一本正經,特彆是白日,端的跟菩薩似的,不許他動手動腳。
想要親熱一回,不知要費許多水磨功夫。哪有今日這般體恤溫軟!
賈璉淨了手,便挨著鳳姐膩歪,如今的鳳姐懷孕,竟然越看越標誌,他心癢癢的,雖不能吃,摸摸捏捏解解饞唄!
鳳姐卻是一推手,正色道:“二爺甭動手,我這裡有正經話說。”
賈璉笑嘻嘻在鳳姐嘴上描一描,喜滋滋在鼻翼下嗅嗅:“什麼正經話?”
鳳姐道:“前幾日二爺不是說要去廟裡做道場,可選定了哪家沒有?”
賈璉聞言忙著收起笑臉,眼裡感激頓生:“還沒呢,你也知道,這些日子緊著大妹妹的事情了,她月底就要進宮選拔,這個時候我也不好提起這章,索性都是每年做熟了的,等大妹妹進宮了,咱們再準備也是一樣。”
鳳姐聞言正中下懷,如此她才好安排。
老鬼說了,張家舅舅在禮部做侍郎,必定不會虧待被娘家拖累致死的妹妹。
她正好利用祭奠婆婆的機會,跟張家接上頭。
然後內外夾攻,外麵利用張家施壓,迫使賈母二房主動搬遷,若是賈母二房不肯。
那也隻有家醜外揚,先迫使賴嬤嬤交代罪行,然後交給張家,讓張家跟賈母談判。
雖然婆婆死得冤枉,可是,大家族一榮俱榮,醜聞最能敗家,不到萬不得已,鳳姐還是不想公布出去。
畢竟,她的兒女將來也要為人處世,有個那樣狠毒的老祖宗,對兒孫並非好事。
鳳姐絕不能讓二房敗壞榮府,隻要二房識趣,她也不會讓二房討飯,總要給他們體麵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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