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蓉瞠目結舌。
小芳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你咋了?”
周蓉覺得今天風太大,吹壞了她的腦子,以至於產生了幻覺。
方劍平哭笑不得的拉走小芳,不忘給老李使個眼色——跟你愛人解釋一下。
老李想起小芳砸門拆窗那次,他也是懵了許久才敢相信窗戶被她掰下來,所以能理解他愛人,“這孩子怎麼說呢,可能因為在某些方麵有缺陷,所以某些方麵就尤為突出。”
“缺陷”二字讓周蓉回過神,朝兩人看去,他們已快到養豬場,身高腿長,臉蛋也好看,能有什麼缺陷,“哪方麵?”
老李指著腦袋。
周蓉笑了。
老李:“你還不信?”
“你說的缺陷就是我給她倆蘋果她要一個?”周蓉問。
老李想想剛才的事,“你不覺得她的口吻像小孩子?”
周蓉回想一下,確實有一絲天真,“本來也不大。有二十沒有?”
“就算沒也滿十八了。不然他倆怎麼結婚。她心智其實也就八/九歲。”
周蓉不信:“那個方劍平方老師能當老師肯定沒什麼問題,那個小芳要是,要是那樣他怎麼可能娶?你彆亂說,讓人聽來去不好。”
“不是我說,張莊的人都知道這事。”老李因為天天跟村裡人住一塊,也知道倆人為什麼結婚,於是大概說一遍經過。
周蓉聽到“敲暈扛回家”再一次瞠目結舌。
老李容她消化一會兒才說:“本來我也覺得誇張。可剛剛她把這脆蘋果掰兩半,沒把方劍平直接敲死過去都是他命大。”
周蓉因“死”字打個激靈,壓低聲音問:“你說的那個劉季新又不傻,他不會就是這麼想的吧?”
“這事沒證據,公安也沒審出來,他應該沒想那麼多。那人我見過,也才二十出頭。”
周蓉:“殺人還看年齡大小?你以後離他遠點。指不定哪天在背後給你一刀。”
老李想想妻子的第一句話,覺得很有道理——心狠不分年齡。
“我知道了。”老李朝西邊看看,都在忙碌像是忘了他,“我領你進屋看看。”
周蓉早就想進去看看他住的地方,聞言立馬起來推開門。又怕屋裡有人,就讓老李先進去。
現在不是喂牛的時候,西邊又在殺年豬,以至於這邊就老李夫妻二人。
老李先帶她去正房養牛的地方看一下,“這是全村的耕牛。”隨後才帶她去偏房,“我們平時就住這兒。”
周蓉接到老李的信得知他住在牛場,便以為是冬天漏風夏天漏雨的牛棚。雖然老李在信中說他很好,張莊大部分人對他都很好。即便有不喜歡他的也隻是無視。可是聽彆人說過下鄉的待遇,周蓉不信,整宿整宿睡不著。
臨近年關,周蓉單位不忙,立馬申請來探望他。
由於老李被下放的關係,她申請也不好批,又是問話又是寫保證檢查才讓周蓉下來。
踏進偏房的那一刻,周蓉隻敢睜開一條縫隙先瞄一下。入目的是兩麵牆,她心裡咯噔一下,果然跟她想的一樣,老李的住處很簡陋。
小心翼翼往裡麵移,周蓉驚訝,一張占據半間臥室的炕,炕一邊是個小櫃子,一邊是個小方桌,在櫃子和方桌中間還有很多被子,鋪的整整齊齊,跟東北人居家過日子似的。
這裡雖然不是東北,但也處於北方大地,冬天十分寒冷,不燒炕就得在屋裡燒個爐子,或者在被窩裡放幾個熱水袋,否則晚上根本睡不著。
老李看到妻子不敢相信的表情,笑著問:“是不是沒騙你?”
周蓉指著那一排排被子,“除了你還有誰?”
老李指著那比較舊的褥子,“這幾床是我的。這邊是村裡人的。牛不比豬,牽著無聲無息就走了。所以一年四季都有兩個人在這邊看著。對了,這些被子還是村支書給我的,怕我冷。”
“這個村支書真是好人。”
老李歎氣:“就是沒好報。唯一的閨女心還心眼不全乎。”
周蓉不禁問:“什麼原因造成的?沒去大醫院看看?”
“據說那孩子知道饑飽也會乾活,偶爾犯傻就以為她不懂事,小孩子調皮哭鬨。等意識到不對孩子已經很大了。再說了,農村哪有那個錢。”
周蓉張張口想說什麼,一想到他們夫妻現在的情況,有可能連累人家,“往好了說也好。”
老李想起方劍平,不禁點頭:“也是,咱們不說她,說說你最近怎麼樣。幾個孩子都還好吧?”
如今隻有周蓉一個留在城裡,這還是因為老李主動跟她劃清界限。否則她的待遇會跟老李一樣。周蓉還算自由,所以也去看過孩子們。
周蓉搖搖頭,道:“好在他們還年輕。”
老李不禁說:“是我連累了他們。”
“彆這樣說。我覺得挺好。還跟以前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輩子就廢了。現在學會自己洗衣服做飯,等哪天再回城裡反而知道珍惜。”
老李沉默片刻,不確定地問:“還能回去嗎?”
“你又沒對不起人民對不起國家,怎麼回不去?”周蓉拉住他的手,“彆想這麼多,看看我給你帶的什麼。”
“老李,老李頭?”
老李立即把包裹塞被子裡。
周蓉嚇一跳,小聲問:“誰?”
“村支書的弟弟,張老二。有人跟我說,張家要是有一個壞種就是他。”老李原本以為他是個好的,他房子沒法住是張老二收留他。
後來村裡人一說他才知道,張老二怕張支書收拾他。
老李整整衣服,出去問:“什麼事?”
“準備殺豬了,去燒火。老大說最好上午半天弄好。”
老李懷疑自己聽錯了,那麼多豬怎麼可能半天收拾好啊。
張老二起先也不信,因為以前都是乾一天。
老大這是得了新女婿高興瘋了吧。
“快點。”看到周蓉,“這是你媳婦吧?一塊來。”說著就走。
周蓉拉住老李,“這人真不講究。”頓了頓,“我覺得還沒村支書的閨女小芳懂事。”
老李笑道:“聽話的小孩就是比大人懂事。走吧。小芳說她殺豬,我是不信張支書敢讓她動手。”
何止張支書不敢,方劍平也不敢。
農場的車開走,屬於張莊的第一頭豬抬出來,小芳就叼著蘋果擼袖子。
方劍平立馬給她放回去,“那麼臟你的衣服不要了?”
“臟了再洗。”小芳說的乾脆。
方劍平心梗:“不用你洗?”
確實不用小芳洗。
內衣她娘洗,外套她爹或者方劍平洗。
小芳想到這點心虛的不敢動。
可是看到她爹拿著刀比劃,無從下手的樣子又忍不住:“爹,給我!”
“給你啥給你?”張支書怕她真學會殺豬,回頭把人當成豬,瞪她一眼,“吃你的蘋果去!”
小芳氣得哢擦咬一口蘋果,當成她爹使勁嚼:“小心眼,小氣鬼。我看你會!”
張屠夫的手沒用,嘴巴還有用,跟張支書比劃一下。張支書手不抖,一刀下去出血流出來,豬慘叫一聲。
小芳嚇的打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