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殷紅豆怎麼敢當著傅慎時的麵說他不是東西——即便她心中是這麼想的。
賠著笑臉,殷紅豆道:“奴婢不是那個意思,沙甸貨指代的重點是您很尊貴,旁的不重要,重要的六爺尊貴,無比的尊貴!”
瞧了一眼傅慎時手上的傷痕,殷紅豆懇切道:“六爺,您若覺得奴婢說話不好聽,回了重霄院再處罰奴婢便是,當下最要緊的是先把您手上的傷處理了。還有這鞭子……”
彎腰撿起軟鞭,殷紅豆用袖子擦乾淨,還暗暗摸了摸,也不知什麼皮做的鞭子,拽起來那麼結實。
低頭看著手上勒出的傷痕,傅慎時神色淡漠,吩咐時硯道:“把我的虎尾鞭拿著,回去。”
殷紅豆雙手一顫,險些把虎尾鞭扔了出去,傅慎時這廝果然變態,竟然用保護動物的尾巴做武器。
還回虎尾鞭,殷紅豆雙手貼在大腿外側搓了搓,方才碰過虎尾鞭,心裡有種罪惡感,得擦掉才會安心。
低著頭,殷紅豆一路盯著輪椅的車軲轆。她兩手空空,心裡直突突,菜還沒從廚房拿來,也不知今晚還有沒有命做菜吃菜了。
心情低落地回到了重霄院,殷紅豆一見廖媽媽就眼圈紅了,等傅慎時進了上房,她立刻衝到廖媽媽懷裡,死死地摟著她,哭喪著臉,道:“廖媽媽救我!”
攬著殷紅豆的肩膀,廖媽媽問她:“怎麼了?”
廖媽媽很喜歡殷紅豆,這丫頭老實乖覺,貼心善良,沒有野心,但這才沒幾天,竟跟著傅慎時的屁.股後麵回來,還向她求救。
有了前車之鑒,廖媽媽不免心生警惕,肅了神色道:“你對六爺做了什麼事?”
殷紅豆深吸一口氣,語速極快道:“我在後山看到有個丫鬟要對六爺投懷送抱被六爺勒了的脖子我怕六爺傷到手還要擔上不好聽的名聲便立刻撲上去阻止雖然救下了丫鬟但是好像惹六爺生氣了,嗚嗚嗚嗚……”
一串話說完,殷紅豆才喘了口氣,也開始後怕了,抱著廖媽媽的肩膀,眼淚漱漱地流。也不知道她造的什麼孽,總是碰上倒黴事!
廖媽媽卻是鬆了口氣,溫柔地拍著殷紅豆的肩膀,道:“我果然沒看錯你!”她溫聲哄道:“彆怕彆怕,有我替你說項,六爺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稍稍下安心,殷紅豆噘著嘴,忐忑地問:“之前的四個丫鬟,廖媽媽替她們說好話了嗎?”
廖媽媽語塞,過了一會子才硬著頭皮道:“……說了。”
哦豁!那就證明,說了還是沒卵用啊!
殷紅豆更想哭了。
時硯從內室出來,道:“紅豆姑娘,六爺叫你。”
廖媽媽拉著殷紅豆的手安慰道:“彆怕,我跟著你去。”
二人一道進去,時硯攔下廖媽媽,道:“媽媽,六爺沒讓您進去。”
“……”
“……”
時硯最是忠心,即便傅慎吩咐他做傷天害理的事,他也隻會聽從,眼下廖媽媽是不可能進去了。
廖媽媽衝著屋裡柔聲道:“六爺,紅豆是個好丫頭,您待她寬宏些,否則一日三餐便沒有人做了。”
殷紅豆也隻能祈求,傅慎時是個重口腹之欲的人才好,那她小命還能靠一手廚藝續一續。
惶惶不安地進了屋,殷紅豆繞過八扇的屏風,進了傅慎時起居之地。
屋子裡陳設簡單,不過日常應用之物,都是紫檀木所製,十分貴重。
傅慎時背靠輪椅上,姿態閒散,揮揮手讓時硯退了出去。
殷紅豆正猶豫要不要下跪,跪一個十六歲的小屁孩會不會太沒骨氣,便聽傅慎時淡聲道:“為何阻止我?”
殷紅豆肯定不能說我覺得你這死變態太殘暴了,便垂首道:“奴婢怕六爺傷著手……”
室內靜默異常。
傅慎時聲音低沉冷淡了兩分,道:“說實話。”
真的是不跪不行了,殷紅豆噗通跪下,挺直了脊背,道:“奴婢沒有說謊。一則奴婢恐六爺傷了手,二則……前四個丫鬟的事才過不久,若六爺再沾上什麼不好的名聲,到底有傷六爺英名。”
殷紅豆態度真誠,言辭懇摯,不知情的人,怕是要信以為真。
然而傅慎時隻覺諷刺,他嘴唇上揚,交握的雙手也不自覺收緊,問道:“我有什麼不好的名聲?我又有什麼英名?”
“……”
真是沒法聊天了啊啊啊!殷紅豆從沒碰過這麼敏感又愛咬文嚼字的人,他娘的她就隨口吹捧傅慎時幾句,按照一般套路,不該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此事就此揭過嗎!
殷紅豆突然好想念那些打官腔的領導,比傅慎時好伺候太多了。
到底是專業秘書出身,殷紅豆還不至於真被這一問給難住,她吸了口氣道:“若六爺再傷一個丫鬟,難免讓人覺得您苛待下人。六爺也是天賦異稟驚才絕豔之人,何苦為那等人傷了清譽,得不償失。”
傅慎時猛然捏住殷紅豆的下巴,他斂眸盯著她精致的臉蛋,聲音壓抑地問:“你在教我做人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