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時機不對,小芳真想放聲大笑。
但要讓她什麼也不乾,小芳忍不住——張廣華這些年沒少欺負她爹娘。
小芳大聲為自己辯解:“我沒反悔。這麼個臭東西,誰稀罕反悔。”瞥一眼來富家的,“你不要看不起我。”
來富家的怕小芳把矛頭轉向她:“沒有。小芳最聰明,連這種辦法都能想到,我佩服你還來不及。”
以前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罵不過高氏和張廣華母女,堵上嘴巴把人捆起來不就行了。
被捆住抬起來的人不是小芳,她不用著急就跟來富家的閒嘮,“還說不說我傻?”
“不傻,不傻!”
小芳又問:“還叫不叫我傻小芳?”
“誰再敢叫你傻小芳我幫你收拾她。”來富家的敢發誓,這句話發自肺腑。
小芳看出來了,有點點意外,她這麼討厭張廣華嗎。
想想張廣華之前那番做派,彆人想不討厭她也難。
小芳:“我記住啦。”
“記下吧。”來富家的巴不得她記下,以後見張廣華一次捆一次。
可惜張小草不是小芳,沒她力氣大。張廣華就算瘦也是個成年人,抬這麼一會兒她手受不了,“小雙她娘,走不走?”
來富家的也累,“走!對了,去哪兒?”
張支書:“打哪兒來的送哪兒去。”
打張老二家來的。可是張小草不敢過去。
“大爺,我姑父和幾個表哥表弟都在。”張小草希望他能懂她。
張支書懂——小草怕回去挨打。
朝隔壁看一下,張老九在院裡站著,張支書立馬喊:“老九,跟我過去一趟。”到張老五門口把老五和他幾個兒子叫出來。
小芳看到這個陣仗立馬跟過去。然而她的手腕還在方劍平手裡,扯的方劍平上前。
方劍平不禁問:“又乾嘛?”
“幫我爹打架啊。三傻!”小芳假裝嫌棄地瞥他一眼。
方劍平張張嘴,拒絕跟她打嘴仗,“你爹什麼時候打架了?”
“這麼多人不打架乾嘛?”小芳反問。
方劍平被問住。
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
張老九聽聞這話不光沒有退,還小跑幾步過來:“誰又欺負咱們村的人?這大過年的不想過了?”
來富家的跟張小草抬著一個人走得慢,沒離他們太遠,聞言就說:“等一下你就知道。”
到張老二家門口,來富家的停下,瞧著地上沒硬石塊,磕不壞張廣華,“小草,歇會兒。”衝她使個眼色,張小草微微點頭,兩人同時放手,撲通一聲,張廣華掉在地上。
張老二家的大門沒關,一堆東西掉地上立馬惹得屋裡的人紛紛出來。
高氏仔細一看——她寶貝閨女。拎著拐杖顛著小腳跑過來,“小華,這是咋了?”
張老五忍不住跟老九嘀咕:“大娘的腿腳沒事啊。平時拄什麼拐杖?”
老九道:“好打人。”
張老五嘖一聲,“得虧大爺走得早。否則早晚也是被她氣死。”
“華子,小華,咋不說話?”高氏扶起她,“哪兒痛,告訴娘。”
張老二東邊的鄰居出來看熱鬨,沒想到熱鬨這麼大,邊笑邊說:“沒看見她的嘴被堵上了。”
高氏關心則亂沒注意到。拿掉她嘴裡的東西忍不住說:“這是啥玩意?小華,誰乾的?告訴娘。”
“張廣進!”張廣華氣得大吼。
高氏抬不信。
張支書了解他娘,他娘也了解他。
“老大,你妹妹乾啥了你這樣對她?”
張廣華的大兒子也出來了,質問:“大舅,憑啥這樣對我娘?”
張支書對親妹妹還有一點耐心,對外姓的外甥是看見就煩:“沒你的事!”
“你這樣對我娘就不行!”張廣華的大兒子擋在他娘和他姥姥前麵。
張老九十幾歲的時候天天跟著父輩們打架,打了這個村就打那個村,打了小鬼子又打**。自打娶了媳婦,張家老大又成了一村之長,媳婦和老大哥管著,張老九不敢跟自家人鬥也不敢跟外村人打——閒得快發黴了。
外甥被舅舅收拾就是公安來了也不好插手。
老九摩拳擦掌擋在張支書前麵,“你娘是他妹妹,他想咋管咋管。有你個小輩啥事。”
張廣華的大兒子比張老九小好幾歲,這孩子被張廣華教歪了,打小沒少被老九收拾。所以他怕這個愛惹事的小舅。不由得後退一步,“我娘有天大的錯也不該把她捆成這樣。”
老五點頭:“確實啊。”
張老九轉向他,你跟誰一邊的?
經劉季新和段伊然一事,張莊人不再是法盲。
張老五道:“也用不著我們捆。公安就把她斃了。”
張廣華的兒子噎住。
高氏大喊:“老二,拿刀去!”
張老二下意識看他大哥,順便就看到堂兄弟和侄子們。這些人都站在他大哥那邊,他使雙刀也打不過啊。
再說了,真把人砍傷,孫組長饒不了他。
他可是親眼看到孫組長拿一籃子東西給老大拜年。
“娘,有話好好說,大過年動啥刀啊。”張老二也怕他娘,期期艾艾地勸說。
高氏氣得掄起拐杖就砸,“慫包!孬種!讓你拿刀把你妹手上的繩子割開!”
“哎,早說啊。”張老二拔腿朝屋裡去。
張廣華的雙手雙腳被解放出來,奪走她二哥的大刀就朝張支書砍,“我跟你拚了!”
張支書和兄弟侄子們不約而同地後退。
張廣華一看他們怕了,更來勁,“不砍死你我不姓張!”
砰地一聲,大刀落下來。
張支書等人嚇得心一下到嗓子眼,仔細一看,大刀落到地上,而不是他們誰身上。
再仔細看,地上多了一隻手,那胳膊上的衣服還很眼熟,紅花綠葉似的套袖。好像小芳的套袖。
張支書順著手朝上看去,可不就是他閨女咋地。
“小芳!不能殺人!”張支書一看刀到她手裡急得大喊。
小芳把張老二西邊鄰居家的鐵鍁還給她,左手的刀換到右手上,看著張廣華,“剛才說不砍死誰不姓張?現在是不是該換我了?”
張廣華嚇得止不住後退。
方劍平趕緊拉住她的左手,眼睛盯著刀,試探著說:“小芳,沒必要為了這種爛人臟了自己的手。”
小芳點頭,嫌棄地說:“她是個臭東西。”
方劍平趁機伸手,“刀給我?”
小芳遞過去,轉向張廣華的大兒子,“你是不是想打我爹?”
張家小芳出了名的傻,殺人不犯法。
除了生無可戀和日子過不下去的沒人舍得死。
說話的人如果是高素蘭,殺人得償命,張廣華和她兒子都不怕——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可是對上小芳死可就白死了。
張廣華的兒子立馬說:“我就是想知道我娘做了什麼,大舅要把她捆成那樣。”
“你可真笨。”小芳愈發嫌棄。
張廣華的兒子不敢信,傻子嫌棄彆人笨。
方劍平:“對!連誰捆的都不知道。”看出他怕小芳,故意說,“冤有頭債有主。你幫你娘也得先弄清楚。對吧?小芳。”
“對!”
張老二不禁問:“不是大哥?”
“我吃飽了撐的。”張支書不客氣地說。
高氏也覺得不是老大,她大兒子要臉,做不出這樣的事,“是不是高素蘭那女人?高素蘭,高素蘭,給我出來!”
小芳:“嚎嚎啥?我乾的。咋了?”看向她和張廣華的兒子,“我一個人捆的。”拍拍自己的胸口,“說吧,想死還是不想活。”
張小草禁不住笑噴。
高氏的臉色變來變去,比小芳的套袖還花。
張廣華的丈夫忍不住問:“憑啥綁你姑?她乾啥了?”
“乾啥了?”小芳轉向方劍平,她不好說的太有條理。除非說幾句就加幾句半吊子不過腦的憨話。否則定會引人懷疑。
方劍平掃一圈人,發現東西頭的人都圍上來,還有很多麵孔看著眼生,估計是誰家的親戚。
不怕人多,就怕人不夠多。
方劍平道:“兒子生多了養不起,過繼給你爹你爹不同意,你姑就又蹦又跳又打又罵——”
“你放屁!”張廣華大罵。
方劍平立即對眾人說:“聽見了吧。還要我叔把家產給她兒子,將來賞小芳一口飯吃。小芳不願意,跟她叨叨起來,她就罵小芳。小芳氣急了才用東西堵住她的嘴,然後把她捆起來送回來。”
張老九不禁看張支書。彆人沒聽見,他在隔壁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方劍平個城裡說起謊來居然比他大娘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還能扯。
來富家的也忍不住看張支書,你這個女婿了不得啊。
張小草詫異,方劍平怎麼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以前要是能這麼胡謅,還會有後來那些事嗎?
方劍平敢這麼扯,不過是仗著有嶽父嶽母撐腰,他也真想幫小芳。
原著中的情況跟現在不一樣,說句難聽的,方劍平巴不得一家三口被張廣華一家打死。
張廣華氣得又想破口大罵,對上眾人的視線,理智回籠,指著他吼:“你咋能睜著眼說瞎話?我啥時候說賞小芳一口吃的?”
仗著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張小草說:“我聽見了。你還說方劍平不可靠,大爺把小芳嫁給他是豬油蒙了心,老糊塗了了。”
以前村裡人都知道方劍平脾氣好人厚道。但具體多好多厚道誰也說不準。
張小芳考兩百分是最好的證明。
傻子在他的教導下都能考這麼好,自家孩子認真聽課老實寫作業,就算不能考學,學張支書當幾年兵,說不定回來就能接他的班。
要是能去農場上幾年初中和高中,找找校長說不定也能弄個小學老師當當。
以前村裡人沒這麼多想法,也想不到這一點。
方劍平一個高中生當小學老師一年就能轉正,這點讓村裡人認識到知識的重要性。
張小草去獸醫站上班,讓村裡人發現哪怕沒了高考,即便祖輩都是農民,身為農民的孩子一樣有很多選擇。
但有個前提,那就是識字。
張小草早晚背書鄰居都能聽見。不少人就在背後議論,她要是多上幾年學,說不定現在都是獸醫了。
村裡的掃盲班辦起來張支書就向大夥兒透露這是方劍平的主意。
需要識字就需要方劍平這樣的老師,方劍平又無償為村裡人掃盲,以至於全村人甭管服不服張支書這個村長,都很喜歡方劍平這個小夥子。
張小草的話音落下,看熱鬨的村民不乾了。
“張廣華,你了解方劍平嗎就胡說?”
張廣華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百口莫辯,“小草她胡說。”
來富家的不嫌事大,就嫌事不夠大:“張廣華,我問你,你有沒有說廣進把小芳嫁給劍平是害了小芳。還嚎嚎小芳可憐?”
“我——”張廣華直覺不能承認。
可她一停頓反倒坐實了來富家的質問。
村裡人不依,指著張廣華說,“方劍平哪惹到你,要這樣敗壞他名聲?這要讓農場知道他還咋轉正?張廣華,以前隻知道你不講理,沒想到你心這麼黑。”
“張廣華,彆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乾啥,不就想把你兒子過繼給廣進。我就明說了,廣進同意我們都不同意。”
幾個年齡大的不怕張廣華的人齊聲道:“我們不同意。”
張廣華氣得蹦躂起來,“他們胡說。”看到老九,“老九,你應該聽見了,你說!”
“你沒說知青在咱們這兒呆不長,還說大哥糊塗?”張老九問。
張廣華張口結舌:“我,我是為小芳好。”
張小草接道:“小芳不稀罕!”
高氏見閨女說不過這些人就幫腔:“有你啥事?給我過來!”
張小草不光過去,還跑屋裡去了。
來富家的立即大聲喊:“小草,彆怕!”
其他人也以為張小草害怕,其中就有不知真相的謝蘭。謝蘭以往不敢跟高氏鬥,可張廣華的話著實過分,“大娘,不是我說大姐,平時說說就算了,大過年的還上大哥家說,哪有這樣的。也就劍平厚道不在意,換個人還不得跟小芳鬨彆扭。”
有人不禁幫腔:“是呀。老嫂子,你這個閨女這次真過分了。難怪小芳把她的嘴堵上。”
小芳頗為可惜地說:“不是方劍平拉我,真想給他兩巴掌。”
不愛管閒事的人一聽這話也忍不住了,“劍平,拉小芳乾啥?應該讓小芳打。把她的嘴打得稀巴爛她就老實了。”
方劍平不在意地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嘴堵上了還給她兩巴掌,小芳不就變得跟她一樣得理不饒人了嗎。”
那人立即接道:“你呀,就是脾氣太好。”
張老九忍不住擱心裡補一句,明明心太黑。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侄女婿蔫壞蔫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