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更像是大人在包容小孩。
氣得安小河直接離開。
安大海倒是習慣了。
彆看他比紀元大三歲,身量也比他高許多,卻已經習慣聽個頭更小年紀也更小的紀元。
沒辦法!
誰讓紀元聰明啊!
四月份一天,天氣更熱,日頭也愈發長了。
紀元平時放的三頭牛,陸陸續續拉出去乾活。
安大戶那邊還好,他每天去打掃牛棚,攪拌飼料,依舊管著三頓飯。
但紀三嬸紀三叔那邊,以他不用每天放牛為由,把每日兩個銅板給扣下。
聽說他們準備再出點錢,送十三歲的紀利去縣城當賬房學徒。
之前想讓紀元過去,斷他科舉的路,既然沒斷成,還是繼續給自己兒子鋪。
紀元見此也明白,當初這兩位說送他去當學徒,估計也是故意搗鬼,畢竟真的能去,紀利早就去了。
何必現在還要去送禮。
不過現在跟他沒有關係。
一天有三頓飯,每日讀書習字,加上他之前買的筆墨紙張,已經足夠了。
紀元背書之餘,也勤寫文章。
他自己家裡的院子,被他收拾出來,鋪了沙子,先在沙子上寫一遍,再謄抄到紙張上。
這樣既省紙,還能多練習。
不知不覺中,紀元的個頭也長高不少。
整個四月過去,他的成績依舊是私塾裡的第一。
這次考試他斟酌再三,沒有寫出“驚世名句”,還讓趙夫子微微失望,私下還讓他把咬定青山不放鬆這首詩給填完。
要說填完。
那確實可以。
《竹石》他倒著都能背。
隻是不太合適。
紀元下苦工夫讀書,安小河安大海也是如此。
安小河終於把背默給提上來,四月的考試拿了第二。
這下安大海的母親開始著急。
三個人的學習進度,很快甩開彆人一大截。
整個衝刺班裡,也隻剩下他們三人。
其他學生心服口服。
彆的不說。
他們三個人每天的課外作業至少兩篇解意,還有大量的默貼。
按照趙夫子的話來說,就是給他們找找手感。
以他們現在的程度,隻要能背誦,接著解答出其中的意思就行,自己的想法暫時不用多寫。
翻譯一下便是。
背誦原文,隨便抽出一句說出其中意思。
說起來簡單是吧?
四書中,最開始學的《大學》,一共一千七百五十三字。
感覺還好。
接著是節選出來的《論語》,一萬三千多。
後麵兩本,《孟子》三萬四。
《中庸》好點,三千五百多,偏偏中庸最難理解,以朱子所說,那便是:“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
現代人背古代的詩詞,背誦默寫理解意思,加上鞏固記憶,也需要好幾天的時間。
詩詞才幾個字。
這些加起來,可有五萬多字。
學吧,什麼叫學無止境。
三月默貼時,趙夫子還選了好背的來默。
後麵會越來越晦澀。
四書義題倒是暫時擱置。
背誦全文,加上理解意思,就可以了。
紀元跟安大海也說過:“讓咱們做四書義題,就是殺殺大家的威風。”
現代考試的時候也有這種情況。
頭一次考試,給個極難的卷子,讓大家“吃吃苦頭”。
等心安了,靜下來了,再給適當的內容。
趙夫子向來如此,師道甚嚴。
若不是為了讓他們考縣學,估計會讓他們學得更加紮實。
這才是一切科舉的根本。
五月,紀元靠著小黃繼續背書,正好翻下一頁,長大不少的小黃動了動。
隻聽撕拉一聲,紀元心道不好。
本就小了許多衣服,這下徹底完了。
要知道,這衣服是小紀元娘親做的,至今為止已經三年多。
小是一回事,破又是一回事。
紀元一邊看著半拉衣服破開,一邊小聲嘀咕:“怪不得大家不愛洗衣服,衣服洗多了,確實容易破。”
紀元手提著衣服,正好被路過的安長孫跟紀利看到。
紀利要去縣城當學徒的事傳開後,他更是不學了。
天天跟著村長孫子安長孫一起,再帶著村裡不上學的孩子們玩。
他們雙方原本就相看兩厭,兩人在家中,天天被家長念叨紀元學習有多好。
這次找到取笑他的機會,全都誇張地捧腹大笑。
“大家快來看啊,放牛娃的衣服破了。”
“快看!他的褲子都不能遮住小腿!”
紀元翻了個白眼,直接把上衣往肩膀一搭,抬了抬自己小腿:“你們懂什麼,知道什麼叫七分褲嗎!”
“府城都流行的!”
府城流行?
正好過來跟好友此行去府城的黃先生抬頭看了看。
原本隻是小孩吵架,沒想到一眼看到那日在書鋪見到的破衣小童。
黃先生對他原本便印象深刻,這下更是覺得不同。
紀利安長孫等人還要笑話,就聽旁邊有個秀才打扮的儒雅中年笑嗬嗬問道:“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可是你這小童作的詩句?”
紀元自然認識這位黃先生。
他文抄公的一句話,怎麼縣學的先生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