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會變老的女人嗎？哈哈哈哈那是什麼網絡紅人嗎？”正在擦拭杯子的服務生楞了一下後哈哈笑起來。
“我從小就在山下的村子長大,沒有聽過附近生活著這麼會保養的女性。”服務生停頓了一下：“不過，在這裡確實一直有山神之類的傳說。”
“山神嗎？”菅生希子有了幾分興趣：“請給我一杯熱橙汁。”
“那是幾年前的事情,附近的山上發生了雪崩將一個滑雪度假村完全掩埋了起來,當時有一些滑雪者在下山的時候，說看到了穿著白色和服的女人會挑選人類作為祭品帶走。”
“穿著白色和服的女人嗎？”菅生希子表情凝重起來。
“對，在大雪山上穿著非常淡薄的衣服,肯定不是人類啊。”服務生說道。
“因為那場雪崩事故後確實有一位遊客的屍體至今沒有被找到，大家都說她是被山神帶走永遠沉睡在這片終年不化的雪山中。”服務生拉長聲音將氣氛烘托的終於有了幾分感覺。
一旁的爐子中木柴在火舌的舔舐下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菅生希子突然覺得後背有些發冷。
然後她就知道原因了。
“一杯杜鬆子酒。”伴隨著有節奏的步伐，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服務生看著高大的銀發男人坐到了長相可愛的年輕小姐身邊,手臂搭在對方的椅子背動作非常自然,保持著一個不屬於陌生人的親密表情。
他們是一對戀人啊。
服務生這樣想著,停止了搭訕轉身為客人倒酒。
此刻酒吧裡的客人隻有小貓兩三隻，透過窗戶能看到一大早就外出滑雪的年輕人。
烤過的堅果散發著誘人的味道,菅生希子把裝著小吃的盤子放到戀人隨手就能碰到的位置：“那麼,還有其他的傳說嗎？”
“我小的時候聽過山上有雪女，不過那是我曾曾祖母講的都是大正時代的故事了。”服務生把酒杯推到桌子上：“還是山神存在的可能性更高一點吧,畢竟好幾個人都看到了。”
菅生希子單手拄著臉：“總覺得,這個故事聽起來哪裡不太對。”
“因為至少有一半,是虛構的。”黑澤陣淡然的說道。
這句話吸引了酒館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放下酒杯,黑澤陣把脆香的烤腰果挑出來投喂給身邊的菅生希子：“能完全淹沒度假村程度的雪崩破壞力非常大，風速能打到十三級，雪體下降的速度很快可見度低。”
“在那種情況下,居然有很多人清晰的看到一個穿著穿著單薄的山怪殺人,還真是奇跡。”黑澤陣的語氣很平靜,可是任誰都能聽出其中諷刺的意味。
菅生希子點了點頭,她覺得阿陣說的有道理。
而且從高山上部飛馳而下的雪崩是很全麵的，很多人能統一一個說法感覺很可疑。
“那，另一半呢？”一個年輕的男聲從角落裡響起。
原本坐在角落裡的金發青年合上了筆記本，端著酒杯向吧台走來加入了這次談話：“我從小就對這些傳說非常感興趣，抱歉打斷了你們的聊天。”
菅生希子發現青年走路的姿勢和正常人有點不同，他的每走一步都格外用力盆骨旋轉的幅度都很大，這種無意識的步態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
青年的表情非常鄭重，他似乎非常著急得到一個答案。
“穿著單薄的女性，不一定是虛構的。”菅生希子想到了自己在屍魂界聽新來的逝者講死亡的一百種方式時獲得的知識：“也許他們是遇到了失溫症患者？”
“失溫症？”金發青年跟著重複了一遍，臉上還是茫然的表情。
“人是恒溫動物，身體會自動保持在一定的溫度。但是如果因為外界環境的改變身體的溫度不斷降低，在意識模糊的情況下會產生肢體很熱的錯覺，讓人主動脫下身上的衣物，最後陷入昏迷、活活凍死。”菅生希子解釋道。
服務生打了個寒顫：“這倒是讓我想起來，據老人們說很多年前會有流浪漢喝了很多很多酒後脫掉衣服死在雪夜裡。”
“不過這其實說不通。”菅生希子覺得氣氛好像變得很沉悶，擺了擺手。
“什麼意思？”金發青年看向她。
“因為到脫掉衣服其實已經到了嚴重失溫的狀態，就算是在雪崩狀態下隻要穿著專業的保暖服裝體溫不可能掉的那麼快……”菅生希子慢吞吞的說道。
話音落下後，菅生希子意識到了什麼看向沉默的戀人：“所以，阿陣你才會說至少有一半是虛構的啊。”
在極度寒冷的狀況下輕度的失溫症大家並不陌生，比如感到手腳麻木、起雞皮疙瘩又或者是凍到行動遲緩。
在這種情況下，處於失溫中的人會選擇喝熱糖水進食巧克力或是碳水化合物補充熱量，要麼換掉潮濕衣物添加厚衣物等多種方式讓自己變得舒服。
誰也不是傻子，身體不舒服當然會及時發現。
而按照服務生所說，最不濟的情況是在行為能力出現問題之前她還能向身邊的同場地滑雪的人尋求幫助。
然後，菅生希子發現金發青年的表情一瞬間陰沉的讓人覺得恐怖。
然後這種恐怖的表情一瞬間就消失了，青年又恢複了陽光的模樣。
等到解決掉早餐準備離開的時候，服務生笑眯眯的把錢退了回來：“剛才那位金發的先生已經結賬過了。”
菅生希子沉默的看著青年離開的方向，他離開的時候目標很明確好像很清楚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阿陣，我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黑澤陣則有不同的看法，他語氣輕柔的把帽子幫菅生希子戴上：“今天，對他來說是幸運的一天。”
“幸運嗎？”菅生希子抬起頭。
“至少，困擾在他心中許久的事情終於找到了真相。”黑澤陣隨手拿起剛剛烤好的巧克力餅乾放到菅生希子的裝零食的兜裡：“他不用在被那種無力感折磨。”
黑澤陣的表情非常平靜，菅生希子卻覺得心臟被用力的捏了一下。
在她發現自己沒辦法立刻回到現世的時候，對那種無力感非常清楚。
“據說雪山上有留存百年的木屋，請問這景點在哪個方向？”菅生希子問道。
服務生揉了揉頭：“誒？木屋群都被雪壓塌成為廢墟，這個景點幾年前就消失了，最新的旅遊宣傳單上印了嗎？”
菅生希子沒有回答，而是笑眯眯的等待答案。
“在第三滑雪道的儘頭，紅色標牌後麵有個門從那直走看到一個歪脖子的鬆樹就到了。
不過那的老木屋已經完全消失了，都埋在土下沒什麼好看的，就連土地所有人都懶得叫人來將屋子的殘骸處理掉，任由它們埋在雪下。”服務生說道。
“我們這裡還有其他適合情侶的項目哦，比如雙人冰釣、一起體驗做手工巧克力之類的，誒兩位客人——”服務生剩下的話已經聽不到。
雙腳踩在咯吱做響的雪地上，四周都是拉著手練習滑板的情侶。
米白色的兩指手套緊緊的攥著黑色皮革手套，菅生希子想起了剛才故事中那個可憐的很可能遭遇失溫症還沒有被幫助的女孩一臉關切：“阿陣，你冷不冷啊。”
黑澤陣看了眼隻露出一雙眼睛渾身包裹無比嚴實的戀人，和菅生希子相比他穿的確實“單薄”了一些。
背景板內一個獨角獸發型的女孩和長相順眼但氣質讓人討厭的小鬼頭貼貼在一起，青春洋溢的粉紅泡泡氣息讓黑澤陣的嘴角勾起：“希子，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菅生希子踮起腳環住了他的肩膀，一邊把藍紫色的圍巾係的更嚴實些一邊熱情的說：“反正阿陣你的外套也是黑色，我可以讓小觸手緊緊把你裹住這樣非常保暖——”
在麵頰被用力捏住後，菅生希子看著幼馴染有些危險的眼神默默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看著大步流星乾脆向前走去的黑澤陣，菅生希子意識到阿陣非常討厭她這個點子。
慘遭嫌棄的小觸手略顯萎靡的蜷縮在影子中，很受打擊。
“阿陣，等等我呀。”菅生希子一路小跑追了上去，將雪地上啄食的麻雀驚起一片。
之後無論是熱咖啡、新鮮出鍋的饅頭還是棉花糖都沒能讓他回心轉意，直到看到紅色的標識牌他才停了下來。
“阿陣你走太快啦。”菅生希子一路小跑才跟上，身高的差距是永遠的硬傷。
黑澤陣用手擋住了鐵絲網的上部，防止尖銳的部分把某個笨蛋刮傷：“蘋果糖味道好嗎？”
菅生希子舔掉嘴角的糖漿：“味道一般，不過我都努力吃掉了。”
“吃飽了嗎？”黑澤陣問道，他的語氣認真到讓菅生希子有點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