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便是傅五的畫作,他畫了一幅構圖簡潔的牡丹,以水墨暈染出一塊湖石,牡丹花朵斜伸向上,也是以沒骨寫意之法點寫片片花瓣。
蕭山伯夫人讚賞笑道:“整體設色妍麗而不失沉穩,可以說瑕不掩瑜,是上乘之作。”
這是目前而言,蕭山伯夫人口中最好的評價,魁首當之無愧。
老夫人與潘氏相視一眼,嘴邊掛著大笑,傅五也挺直了脊背,坦然地受旁人仰慕的眼光。
傅慎時神情淡漠地看著他們的笑顏,就在蕭山伯夫人低頭看向最後一幅畫,驚訝得虛掩口鼻的時候,他眼底忽漾出了淺淺笑意。
他們肯定都會嚇壞的。
殷紅豆也期待萬分,她在傅慎時身旁嘀咕道:“嘖嘖,難為了蕭山伯夫人還要當眾評價。”
傅慎時的餘光掃了殷紅豆一眼,卻見她微探身子,長項白皙,尖尖的下巴似一個玉把件,精致的眉眼裡透著認真的神色,比他還迫切幾分。
收回神色,傅慎時又專注地看向蕭山伯夫人。
蕭山伯夫人訝異的表情落入大家的眼裡,便被潘氏問了:“夫人怎麼了?可是有不妥之處。”
雙手舉起畫作,蕭山伯夫人麵色為難道:“這裡有一副芍藥圖。”
一陣哄笑,傅五朝傅慎時的方向斜了一眼,譏諷道:“是哪個沒眼力見的,連牡丹和芍藥都分不清。”
潘氏亦麵帶笑容道:“牡丹才是花王,芍藥到底次了一等。”
唯有傅慎明表情都僵了,麵色鐵青地看向殷紅豆。
殷紅豆低著頭,拉了一下傅慎時的衣袖,細聲求救道:“六爺,大爺眼神好嚇人,您要保護奴婢啊!”
傅慎時眉梢難得彎了彎,聲音依舊清冷,道:“少說廢話。”
大廳中央,高坐在上的老夫人也沒料到還有這一出,大度道:“左右畫都畫了,蕭山伯夫人也點評兩句,不過既已偏題,便不能算做答了題。”
蕭山伯夫人麵色稍霽,眾目睽睽之下又不敢說假話,便如實道:“這副迎風獨立的芍藥花與方才牡丹的畫法倒是不同,用的是點染寫意法,枯潤纖穠,掩映相發,渾樸清麗,勾、染、點,很好地融為一體,可見手法老練。瀟灑放逸又不失秀麗典雅,風格獨異,實在在罕見。若我祖父在世,恐會愛不釋手……”
思及家中長輩,蕭山伯夫人眼眶略微濕潤,難為情道:“不知是出自哪位之手,我倒是想托個大,討要回去。”
蕭山伯夫人雖未明著把芍藥同牡丹一較高低,但孰優孰劣,人人心中已有定論。
傅家還有誰不知道是傅慎時畫的,方才異常囂張的傅五臉色已經黑了,他攥著拳頭,恨恨地望過去,對方氣定神閒的樣子,更加刺痛了他的眼睛,一個瘸子,也敢搶他的風頭,打他的臉!簡直可恨!
傅慎時姿態閒散,他交握著手,朝蕭山伯夫人道:“不過隨手一副拙作,夫人若喜歡,拿去便是。”
三房的傅四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有傅慎時做出頭鳥,他便湊起了熱鬨,道:“蕭山伯夫人,且等我們仔細觀摩了,您再拿回去啊。”
蕭山伯夫人自然應允,傅四與其他的小娘子們都圍了上去,將芍藥與牡丹對比一番,另五幅牡丹相形見絀,仿佛失了往日的富貴,也變得沒有那麼討喜。
傅四笑著調侃:“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芍藥壓倒牡丹。”
傅五掃了傅慎時的畫作一眼,緊咬的牙關出賣了他的不甘心。
賞完了芍藥,小娘子們的詩也評了個結果出來,老夫人把青田石賞給了傅五,手鐲子給了蕭山伯夫人的大女兒。
很快便到了午膳時間,老夫人留了蕭山伯夫人吃飯。
女眷們便一道去了西暖閣,蕭山伯夫人還想再謝一謝傅慎時,旋身搜尋的時候,人已經沒影兒了。
此時傅慎時已經出了園子,殷紅豆推著他往重霄院去。
到了重霄院,殷紅豆跟著一起進了上房。
傅慎時自在地靠在輪椅上,望著殷紅豆,聲音慵懶道:“說罷,想要什麼賞賜。”
眼睛一亮,殷紅豆眉眼彎彎,溢著壓不住的笑意,道:“六爺本可解困,不過是顧念兄弟情分,才讓奴婢鑽了空子,這賞賜奴婢不能要,六爺該嘉獎自己才對。”
傅慎時眉尾微微上挑,眼色也柔和了幾分,過了一會兒卻冷聲問道:“為何冒險幫我?說實話。”
殷紅豆雙肩一顫,頭皮發麻……怎麼傅六的心情剛剛還是晴天,猛然就轉雨了?
作者有話要說: 病嬌傅六是不是傲氣十足=w=
注:本章裡蕭山伯夫人評論話都是取自明清部分牡丹圖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