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傅慎時第二次約見了汪先生和六皇子家的陳管事, 殷紅豆依舊同行。
這一次見麵,是在另外一家酒樓的雅間裡。
雅間格局和上次的差不多,桌上擺著了一個大木盒子, 幾人相互寒暄過後, 便分彆坐下。
傅慎時大概說了自己的打算:“……開三間鋪子,一間藥鋪,一間酒樓, 另一間還想聽一聽汪先生和陳管事的意見。”
汪先生道:“另一間可以開瓷器古玩鋪子。”
陳管事捋胡子道:“不錯, 利潤也大,可以替六爺暗地裡的生意遮掩一二, 正好小的手上也有人手。”
鋪子這就是敲定了,陳管事經驗老道,他將鋪子內需要的各類東西和人手,全部羅列了一遍,足足介紹了一刻鐘才住嘴。
殷紅豆聽著也跟著開眼界,原來像陳管事這樣管生意的人,是加入了京城的商會, 商會裡的人, 基本上包攬了京城絕大多數地段好的鋪子, 換句話說,好的生意早就被有權有勢的人壟斷了,低等階級的人很難插手進去。
這次傅慎時開鋪子, 就有不少重要的大掌櫃、二等掌櫃從六皇子名下的商號裡挑選。
在京城的店鋪裡做大掌櫃沒有那麼容易, 一家商號培養起大掌櫃多則十幾年, 少也要十年左右,六皇子給的這幾個人,是最大的人情之一。
難怪說生意難做,因為除了資本以外,人才著實難得培養。
傅慎時從未接觸過這些,他聽得格外認真,腦子也反應十分靈活,聽到陳管事說有些瓷器絲綢走的是水路,一月進京數次,便問道:“陳管事和漕幫的人也有往來?”
大業依靠運河南糧北調,供應京師和邊防,維持漕運近百年。水路運輸,雖由朝廷負責,但是這一行裡見不得光的東西很多,漕幫應運而生,做水上生意的,沒有不跟漕幫打交道的。
陳管事一笑,道:“的確,若六爺生意有需要,自然也叫他們行個方便。”
傅慎時道:“那倒不必,我不過聽聞一二,才問上兩句。”
他做的生意到底還是合法的,走·私這種事不是鬨著玩兒的,他不會去碰。
殷紅豆大概明白過來,他們在聊的是古代黑社會,她不禁慶幸,還好傅慎時是她的主子,要是換了傅二那壞子,隻怕根本控製不住底線。
幾人又聊了許久,殷紅豆幫著添茶,茶水都淡了許多,他們才儘興。
末了,傅慎時便問陳管事,大概需要多少現銀操辦。
陳管事從懷裡摸出一本賬冊,雙手奉上,道:“小的已經悉數列出,六爺自可回去細細過目。”
大管事就是大管事,辦事細致的很。
傅慎時接了賬本,道了謝,看完最後總結的賬款,直接叫殷紅豆和時硯兩人數了六千五百兩銀子給陳管事,多了五百兩,做感激和給他上下打點之用。
陳管事也未推辭,接了銀子之後,便起身告辭,速速去替傅慎時洽談。
待他走後,傅慎時才關起門來和汪先生說話,他道:“賭坊的事,不可儘用陳管事推舉來的人,先生手下可有人用?”
“六爺放心,我手下有十幾人可用,五六個跑腿,七八個坐館的武術師傅,可做看護之用,以維持賭坊秩序。”
傅慎時淡淡地勾起唇角,道:“那便好,另請先生取一千兩銀子去,做買東西和打點之用,如若不夠,先生可隨時派人到我府裡送信,我便使小廝送來。”
殷紅豆拿了銀票出來,雙手遞給汪先生,他也未推辭,納入懷中,作了揖複又坐下。
賭坊之事,自然隻交給汪先生打點,要緊之事,二人此時才談,半個時辰內,敲定了三十副牛頭骨馬吊、一百斤密寫水和紙張購買之事。
汪先生又問雙章刻什麼圖案,傅慎時從懷裡摸出早就準備好的十二生肖和一些複雜的花紋圖,他看過之後,微微詫異道:“果然栩栩如生,這些圖騰也很複雜,難以仿造。敢問六爺,這些……真的雕刻得出來?”
傅慎時頷首道:“我已雕刻了兩個圖騰的出來,先生過目。”
殷紅豆將大盒子裡的兩個小盒子拿出來打開,用青田石章子按過印泥,在紙上蓋了兩個花紋出來,果然和紙上用炭筆描繪的彆無二致。
汪先生驚道:“六爺雕工果然了得,這花紋也想的十分好。”
傅慎時瞧了殷紅豆一眼,狀似漫不經心道:“花紋是我這丫頭想出來的。”
汪先生抬眸笑看殷紅豆,越發不敢小瞧這姑娘。
賭坊事宜基本定下了□□成,眼下最要緊的還有一件事兒,就是賭坊的賬房先生請誰來當。
陳管事推薦的人,隻能管理明麵上的鋪子,賭坊的賬,傅慎時肯定不會讓六皇子的人來管。
汪先生一時也犯難,他會打算盤,可賬目複雜,他恐怕沒有時間打理,他滿麵愁容道:“我眼下倒還沒有認識的賬房,且等我這兩天去替六爺尋摸一二。”
賭坊開業在即,隻怕遲了,就是一筆亂七八糟的賬。
殷紅豆左右看了一眼,鬥膽道:“不如讓奴婢一試,我在院裡管過賬,暫時做個賬房先生,簡單記收入支出,倒是可以勝任。”
現在普遍使用簡明扼要的單式記賬法,殷紅豆從前學過算賬,最難的其實是賬目分類,她擅長這個,應付起來應當沒有太大難度。
汪先生忍不住大笑,管過傅慎時院裡的賬?
這可遠遠不夠。
賭坊盈利巨大,極易出錯,根本不可放在一起比較。
汪先生見傅慎時也微有訝異之色,心知殷紅豆是誇口了,便撚須而笑,道:“姑娘沒有打理過外邊的鋪子怕是不知道,這鋪子裡的賬可和內宅的不一樣,要複雜得多,所以賬房先生難尋,否則我也就不愁人才了。不過姑娘天資過人,若有這方麵的能力,我倒是可以為師,假以時日,姑娘便可替六爺管賬了。”
傅慎時抬起眼尾看她,道:“你能不能勝任,不能靠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