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表裡紫霄(九)二更(1 / 2)

頂級偏愛 荒川黛 24362 字 4個月前

幾分鐘後,謝庭的手機再次響起,對方說門被反鎖了,敲門也沒人應聲。

經理清楚陳立成的人品,也知道那位眼角有胎記的男生是陸黎書的人,不敢怠慢也怕出意外便調了監控,發現房間裡一片漆黑。

“門反鎖了?還沒開燈?”

經理見識過許青靄上次的病發,便請示謝庭:“是不是拿鑰匙過去看看?”

謝庭頓覺不妙,還沒說話就見陸黎書大步離開,渾身裹挾著山雨欲來的怒意與戾氣。

謝庭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就算是當年,有人得罪他了也最多就是勾著點嘴角,然後將人打到殘廢。

從沒有這樣要殺人的狠勁兒。

他喃喃道:“陸二這次真的栽了。”

蕭寒也站起身,幽幽道:“你還有心思關心他栽不栽?我看你才是要栽了。”

謝庭一臉的“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乾的。”

蕭寒一臉關愛智障的表情,慢悠悠提醒道:“他那個寶貝有個嬌氣病,情緒太過激動就有可能犯病。這是你的地盤兒,讓這樣的事情在眼皮子底下發生,你說你陸二會不會遷怒你?”

謝庭頭皮一麻“操”了聲,趕緊跟了上去,邊走邊吩咐:“封鎖消息彆讓人靠近,再找兩個可靠的人來。”

許青靄蜷縮著痙攣到窒息的樣子闖入腦海,陸黎書等不及謝庭拿鑰匙來,抬腳衝著門狠狠踹下去。

他就著微弱的光線看到了蜷縮在角落裡的許青靄,而旁邊則是抱著肚子在打滾哀嚎的陳立成,整個包間被砸得一片狼藉。

他伸手去按開關,卻發現連燈也被砸壞了。

他隻好在黑暗裡走向許青靄,聽見他在細細呢喃著什麼,如一條燒紅的鐵絲纏上他的心臟。

陸黎書才一伸手就被他狠狠推開,一拳猛地朝他揮過來,陸黎書他攥住手腕沒等開口另一隻手又狠狠砸來。

他像是一隻在黑暗中瘋狂的小野獸,無差彆攻擊著任何靠近的人。

陸黎書想將他帶離這裡,但一直沒有辦法靠近。

許青靄呼吸已經不太對勁了,再這樣下去非傷著不可。

“許青靄!”陸黎書厲聲叫他。

許青靄嗓音低啞,像是從喉嚨裡壓出的一句“滾開”,儼然是不認得人了。

陸黎書沒有辦法隻好握住他兩隻手反剪,將人從伸手攬住,這才聽清他嘴裡一直在喊“不要”,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詞混亂而無序,像是喪失了理智。

陸黎書低聲叫他:“許青靄,安靜下來。”

許青靄意識很亂,棍棒、拳頭以及咒罵聲全在他的腦海裡盤旋糾纏。

鼻腔麻木了聞不到任何氣味,他沒辦法分辨身後的男人是誰,絕望地閉上眼睛發抖,他以為剛才那幾拳足夠打倒對方了。

還是沒用。

他還是掙脫不開,從小到現在,他依然躲不掉。

陸黎書感覺到他手指的僵硬,正想說話就聽見謝庭跟上來倒抽了口涼氣,冷聲交代:“帶出去。”

謝庭忙指揮人帶走了,順便將門關上。

門響動那一瞬間,許青靄又哆嗦了一下。

陸黎書聽見他呼吸頻率的異常,直接將手捂在他嘴唇上,低聲靠在他耳邊說:“放慢呼吸,跟著我。”

許青靄腦袋裡幾乎要炸開,殘存的理智完全不夠他思考,隻能隱約聽見很遠的地方有一道很低的嗓音在引導他。

“做得很好,放慢呼吸不要著急。”陸黎書捂著他的嘴,另一隻手在他的掌心和虎口輕輕揉按,低聲說:“彆怕,放鬆下來。”

許青靄看不見任何東西,隻有耳朵裡微弱又低啞的嗓音,像僅有的一束光。

“跟著我的呼吸頻率,對。”陸黎書一下下揉著他的手腕,低聲說:“好乖,做得很好。”

許青靄呼吸逐漸放鬆,但身體仍然緊繃,陸黎書說:“把眼睛閉上認真聽我說話,我給你一分鐘,如果你能夠把呼吸調整到和我一樣的頻率,我會給你個獎勵,隨你挑。”

許青靄昏昏沉沉地跟著他的話閉上眼睛,耳邊男人的聲音更溫柔幾分,帶著誘哄與不由分說的命令:“做的很好,現在放慢呼吸,再慢一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青靄似乎找回了一點意識,鼻子有一點點知覺,聞到了很淡的香水味與煙味,不太確定地問:“你是不是……S?”

陸黎書一怔,將原本的話咽回去,說:“嗯,是我。”

既然他想讓救他的人是S,那就是吧。

“彆怕,你可以信任我。”陸黎書捂著他的眼睛,低聲在耳邊引領他,放輕了聲音給予安撫:“交給我來解決。”

手上忽然一軟。

許青靄支撐不住昏過去了。

陸黎書手一抄將人抱起來出了包間,低頭看他臉色慘白,那股子戾氣幾乎要收攏不住了。

蕭寒就在門口,看著他一臉寒意地抱人出來,抬了下下巴往旁邊指了指,暗示他謝庭已經將人帶走了。

陸黎書沒應聲,將許青靄放在沙發上:“給他看看。”

蕭寒也沒駁斥他又把自己當家庭醫生,認命過去給許青靄稍微檢查了一下,寬慰道:“沒什麼問題,實在不放心你可以送他去醫院掛點水,不過我覺得沒那個必要。”

陸黎書眉心緊得要命:“你確定?”

蕭寒有點無奈,“陸二,我好歹是個有執照的正經醫生,你連我都不信?”

陸黎書將許青靄剛才的狀況說了,蕭寒沉吟片刻,問他:“他怕不怕黑?”

陸黎書想起前幾天許青靄過去找筆,在倉庫門口踟躕要他開燈的樣子,不太確定地說:“怕黑也有關?”

蕭寒說:“剛才謝庭在隔壁看過那老東西了,被打得很慘。痛哭流涕說自己根本沒把他怎麼樣,還先被他踹了幾腳,就是不小心關了燈他就開始發瘋,他命根子差點兒斷了。”

蕭寒勾了勾嘴角調侃:“還挺凶哈。”

陸黎書低頭看著躺在沙發上的少年,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卻又狠得像是個狼崽子。

蕭寒說:“我猜他可能有點兒幽閉恐懼症,當然這個不一定,我隻是根據讓在關燈之後的異常猜測,不一定準確,隻能說有這個可能。”

陸黎書隻覺得有冷風衝著心臟撕扯,恨不能現在就去擰斷陳立成的脖子。

蕭寒怕他真去乾點兒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兒,咳了聲說:“你也彆太擔心了,現在不是沒事麼,消消氣,而且是你家孩子險些把人揍廢了,說到底還是他吃虧。”

陸黎書勾勾嘴角,笑意卻沒到眼底。

蕭寒猛地打了個寒噤,心道:完了。

陳立成被反綁住雙手雙腳跪在包間中央,兩個彪形大漢壓著他動彈不得。

他看著坐在另一側玩手機的謝庭連連求饒:“謝老板,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朋友,我……”

清脆規律的腳步聲從門口響起,謝庭伸手指指門口提醒他:“彆跟我道歉,他跟我沒關係,那是他的人。”

陳立成回過頭,看到了從陰影裡走來的陸黎書。

他臉色極冷,裹挾著幾乎要滅頂的戾氣,讓人不自覺發抖。

陳立成是聽過陸黎書的狠辣與不擇手段,落在他手上恐怕要去半條命。

他也顧不上尊嚴了,拚命求饒:“陸總,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的人,知道我是千萬不敢碰的啊!”

陸黎書聲線冰冷:“你碰了?”

陳立成立即搖頭:“沒有沒有!!!我根本碰不著啊,他打人特彆狠,您看看我一臉一身的傷,我根本沒辦法碰他一下,您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陳立成急切的解釋,生怕他不信,還張了下嘴給他看掉了的門牙:“我真的知道錯了,陸總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次吧。”

陸黎書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將手放在膝蓋上,壓迫感撲麵而來。

陳立成打著哆嗦,冷汗順著額頭一個勁往下滴。

“他為什麼來見你。”陸黎書問。

陳立成低下頭,閃躲視線不敢說。

陸黎書使了個眼色,陳立成身後的男人立即抓著他的頭發狠狠一扯,迫使他抬起頭。

“不說是麼。”陸黎書輕笑一聲,指尖在膝蓋上敲了敲,給足了陳立成恐懼的時間,不等他開口陳立成就立刻招了。

“我說,我說!”陳立成咽了口帶血的唾沫,艱難地說:“有人跟我說,他有個同學很缺錢,想賺點兒外快。”

陸黎書眯細了眸子,陳立成生怕他不信,立刻說:“我手機上有短信,還有他的照片和學校班級,我沒有騙您。”

陸黎書一抬下巴,男人從陳立成口袋裡掏出手機,問了解鎖密碼找到短信交給陸黎書。

上麵果然是許青靄的照片,看穿著還是從他家離開那天拍的。

照片是側臉,好像是在跟人說話,大概率是偷拍的,但很精妙地將對麵的人裁去,隻剩許青靄一個人。

“給你發消息的人是誰?”陸黎書又問。

陳立成哆哆嗦嗦說:“是顧、顧家的小少爺,叫顧澤。”

謝庭聽見這個名字,玩手機的手頓了下,抬眸看向陸黎書,片刻後又垂眼繼續玩手機。

陸黎書大概理清了事情經過,顧澤用許青靄的照片騙了陳立成,那麼許青靄為什麼會被騙?

他不會出賣自己去換取金錢,如果他真的墮落,大可以選擇自己,而不是陳立成這種腦滿腸肥的垃圾。

陳立成痛得兩眼發黑,戰戰兢兢說:“他、他一直說自己是來畫畫的,我、我以為是什麼情趣就沒在意,我想他應該是被、被騙了……”

陸黎書心口陣陣緊縮,指尖也發涼。如果今天他不在這兒,如果謝庭不在這兒……

他不擔心許青靄會被欺負,他那個看著又慫又軟的性子下藏著的是魚死網破的剛烈。

如果他來的不夠及時,那留給他的是不是隻有一具屍體!

一個個設想如刀落在心上,陸黎書攥緊手,擠壓心臟的抽痛讓他幾乎窒息。

陸黎書站起身,給兩個男人使了個眼色便出了門。

謝庭跟上來,未關緊的門縫裡傳出慘烈的叫聲,謝庭頭皮猝然麻了一下。

陸黎書手機響了聲,蕭寒發來消息說許青靄醒了,問他要不要去看一眼。

陸黎書盯著手機看了幾秒,回複:不了,告訴他我有事先走了。

謝庭萬分不解:“不是,你去看看他怎麼了?怎麼說你也救了他,趁熱打鐵見縫插針,說不定他一感激就跟你以身相許了呢。”

陸黎書說:“他以為是S,我的出現隻會讓他緊張和尷尬。”

謝庭蹙眉:“陸二,你是不是算計得太清楚了。”

陸黎書還有個私心。

他現在出麵隻會逼許青靄做選擇,強行要他將自己和S融合在一起。

他明明那麼怕自己,卻要在驚魂未定時強行認知曾和S說的那些話其實都是對著陸黎書。

他怕許青靄接受不了,他怕許青靄連S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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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靄揉著頭起身,思緒還沒徹底回籠,看著一臉笑意的蕭寒,戒備道:“你是誰?”

蕭寒“喲”了聲:“小朋友,才醒就開始咬人啊?”

許青靄看著包間擺設記憶瞬間回籠,厲聲問:“那人呢!”

“放心,他正在誠心贖罪呢,你身體還好嗎?”蕭寒打量他一會,撐著下巴慢悠悠道:“坐著歇會兒,我不會傷害你。”

許青靄眼底防備明顯,揉著手腕骨大有你敢我就先撂倒你的意思。

蕭寒從兜裡掏出個證件,衝他晃了下:“我叫蕭寒,是平洲是人民醫院的心臟外科大夫,來,工作證。”

許青靄伸手摸了下額頭,確實已經包紮過了。

“謝謝。”

“我可當不起這聲謝謝。”蕭寒意味深長說了聲,跳下椅子過來給許青靄稍微檢查了一下,又問了幾個問題才說:“同學,常去醫院吧?”

許青靄有些驚訝,這個浪裡浪氣的醫生居然這麼敏銳。

蕭寒說:“你的過度呼吸綜合症很嚴重,這周發病兩次了吧?不嚇唬你,再不注意點兒遲早死這上麵。”

許青靄指尖一頓,笑了下說:“我知道啊。”

蕭寒盯著他的表情看了一會,還沒等他琢磨出什麼,就聽見許青靄問:“剛才救我的人是會所的男模嗎?”

蕭寒往門口看了眼,心裡冒出一個想法來,不答反問:“問這個乾嘛,你想見他啊?”

許青靄猛地抬頭,眼底閃過幾分茫然。

蕭寒到嘴邊的話忽然卡住了。

敢情陸二偽裝身份追了那麼久,既迂回又坎坷地費儘心思,人家根本沒動過心。

那他這是,單純的被嫖了?

蕭寒不禁為陸黎書掬了把辛酸淚,心想道,兄弟幫你一把。

“你喜歡他麼?”蕭寒問。

許青靄腦子裡閃過畫麵,極致的黑暗與恐懼之中,S掐著他的腰,另一隻手從伸手捂住他的嘴,低聲引導著他,給予絕對的保護。

在那一瞬間,他好像是有點喜歡的。

可他也明白,人會對困境之中的英雄產生並不可信的崇拜與異樣情緒,他不能確定那是不是喜歡。

他需要想一想,他對S的感覺是不是喜歡,還是危機之中的吊橋效應。

“許青靄。”

“崽兒!”

許青靄一抬頭,看到室友三個人急匆匆衝進來,一臉的擔憂與憤怒。

費於明看見蕭寒就勾了下眉角,“你怎麼在這兒?”

蕭寒“嘖”了聲:“沒點兒規矩,喊叔叔。”

費於明不情不願喊了聲“蕭叔叔”,生硬轉折問了許青靄的狀況,知道沒事就把人接走了。

一路上他都在數落,就差讓司機直接掉頭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了。

許青靄第一次發病是剛轉學來不久,差點把養尊處優的費少爺嚇崩了,一邊打120一邊嚎。

他沒見過那陣勢,看許青靄喘不過氣,也不管是不是同性了咬咬牙準備給他心肺複蘇加人工呼吸,被許青靄艱難推開。

“彆……”

費於明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接受不了男人給他人工呼吸,心想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這些!他還沒嫌棄呢!

後來他才知道過度呼吸綜合症這個病是絕對不能做心肺複蘇的,隻能減少氧氣攝入和二氧化碳的釋出,增加呼吸道死腔,人工呼吸可能會直接要了他的命。

他聽完醫生的解釋嚇得一身冷汗,不倒翁似的連連說謝天謝地。

自那以後,這幾個室友都拿許青靄當瓷娃娃似的照顧,許青靄告訴他們自己的病不是大問題他們也不信,恨不得捧手心裡照顧。

蘇希一向絮叨像個老媽子,這次卻反常地一路都沒說話。

回到寢室,許青靄強撐著洗了澡疲憊地爬上了床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現在能夠肯定,有人設了計害他。

是誰呢?

陳菲?

許青靄閉上眼,手背搭在眼睛上,他自認對陳菲不差,雖然偶爾吃她買的東西但也都還回去了,也送過她顏料。

她為什麼這麼害自己。

許青靄頭痛欲裂將自己縮成一團卷在被子裡,腦子裡亂哄哄的,一陣陣惡心。

“阿霏。”

許青靄一僵。

蘇希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了床,低聲說:“今天這事兒我不會善罷甘休,不管是誰害你,我都要他的命!”

許青靄低低說:“我自己解決,沒事的。”

蘇希一聽他這個語氣就心疼,他總是這樣說自己沒事、不要緊,沒關係,什麼都不要彆人幫忙,還想要保護彆人。

要不是足夠了解他,蘇希都覺得他不把自己當兄弟。

許青靄把頭悶在被子裡,手機亮了下,是S發來的消息。

他還是第一次主動給他發消息,許青靄卻不想看,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情去拿,隻看了一眼就將頭悶在了被子裡。

蘇希說:“阿霏,咱倆是一輩子的兄弟,我一輩子都當你哥。”

許青靄笑起來:“你又不擅長說這種肉麻話,彆硬說了,好怪。”

蘇希停頓了好一會,又說:“你先睡吧,明天早上找陳菲對峙,誰害你我一定讓他付出代價。”

許青靄“嗯”了聲,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是個語音電話。

許青靄看著屏幕上的S,遲疑了好半晌才拿過手機接聽了放在耳邊。

S聲音低而溫柔,帶著點兒誘哄:“到學校了麼?”

許青靄本來不委屈,但不知怎的聽見這句話突然眼眶發酸,輕輕“嗯”了聲,想說謝謝他可又不太想回憶。

他心懸著,如果S提起怎麼辦。

“困不困?”

許青靄心臟一下子落到地上,S沒有提起讓他安心了幾分,遲疑了好幾秒說:“困,但是睡不著。”

S說:“想聽故事麼?”

許青靄有點意外平時冷淡又寡言的S居然會給他講故事,便“嗯”了聲:“你會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