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豆狡黠一笑,人家汪先生未必有當場教考她的意思,傅慎時真壞,還特意挑起話題,她隻得順勢道:“好啊,那就請先生您現在就考察考察我。”
傅慎時沒有說話,嘴邊卻勾了個淺笑看著殷紅豆,眼睛裡閃著微光,手指也輕敲著桌麵,似有期待之意。
古靈精怪的丫頭,也不知道腦子裡東西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還一肚子壞水。
汪先生聽了傅慎時的話,也正有此意,他左手騰出來,掐著手指頭出題,道:“三千八百七十六,減兩千九百八十七。”
殷紅豆抿唇一笑,很快便道:“八□□。”
傅慎時眉頭稍蹙。
汪先生的拇指正掐著無名指,似乎才算到十位數來,他當即又出題:“二百五十六乘以五十九。”
殷紅豆眼珠子靈活地轉動著,略加思索道:“三三一五八。”
誒???
太快了點兒吧。
傅慎時眉頭擰著,汪先生也瞪大了眼睛,學著她的報數方式又出一題:“四五六七□□,除去一二三四五六。”
殷紅豆嘴皮子快速地動著,眼睛往左看,一半眼白一半黑眼珠,稚嫩的小臉顯出幾分純粹天真,她又是第一個道:“三……點……七……零零零,後邊的我就不算啦!”
“……”
汪先生老臉一紅,方才他說什麼來著——不過姑娘天資過人,若有這方麵的能力,我倒是可以師。
殷紅豆笑眯眯問:“先生現在可以收我為徒嗎?”
汪先生臉更紅了,拱手淡笑道:“姑娘可以出師了。”
傅慎時抿住嘴邊的笑,輕皺眉頭,斥道:“不得無禮。”
殷紅豆“哦”了一聲,乖乖低下頭。
不過無傷大雅之事,汪先生隨即笑讚道:“六爺倒是教的好。”
傅慎時緩緩搖頭,斜了殷紅豆一眼,道:“這可不是我教出來的。”
殷紅豆齜牙一笑,同汪先生解釋道:“我在內宅管賬的時候學的。”
單式記賬法,的確是在打理重霄院的時候,才精學一二。
汪先生訕訕一笑,又誇了殷紅豆兩句,重霄院還真是臥虎藏龍,隻可惜是個丫鬟出身,若是男子,當有經天緯地之才。
這時候差不多就都商量完了,汪先生起身告辭,傅慎時亦拱手道:“靜候先生好消息。”
隨後不久,傅慎時主仆便回了重霄院。
夜裡傅慎時回上房歇息,殷紅豆替他鋪床暖床,他抱著手爐淡聲道:“過來,告訴我,畫迷宮和算賬,你打哪兒學的?”
殷紅豆手腕一頓,放下手裡的事兒,走到傅慎時身邊,垂頭答話道:“奴婢說實話,不過六爺要信。”
“嗯。”傅慎時淡淡地應了一聲。
殷紅豆抓耳撓腮,皺巴著小臉道:“奴婢若說是夢中所學……六爺不會要打死奴婢吧!”
回去從前無望,以前的事兒,隻能當做南柯一夢,說是夢中所學,應該不算騙人……吧。
傅慎時饒有深意地打量著殷紅豆,冷聲命令:“抬頭。”
殷紅豆頭皮一緊,緩緩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北風呼嘯,吹打著門窗,屋子裡溫暖如春,卻寂靜如冬。
殷紅豆揪著袖口,看著傅慎時黑沉沉的眼眸,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夜色裡,他真的生得太精致好看了,凝視中似帶深情,朦朦朧朧,難以分辨。
不知過了多久,傅慎時才道:“手爐冷了,替爺暖手。”
“啊?”殷紅豆一愣。
傅慎時挑著眼尾,睫毛稍卷,薄唇輕啟:“怎麼?跟著我出門兩趟,自己該做什麼事都忘了?”
殷紅豆登時低著頭,道:“奴婢不敢。”
她是貼身丫鬟,要做貼身丫鬟該做的事。
傅慎時扔掉手爐,冷眼瞧著她。
殷紅豆蹲在他腳邊,搓熱了自己的手,捂著他修長乾淨,也冰冰涼涼的手,腹誹道:傅慎時的手怎麼總也捂不熱呢,還要她來做“手爐”。
該不是故意的吧!
約莫有一刻鐘過去了,時硯打了水進來,傅慎時才叫殷紅豆出去。
殷紅豆走後,傅慎時看著自己的掌心,捏起了拳頭,似乎這樣就能握住她柔軟的手,留下的溫暖。
傅慎時洗漱罷了,合上眼眸,啞著聲音吩咐時硯:“去掃一盆雪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