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1 / 2)

“媽, 表姨,表姨她死了嗎?”越來順聲音打著顫,誰能想到意外就發生在一瞬間, 明明剛剛還在撕扯爭吵的人, 現在就躺在血泊裡一動不動。

陳月香看著血泊裡周燕婉遲遲沒有閉上的眼睛, 她感覺渾身發冷, 好一會兒說不出一句話來, 院子裡那灘血跡還在蔓延, 越來寶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他沒想到自己就那麼一推,表姨竟然就死了。

“媽,怎麼辦?怎麼辦?我殺人了, 我殺了表姨”, 越來寶驚慌失措地小聲喃喃, 陳月香聽到兒子無措的呼喊終於回過神來,她把越來寶攬進懷裡,低聲安慰他, 又像是在說服自己:“兒子, 咱們沒有殺人, 沒有,咱們沒想殺她的,這隻是個意外, 是她自己,她自己命不好, 剛好磕在井簷上,跟咱們沒關係,沒關係的, 對,跟咱們沒關係……”

越來喜在後麵抱著越詩,他旁邊站著越琴,越琴已經被眼前發生的一切嚇懵了,越來喜雖然害怕,但逃亡路上見過太多死人,他倒沒有太驚慌,充其量覺得這一切有些猝不及防而已,不止如此,剛剛因為越詩的哭鬨聲太過尖利,他還將越詩打暈了。

越來順呆愣愣地站在周燕婉屍體旁,他心裡各種滋味交雜著,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一會兒想,要是剛才媽媽不跟表姨搶東西就好了,一會兒又想,要是表姨剛才把東西給媽媽就好了,這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為什麼非要動起手來呢!

他雖然很喜歡這個溫柔和氣的表姨,但母子天性終歸是占了上風的。

但他還是把自己母親想得太好了些,陳月香壓根就沒想過逃亡路上帶著表妹母女,她原本的打算就是把錢財搶過來,自己一家人跑路,至於周燕婉和她的女兒,她們身嬌體弱在路上就是個累贅,自然是留她們在這裡自生自滅,至於她們是死是活,她一點都不在乎。

陳月香抱著小兒子自言自語念叨了一會兒後,她站起身來,讓大兒子越來順跟她一起,把周燕婉的屍體抬起來徑直扔進了水井裡,之後蓋上了沉重的青石井蓋,她抬周燕婉屍體的時候手一直在抖,嘴裡一直反複默念著,越來順離得近,聽見了自己母親嘴裡的隻言片語。

“你千萬不要來找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害死你的……”

陳月香看著青石板將井口壓實,這才歇了一口氣,但地上大片的血跡還是看得她心慌,她撿起落在地上的包袱,迫不及待地想帶著孩子離開這裡。

“媽,越詩怎麼辦?”越來喜見自己母親慌裡慌張,完全忘記了越詩的存在,他趕緊上前兩步提醒道。

陳月香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自己兒子懷裡的女孩,她才想到,表妹死了,可她的女兒還好好活著,於是她不假思索:“把她放到房裡的炕上,我們走!”

越來喜按照母親的吩咐把越詩放到房間裡,隨即快步走出屋子,陳月香帶著孩子剛想走出大門,忽然一陣強風吹來,大門砰地一聲被風吹得關上,院子裡兩棵老樹的枝葉被吹得簌簌作響,隱約還有種嗚嗚的聲音,陳月香嚇得一哆嗦。

她站在原地頓了一下,隨即快步走進屋裡又把越詩抱起來,出來走過井台邊的時候在心裡默默念著:“表妹,是我對不起你,我以後幫你養著孩子,也算還了欠你的,你可千萬不要來找我,小孩子見到那種東西不好,你就安息吧。”

接著,她忍著心裡的怯意,緊緊把越詩抱在懷裡,像是抱著一把能救命的尚方寶劍一樣,終於帶著孩子離開了這裡。

跌跌撞撞跨過了無數個路邊橫躺的屍體,陳月香一家終於臉色發白地離開了一片死寂的梁家灣,之後他們便給越詩改了姓,她從以前的梁詩變成了越詩,越詩因為受驚過大,加上她年紀太小,還不到三歲,一場高燒下來以往的一切記憶就已經模糊不清,但她隱約知道自己有個非常疼愛自己的媽媽,所以她理所當然地將陳月香當成了自己的媽媽。

之後經過一年多的逃亡,越家終於在蘇北省長越縣石門村定居下來,越詩變成了眾人皆知的越家小女兒。

生活安定下來,陳月香當初的害怕膽怯已經完全消失,她開始越發看不慣越詩,隻要越詩在她眼前晃悠,她就能想起周燕婉來,那個婚前婚後一直壓她一頭的周燕婉,越詩跟那個人長得越來越像,於是她對越詩動輒打罵,把家裡的雜活累活全部交給越詩去乾,隻有看著越詩委屈、不忿、痛苦、難過,她似乎才能感覺到由衷的快活,隻有這個時候,她才能感覺自己壓了周燕婉一頭。

等到越詩長大,到了該嫁人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更好了,周燕婉女兒的婚事掌握在她一個人的手裡,她想讓越詩嫁給誰,越詩就得嫁給誰,這種掌握著彆人命運的感覺真的特彆讓人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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