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著,張家和長興侯府結不成親,卻還要賠上不小的代價。
若是張閣老在場,他是絕對不會答應此條件。
但張夫人身為小娘子的生母,這件事對她而言,不過是在“肥缺拱手讓人並且下嫁愛女”和“肥缺讓人不用嫁女”之間做個選擇,毫無疑問她會選擇後者。
隻要順勢而為,雖然錢財有所損失,但最要緊的是張家不會惹怒龍顏。
到時候回了張家,張夫人便說長興侯府執意和平退婚,她不得不同意。張閣老了不得責罵她一頓,小娘子卻不用再嫁給傅慎時,至於女兒將來的嫁妝,她會再想法子補貼一些便是。
想通這一層,張夫人竟覺得今日這辱受得有些值得——畢竟和女兒的終身幸福比起來,這算不得什麼。
她警惕且質疑地看著傅慎時,道:“小郎君說話可做的數?”
傅慎時拿著玉佩,道:“作數。”
秦氏眼裡閃過一絲茫然,張夫人這是瘋了?這麼肥的差事白白補償給長興侯府,賠了女兒的部分嫁妝卻不結親,張家會同意這樣的買賣?
偏偏張夫人就是同意了,她也拿出老侯爺當年留下的玉佩,示意丫鬟拿去交換。
傅慎時捏著玉佩沒鬆手,道:“口說無憑,張夫人立字據為證。”
張夫人咬著牙齒,嘴角下沉,道:“好。”
筆墨印泥也是早就備好的。
秦氏也並未阻止,畢竟她想要的並未失去。
張夫人奮筆疾書,生怕傅慎時反悔一般,潦草地寫完了字據,簽了名字按下手印,遞給他,道:“現在可以換回玉佩了吧?”
小娘子抽抽搭搭地扯著張夫人的袖子,哽咽不舍道:“娘——”眼看著婚事不成了,她心裡急切起來,卻因為剛受了羞辱,又麵皮薄,心裡的話並不敢多說。
張夫人不理會糊塗女兒的舉動,警示她一眼,便叫丫鬟將字據和玉佩送了過去。
殷紅豆上前一步,接過兩樣東西,雙手遞到傅慎時跟前。
傅慎時不急著接東西,他不屑地將梨花白玉佩扔到小娘子的腳邊,連個冷漠的眼神都沒給她,便看向殷紅豆,從她手裡拿過屬於他的東西。
兩手相觸,傅慎時的指尖撫過殷紅豆冰涼的掌心,他眉尖微動,忽又想起廖媽媽說“夏捂痱子冬生瘡”,便盯著她的手多看了一會兒,蔥白水嫩的手指並不像是做了很多粗活,甚是清秀好看。
短短幾瞬,傅慎時便挪開目光,收好了東西,同秦氏道:“母親,可以回去了。”
秦氏也不想再留下看張家母女的苦臉,便領著侯府仆人出去,時硯推著傅慎時跟上,張夫人左腳邁出去一步,道:“傅六,記得你的承諾!”
傅慎時抬手命時硯停下輪椅,語氣疏離道:“有字據為證,張夫人何懼。”
這時候張夫人才開始肉疼和後怕,她極力克製著,等人走了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沒了外人,小娘子挽著張夫人的手哇哇大哭。
張夫人又氣又恨,憤懣兼自責道:“都是我把你寵壞了!”
暖閣門口,蕭山伯夫人“恰好”從遠處走過來,秦氏同她道謝,傅慎時也稍稍點頭以示辭彆。
蕭山伯夫人也不多問,親自把人送出了跨院。
秦氏與傅慎時出蕭山伯府的路上並未說話。
待到了長興侯府,秦氏才不明所以地問道:“張閣老怎麼會同意這種事?”她語氣十分平靜,妝容依舊精致,打扮莊重,很有宗婦的模樣。
傅慎時冷幽幽地啟齒:“張閣老是不會同意,但是張夫人會同意。”
待明白過來,秦氏喉中一哽,半晌才問道:“六郎,你是在怪娘?”
幾不可聞地冷哼了一聲,傅慎時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秦氏追了兩步,連著叫了幾聲“六郎”。
輪椅停下,傅慎時將張夫人立的字據撕碎了扔在地上,秦氏終於不再追了,拂袖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的容忍度比我想象中的強……還以為寫女主被掐的情節,要被噴成渣渣來著……
麼麼噠~你們的包容會鼓勵作者寫出更加豐富多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