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敲隔扇,殷紅豆站在外邊稟了廖媽媽,說都準備好了。
廖媽媽站在八幅的屏風內,音量微微提高,道:“進來。”
殷紅豆提著食盒忐忑地進去,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雖然心裡知道要把傅慎時真的當主子看,可想起被他逼著硬灌餛飩的事兒,難免不會發怵。
繞過屏風,殷紅豆順手把小食盒擱在了炕桌上,道:“備了三樣點心,甜的鹹的和炸的。”
傅慎時坐在輪椅上,麵對銅鏡,廖媽媽正給他梳頭發,用墨玉蟬扣束起來,笑著回殷紅豆的話,道:“你手腳倒是快。”扭回頭,又說:“六爺,好了,你瞧瞧。”
隨意地往鏡子裡瞥了一眼,傅慎時便道:“可以了。”
廖媽媽看著傅慎時精神很好,笑著多說了一句:“美中不足的就是太素淨了些,六爺要是聽我的,穿那件暗紅直裰多好。”
皺起眉頭,傅慎時淡聲道:“媽媽,還去不去了?”
廖媽媽忙哄著他說:“去去去。”她朝殷紅豆和時硯使眼色,吩咐兩人趕緊跟上。
時硯推著輪椅,把傅慎時轉了過來。
殷紅豆提起食盒,瞧了傅慎時一眼,瞳孔微張,滿目驚豔之色。傅六生的實在是好看,冷白的皮膚配上精致的五官,眼神淡漠孤傲,睥睨眾人,一身銀色暗紋直裰,如高不可攀的天上星月,放在哪裡都是最顯眼的存在,看過去便挪不開眼了。
到底是見過無數美男子——的圖片,殷紅豆連忙回過神,乖乖地跟在輪椅後麵。
主仆三人一道出了重霄院,留了廖媽媽和翠微在院子裡看守。
行了快半個時辰,才到侯府花園附近,甬道上的人也漸漸多了,傅慎時不論見著平輩裡的誰都不打招呼,旁人自然也不會熱臉來貼他的冷臉。時硯也是個不說話的主兒,殷紅豆就更不敢說話,她低著頭,一路跟進了花廳。
老夫人辦的宴,熱鬨非常,闔府上下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們都來捧場,侯府三房的晚輩幾乎都來齊了,處處笑聲連連,花團錦簇。
待傅慎時進花廳的時候,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打了過來,仿佛燈火凝聚在他身上。
殷紅豆也跟著有些不自在。
詭異的氣氛片刻便消弭,傅慎時的大哥傅慎明,從左邊排頭的靠背椅上站起來,他穿著墨綠的直裰,腰間一個帶流蘇的玉佩跟紅色的荷包,鬢如刀裁,麵容和煦,溫潤如玉地笑著,走到傅慎時身邊,道:“老六,你來了。”
大房嫡次子在府裡行三,他也熱絡地走過來,大笑著迎親弟弟傅慎時。
殷紅豆知道,這兩個便是傅慎時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長興侯的世子爺和三爺,也唯有這兩人,才會跟傅六有交流。
傅慎時淡淡地點頭,同老夫人請了安,得了句客套的回應,便讓時硯推著他去自家兄弟身邊坐下。
傅慎時的到來,打斷了花廳裡的熱鬨,不過一瞬,又恢複如常。
老夫人高高在上地同幾房的兒孫們笑著說話,但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她偏愛的,終究是嫡親的二房孫子孫女。
兩刻鐘後,老夫人說得口渴了,喝了口茶水,便讓人搬幾盆牡丹進來,供眾人賞玩,也好叫年輕的子孫們寫字作詩,圖個熱鬨。
侯府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們自小便要讀書識字,做詩倒是難不倒他們,況且從前都是傅慎時豔壓群芳,如今他是個殘廢,誌氣頹喪,多年無作問世,學問肯定已經荒廢,也該輪到他們出頭風給傅六看了。
年輕的哥兒們尤其躁動,二房的兩兄弟摩拳擦掌,三房的嫡長子也躍躍欲試。
半刻鐘後,大廳隔扇全部打開,廊下搭起架子,碧色的帷幔鋪陳其上,盆栽的牡丹流水一樣地抬進花廳,放入帷幔之中。日光透過低垂的帷幔,灑在盛開的花朵上,微風輕拂,大朵牡丹若隱若現,做派十分富貴。
殷紅豆也望過了過去,暗暗稱讚,她見過牡丹,但從未這樣觀賞過牡丹。
花廳裡當值的丫鬟婆子們,抬了五六張長桌進來,又有丫鬟跟著拿來了筆墨紙硯,每張桌子上擺放一套文房四寶與鎮紙、筆山等用具。
這些東西剛剛擺放好,潘氏的丫鬟紫晴入了花廳,在眾人麵前稟了老夫人,道:“蕭山伯夫人路過侯府,欲攜家中女眷前來拜見老夫人,二夫人正在廳裡待客。”
蕭山伯夫人來的可真是時候。她娘家正好擅長培育牡丹,祖父又是當年有名的丹青聖手,今日她來,再和適宜不過。
大房和三房的人臉色已經不大好看,難怪還沒到牡丹花開的月份,老夫人便急著從外地買牡丹回來賞玩,不過是因為二房傅五爺去年年底和離,如今也到了再娶的時候了。蕭山伯雖然也是世代襲爵的勳貴,但子嗣單薄,到底式微。眼下看來,老夫人和潘氏是看中了蕭山伯家的姑娘。
傅慎時收緊了扶著輪椅的手,麵色陰鬱,什麼牡丹宴,不過是替傅五相看姑娘,老夫人拉著另兩房的人來做陪襯。
作者有話要說: 冷傲報複心極強傅六上線=w=
關於感情線我說一句,西瓜不會寫莫名其妙就來的愛情,感情的發展層次我會寫的很清晰。因為上一本的經驗,我在作話裡不會過多解釋,我相信我用心寫的字裡行間,讀者一定能感受到的。
如果真有不合理的地方,我思考過後決定修改的時候,會告知大家的,更多的話還是讓作品來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