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錯(1 / 2)

文子諒聞言心裡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他就說這件事發生的太巧了,巧得他不得不多想一步,如今看來他的猜想沒有錯, 梁茵茵確實是個狠人。

走出病房後, 文子諒想到梁茵茵晚上一直沒過來,他心裡感覺有些不對勁, 於是趕緊讓小劉回去看看。

“你現在立刻回一趟梁家,看梁茵茵在不在家,她如果在家你就不要回來了, 死死地看住她,她要是不在,算了,你先回去看看,她要是跑了,你立刻通知我!”

小劉沒太明白:“跑了?”

文子諒:“先前我猜的沒錯,梁茵茵確實跟梁伯伯墜樓有關, 他剛剛親口告訴我的。”

小劉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二話沒說, 立刻驅車趕回梁家,車子停在樓下的時候, 小劉便有了不好的預感,因為梁家大門緊鎖, 屋裡漆黑,怎麼看也不像有人在的樣子,好在梁振華的鑰匙還在他手裡,於是他開門進去,把燈打開直奔二樓。

二樓梁茵茵房間的門半開著, 小劉推門進去,裡麵衣櫃抽屜大敞著,衣服雜物堆了滿床滿地,小劉一看心想完了,梁茵茵八成是跑了,都怪他,文子諒提醒他注意梁茵茵的時候他沒把這話放在心上,現在好了,真叫人跑了。

小劉直接將電話打到了醫院住院部前台,文子諒被叫去接電話,小劉慌張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對了,“你現在立刻去她親生父母家打探一下情況,順便找一下她的領導,問她今天有沒有去上班”,如果她今天根本沒去上班的話,說明她一大早就跑了,想追回來就難上加難了。

文子諒掛斷電話後思索了一會兒,果斷給自己外公打了電話,讓外公找人幫忙調查火車站的售票記錄,同時給沿海的幾個城鎮駐軍下達命令,要求他們這幾天嚴查偷渡客船,協助尋找梁茵茵的下落。

文子諒想的很清楚,梁茵茵最有可能的不是留在內地龜縮隱藏,或者想辦法逃到海外,而是偷渡到港島或澳城,這些年內地好些人拖家帶口為了逃避迫害選擇去港島謀生,無非是因為偷渡是可行性最大的一個選擇。

沒多久,小劉再次打電話過來,說梁茵茵並沒有回魏家,甚至她連隻言片語都沒給魏家夫妻留,而且她今天借口要來醫院,一整天都沒去上班,那就是說,她今天一大早就跑了。

文子諒對著話筒:“你現在去長途汽車站,找那裡的負責人查一下今天的購票記錄,火車站那邊我已經找人去查了,汽車站那邊就交給你了,有任何線索立刻聯係我!”

小劉聞言又趕往長途汽車站,文子諒預計今晚可能會忙個通宵,於是他先把越詩送回家休息,緊接著自己重新回到醫院,剛在病房外坐下不久,外公那邊便打來電話說火車站確實查出了梁茵茵的購票記錄。

“她是今早八點二十買的票,目的地是臨海,我已經讓海城那邊的駐軍全線盯著沿海的渡船和客船了,防備外鬆內緊,你放心吧,隻要梁茵茵真的打算從海城偷渡,她一定會被抓住的!”

文子諒掛斷電話後終於鬆了一口氣,今天多虧了外公幫忙,要不然他肯定不會這麼快就知道梁茵茵的蹤跡。

他不知道的是,文見遠剛才接到他電話的時候簡直怒氣衝天,一個國家上將,軍區司令,竟然差點被人暗害,梁茵茵從小在大院長大,他也是見過的,這個女娃娃半點不念撫育之恩就算了,竟然乾得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來,但她可能忘了一點,她暗害的不僅僅是她的養父,更是國家上將,建國元勳,這可不是一件得過且過的小事,所以他立刻要求首都火車站和沿海駐軍配合協查抓捕罪犯,絕對不能讓她逍遙法外偷渡出境。

不過梁茵茵也算動作快,國內有三處口岸可以偷渡到港島和澳城,她選擇了離首都距離最近的臨海,這樣她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脫身,而且臨海所在的海灣風浪較大,偷渡船在海上出事的不在少數,所以這裡稽查並不嚴格。

但今天不一樣,淩晨兩三點的時候,臨海駐軍就已經悄悄在港口處布防戒備,晚上的海岸邊漆黑一片,巨大的海浪聲此起彼伏地湧動,不知名的海鳥淒厲地鳴叫著,一切靜悄悄的,梁茵茵的心裡卻並不平靜,她今晚心裡有事一直睡不著,這會兒聽著外麵可怕的風浪聲,她真有些怕了。

偷渡並不是萬無一失的,海上風浪大,意外發生率也高,尤其是臨海,每年死於偷渡的人不在少數,她開始是為了儘早脫身才來臨海的,但現在臨走之前,她卻真的害怕自己運氣不好死在海上。

不過她也沒有彆的後路了,剛過淩晨三點,張姐的妹妹就過來叫她,把她領到港口不遠處一個不大的漁船裡,漁船的船艙非常小,中間桌子上燃了一根蠟燭,裡麵密密麻麻擠了十來個人,梁茵茵看了一眼矮小破敗的漁船,再看一眼外麵黑嵬嵬的海麵和澎湃的海浪,她頓時腿有點軟,真要上船嗎?這個破漁船萬一被海浪打翻了怎麼辦?梁茵茵心裡萬千糾結。

“彆愣著,快上去啊,船馬上就要開了”,船上管事的女人催促道。

梁茵茵聲音有些顫:“這船萬一被風浪打翻了怎麼辦?有沒有大一點的、結實一點的船?”

女人嗤笑道:“大一點、結實一點的船?那你乾脆去坐輪渡好了,你知道這是什麼船嗎?這是偷渡船!大一點、結實一點是生怕不夠引人注目嗎?要是被軍隊的人逮住了,這一船人誰能有好下場?淩晨出海打漁的漁船不少,隻有這種破漁船才能掩人耳目,你明白嗎?再說我當家的在海上漂了幾十年了,放心吧,這幾天海上不會有大風浪的,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算了。”

梁茵茵猶豫一瞬,繼而決定賭一把,她已經走投無路了,讓船家換船根本不現實,所以隻能硬著頭皮上了船。

人到齊了之後,漁船緩緩開動,周邊不少捕魚的漁船也一一出發,很快,這艘偷渡船周圍就圍了十幾艘漁船,這些漁船出海要經過港口,一般淩晨三四點軍方不會在港口巡檢,因為這些漁船基本天天出海,軍方根本沒空天天檢查,一般的巡檢是一周兩次,今天按理說不會有巡檢,因為昨天才進行過一輪檢查,下次檢查起碼要隔上兩三天。

“前麵怎麼了,怎麼不走了?難道今天又有巡檢?”

“不是,前麵好像有一艘漁船壞了,橫著把路擋住了,我們先等等吧!”

梁茵茵在漁船停下的時候心臟砰砰砰直跳,直到聽見外麵船上女人的說話聲才鬆了一口氣,她以為自己倒黴真碰上巡檢了。

過了大概有一刻鐘,出海的漁船已經全部進入港口,前麵的漁船似乎才修好,但與此同時,海港處燈光大亮,不知道從哪突然冒出了軍方的人,他們將這些進入港口的船團團圍住,準備一一檢查。

正常出海捕魚的漁船自然不懼這些檢查,頂多是抱怨兩句事兒多,但中間這艘偷渡船就不一樣了,掌船的人想掉頭回去,但他們的船剛好被圍住中間,一動也不能動,梁茵茵急得站起來質問船上管事的那個女人,女人正煩著,聞言沒好氣地回了她一句:“還能怎麼辦?你們一會兒跳船遊回去唄!”

“可是我不會遊泳啊!”梁茵茵急怒,女人卻沒再管她,船上的偷渡客們也像梁茵茵一樣氣憤起來,他們中好些都不會遊泳,而且他們的行李怎麼辦?船上聲音越來越嘈雜,女人低斥一聲:“怎麼?你們準備現在就被發現嗎?還不小聲點!行了,我去問問我們當家的,看看怎麼辦,你們先等一會兒!”

說罷,女人擺著屁股出了船艙,裡麵的人無法隻能先等消息,而那個女人卻走到船頭處跟男人對了個眼色,她小聲在男人身邊問了一句:“錢裝好了沒?”

男人奸猾地點點頭,所有錢都裝進防水的羊皮袋裡了。

女人放心了,隨即她對著水下稍一點頭,兩人動作迅速地跳下水跑了,是的,他們棄船自己跑了。

兩人水性不錯,這種買賣他們是乾慣了的,上船前他們收了那些渡客一人三十塊錢的船費,十二個人總共收了三百六十塊錢,而一個破漁船才五六十塊錢,所以他們毫無負擔地棄船跑了,至於船上這些人,隻能算他們倒黴了,被軍方抓住了肯定再也回不來了,所以他們也不用擔心這些人回來報複他們。

梁茵茵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那個女人回來,她直覺有些不對勁,便大著膽子出去查看情況,外麵還是黑漆漆的,隻有細微的光線從軍方的探照燈那邊照過來,借著這細微的光線,梁茵茵到船頭船尾看了一圈,那個女人早就不見蹤影,不止如此,連掌船的那個男人也消失了。

“媽的!賤人!”梁茵茵一腳踢在船身的木板上,到現在了她還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嗎?那兩個人跑了,丟下這一船人跑了!

她雙手被氣得抖個不停,外麵的探照燈光越來越近,她快步跑回船艙,將自己的行李的行李拿到手上,船艙裡的眾人看向她,她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他們跳水跑了!”

“天啊,他們這兩個沒人性的畜生,收了我們那麼多錢,怎麼就能跑了呢?”

“我們現在怎麼辦?外麵馬上就要查過來了!”

“怎麼辦?要不我們也跳水吧!”

“你不會遊泳跳個什麼水!等著淹死在海裡吧!”

船艙裡的咒罵聲、嘈雜聲頓時響亮起來,大家哭喪著臉急切地想擺脫眼前的困境,可心裡著急忙慌地什麼好主意都想不出來。

梁茵茵拿著行李走出船艙向水裡看了一眼,水麵黑漆漆的可怕極了,她要是真跳下去了十有**是死路。

這時,旁邊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也走出船艙,他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梁茵茵,隨即靠在她耳邊對她小聲說了句話:“我會遊泳,我帶你遊回原來的地方,你給我二百塊錢怎麼樣?”

梁茵茵驚喜抬頭:“你說真的?”

二百塊錢確實不少,要是在彆的場景下,梁茵茵必然會大罵對方搶錢,但在現在這個危機關口,對方獅子大張口問她要二百塊錢,她反而覺得這人可能真有能力把她帶出去。

男人說了一句當然,“我從小在海邊長大的!”

梁茵茵:“那怎麼走?你拉著我嗎?萬一你中途放開我怎麼辦?還有我的行李也得帶上!”

男人從自己的包袱裡拿出一段麻繩,“我用繩子把咱倆綁住,這樣你就不用擔心了,至於你的箱子,可能帶不了,太沉了,我這有個布袋子,你把緊要的東西裝在裡麵,完了綁在你身上,箱子就扔了吧!”

梁茵茵猶豫著沒有說話,男人見狀又說了一句:“我帶著你一個人就夠可以了,再加上箱子肯定不行的,除非你想死在海裡。”

“行,那就這樣!袋子給我,我現在就騰東西!”梁茵茵終於下定決心。

她騰挪東西的時候有意用身子擋著男人探視的目光,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顯得油膩又奸詐,擋著不讓他看又能怎麼樣,待會兒在水裡還不是要靠他!

梁茵茵很快將東西收拾好,男人將繩索牢牢捆綁在兩人身上,梁茵茵自己還用力緊了緊,生怕繩子等會兒鬆開,她收拾好的小包裹很小,大概隻有三四斤重的樣子,她將包裹綁在自己的腰間,又拿一條繩子纏了幾圈,這才小心翼翼地跟著男人準備下海。

兩人幾乎是同時跳入海中,梁茵茵剛下水就被冰冷刺骨的海水激得一哆嗦,她努力忽略掉身體上的難受,儘量跟著男人向前劃動,男人確實像他說的一樣是個水中能手,雖然後麵綴著一個人,但他遊動的速度依然很快,梁茵茵幾乎是被他拖拽著向前。

很快,兩人遊出了漁船所在的區域,梁茵茵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她剛高興沒多久,男人就轉過身扯著繩子將她扯過來,接著開始撕扯她腰上的包裹袋,梁茵茵奮力掙紮著,因為她綁得緊,男人一時扯不下來那個包裹,他似乎有些不耐煩,直接扇了梁茵茵一巴掌,然後從褲腿中拿出一把小刀,割開了她腰間的繩索和綁在兩人之間的繩索,使勁把包裹扯了下來。

梁茵茵氣瘋了,這個包裹是她僅剩的東西了,她決不能任由彆人搶走,於是她在水中用手腳死死纏住男人,想把包裹奪回來,男人甩了幾下沒把她甩開,索性一刀紮在她大腿上,梁茵茵痛叫著放了手,男人一蹬腿遊出老遠。

海水冰冷徹骨,梁茵茵疼得說不出話來,她在心裡千萬遍地咒罵那個男人,但是再怎樣也於事無補了,不想死的話,她就隻能大聲呼救了。

“救命啊,救命!救命……”她一邊在水中掙紮,一邊大聲呼救,但他們遊得離港口有點遠,儘管她覺得自己聲音很大,但那邊的人卻幾乎聽不見,好在有巡查隊的人正往這邊排查,所以沒過一會兒,她便被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