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來信(1 / 2)

“越靈,越靈,在家嗎?這有你的一封信,我正好給你捎過來”,江建民推開衛生所半掩著的大門,在院子裡喊了一聲,結果屋裡好像沒人,他又叫了兩聲,還是沒人答應,等他走出衛生所準備回去的時候,隔壁江家的大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小小的身子從門縫中探出來。

“隊長伯伯,你要找靈靈姐嗎?”江南南嫩聲嫩氣地走出來站在大門口問道。

江建民過去摸摸他的小腦袋:“對啊,不過她好像沒在家,南南,你身上的傷好得怎麼樣了?”

江南南靦腆地笑了笑:“隊長伯伯,我的傷都好了。靈靈姐在江哥哥家的廚房做飯,她聽見外麵有人叫她,就讓我出來看看。”

江建民挑眉,他有些不解,越靈的媽媽已經要嫁到首都了,想來越靈也在村裡呆不久了,她竟然還跟江硯成日混在一起,難不成她真想在這山溝溝紮根,“她在江硯家做飯?”

江南南腦袋一點一點的:“江哥哥生火剁餡,靈靈姐和麵,一會兒要吃餃子的。”

江建民拉起江南南的手:“走,我進去看看。”

說來這孩子也算有福氣,當初傷成那樣,越靈硬是把他留在自己家養了一個多月,這是村裡人都沒想到的,這年景,尋常人在彆人家多吃一頓飯背地裡都是要遭白眼的,可越靈卻好肉好菜地養了江南南一個多月,村裡人雖然麵上說她心腸好,誰背地裡不嚼一句舌頭,奚落她一聲人傻錢多。

江建民這一個多月來過衛生所好幾回,每次好巧不巧就攢著飯點兒,所以他是見過越靈家夥食的,也不知道越詩到底給女兒留了多少東西,他□□來都能看到越家飯桌上的大米飯和炒肉片,要不然就是餃子麵條配上色香味俱全的鹵子,那味道可真香啊,反正他就沒見過越靈吃粗糧,頓頓都是精細糧,連帶著被養在越家的江南南一個月小臉都圓乎了不少。

江硯家的房子結構跟越靈住的衛生所截然不同,剛進大門便是一處四四方方的天井,天井兩側是長條形的菜田,稍小的菜田一側還有一顆核桃樹,現在正值冬天,核桃樹上的枝葉枯黃敗落,但高聳的枝丫卻直直延伸到屋頂,再往裡走,便是左右對稱的四個房子,房子後麵還有個不小的後院,灶房和雜物間都建在後院。

江建民進去的時候,越靈和江硯都在灶房裡忙活著。江硯坐在灶台前往灶膛裡不斷填著柴火,火光映著他的臉顯得通紅,越靈在灶台旁的案板上揉麵,兩人還一說一笑的,真像剛新婚在一起過日子的小兩口。

“做飯哪”,江建民在灶房口招呼一聲。

江硯連忙站起來:“建民叔,你怎麼來了,快坐,我給你倒杯水”,說著他把灶房外放著的一把小竹椅拿過來,準備去堂屋拿杯子給江建民倒水,越靈也跟大隊長打了招呼,江南南跑過來抱住越靈的腿,在她身邊纏玩著。

江建民趕緊攔住江硯:“彆忙活了,我就是來給越靈送個信,正好郵差給送到大隊部了,我就順道給她拿過來了,好像還是她媽的信,我看信封上寫的是從首都來的。”

“我媽媽的信?”越靈聞言眼睛亮了一下,她手裡沾著麵粉,江硯便把信接了過來。

“麻煩您走一趟了,要不您等等,飯馬上就做好了,在我們這吃了飯再回去吧”,江硯客套道。

江建民擺擺手:“不了不了,你們吃吧,你嬸嬸在家也做好飯了,我這就回去了”,走之前他又想起一件事,於是回過頭問了越靈和江硯一句:“南南這孩子你們打算怎麼辦?”

江南南聽到這話不自覺地往越靈身後躲了一下,他緊緊抓著越靈的衣擺,抬起頭緊張地看著她,越靈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發,繼而對江建民說道:“南南先養在我這兒,正好我一個人在家,有他在還能陪陪我。”

江建民問的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他想問的是南南以後怎麼辦?越靈又不能一直養著他,充其量養上三五個月便頂天了,但越靈沒有正麵回答他,也怪他問的不是時候,南南剛聽見他的話明顯是害怕了,他不想再嚇到孩子,於是便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便出去了,江硯把人送到門口看著他走遠才回去。

江建民回家的路上還在犯愁,也不知道越靈到底準備怎麼安置江南南,看她的樣子,不像是要把孩子送回他親爹家,但問題是越靈還不知道能在這裡呆多久,到時候她去首都了,留下江南南怎麼辦?送回江六六家繼續挨打嗎?

當初越家母女剛來村子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兩人不是他們這種小山村能留住的,果不其然,越詩去縣醫院學習就得到了去首都進修的機緣,而她剛到首都一個來月,就成功地找了個城裡的對象,這是多大的本事呐,彆說她結過婚,還帶著一個孩子,就是多少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想嫁進城裡那都得費老鼻子勁了,何況她還是直接嫁到首都,等結婚證一領,那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城裡人了。

更讓他嘖嘖稱奇的是,越詩找的對象顯然不是一般人,要不也不可能把政審表寄到他們這個窮鄉僻壤來,一般人結婚是不需要政審的,除非她嫁的人是軍政方麵的人物,而政審表的抬頭是首都軍研所,這一聽就知道是個軍方保密單位,越詩可真是不簡單,既然她有這樣的機緣,村裡自然不會在她的政審上卡她,多結一份善緣總是好的,再說越家母女下鄉以來雖然沒做多大貢獻,但態度好歹是端正的。

政審表回函上周就寄回去了,這才過了幾天,越詩給女兒的信就又寄過來了,說不準這次信裡就要說婚期了,唉,留不住啊留不住,也不知道越詩這回真能信守承諾給村裡找個大夫不?這衛生所八成又得閒置下來了,江建民搖了搖頭,雙手塞在棉袖套裡加快了步子。

江家,江硯回到灶房的時候越靈已經洗了手在看信了。

“阿姨寫了什麼?”江硯湊到越靈身邊。

越靈表情有些遲疑地抬頭:“我媽信裡說她的婚期已經定了,就在元月一號。”

江硯這下真有點驚訝:“上次的信不是說找了對象嗎?這麼快就結婚?這也太趕了吧?”

越靈點頭:“誰說不是呢!我媽才跟那個男人認識多久,滿打滿算也就一個來月,怎麼就著急結婚呢?好歹也處上一年半載的,了解清楚對方的為人再說,江硯,你說我媽該不會被人騙了吧?”

越靈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她媽媽是那種慢熱的性子,閃婚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總讓人覺得有點難以置信,她對媽媽談戀愛沒有任何意見,也沒有自私到想讓媽媽餘生就陪著自己,但這一係列程序走得未免太快了些,雖然媽媽信裡把那個叫文子諒的男人誇得天花亂墜的,但越詩沒見過他人,心裡有所懷疑也是情有可原。

江硯思索了一下開口道:“阿姨應該不至於被騙,你想啊,那個男人真想騙婚的話,他就不會讓單位往這邊寄政審表,還給你買了那麼多東西,再說阿姨也不是容易被糊弄的性子。”

江硯雖然跟越詩接觸不多,但可以確定的是,越詩絕不是個心裡沒有一點成算的傻白甜。

越詩心裡一想也是,她媽媽或許之前性子有些優柔,但自從出了王家那樁事後,她就果決周全多了。

“後麵寫了什麼?”江硯示意越靈把信看完。

越靈接著往下看,看到最後,她問江硯:“今天十二月幾號了?”

江硯:“今天21號,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