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大皇子既要船沉,便沒打算留下活口,結果整艘船還剩下一個活口,並且帶著證物,你說大皇子黨.人還會留他嗎?或者他還敢信大皇子嗎?”
她答:“不會,不敢。所以他隻能想法子投奔二皇子的人,他知道孫家歸於二皇子麾下,便想儘法子去投奔孫家。船不是到京的時候沉的,而是在路上沉的,那他一路從揚州來京城,也很不容易啊!”
兩黨相爭,除了爭京城之地,更會在其餘州府布下棋子,雙方明爭暗鬥,勢力遍布各地,一個帶著證據的人證從揚州跑回京城,隻怕是膽顫驚心、風餐露宿、夜不敢寐,估計還不到京城,都得嚇瘋了。
殷紅豆稍加推敲,就瞪著眼睛道:“孫七這傻子,不會親自前去捉人,把人給嚇跑了吧?!”
傅慎時道:“估摸著是吧,他如何捉人我不知,不過打草驚蛇是肯定的。”
所以紈絝子突然之間要發奮乾大事業,那是絕對要完犢子的。
殷紅豆眸光發亮,笑問道:“六爺說還有解決之法,又是什麼法子?”
“你想呢?”傅慎時反問殷紅豆。
他聲音很輕,像貓咪揚尾巴一掃,拂過耳廓,令人耳朵發癢。
“想不出來。”殷紅豆抱著手臂,實誠地搖搖頭,她的確想不出來。
傅慎時掃了她一眼,端起溫熱的茶杯,道:“大皇子要逼他現身,隻能利誘,不能威逼,二皇子要逼他現身,利誘的效果,卻沒有威逼好。”
殷紅豆擰著眉頭,還未明白是怎麼個“威逼”之法。
傅慎時拿起書敲在殷紅豆的腦袋上,佯怒訓斥道:“平日裡的機靈勁兒哪兒去了?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不明白?”
殷紅豆本來不明白,被傅慎時這麼一敲,登時明白過來,她摸著腦袋,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張著嘴巴道:“您是說,讓孫七散布謠言?告訴大皇子的人,那人證已經有意投誠,交出了部分證據。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但凡人證一現身大皇子的人絕對會殺了他。他便隻有投靠孫家這一條選擇!”
傅慎時“嗯”了一聲,尾音拖得有些長,他抿了口清香的茶,道:“不算笨。孫七聽了我的法子,還不飛奔出去散布消息,哪裡有功夫還跟吏部尚書的兒子吵架。”
殷紅豆眨了眨眼,喬三就給出了那麼點信息量,傅慎時竟然能推理出這麼多東西,並且想出應對辦法,看來他不止是飽讀詩書,而且能夠學以致用啊。
傅慎時低頭瞥去,但見殷紅豆眼睛裡透著些許灼熱的光,他嘴角一抿,壓著笑意。
主仆二人靜靜地待了一陣,傅慎時渴了,又叫殷紅豆添茶。
殷紅豆道:“六爺,夜裡喝多了茶水不好吧?”
傅慎時睨她一眼,道:“怎麼這般囉嗦?”
殷紅豆添了熱茶,心裡直嘀咕,她這不是都滿足了他展現聰明才智的意願了嗎,他怎麼還不滿意?
難道還遺漏了什麼?
殷紅豆靈光一閃,放下茶杯便自覺的走到床邊,脫了鞋子,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不就是暖床嘛,她就當是免費享受一場好了。
殷紅豆縮進被子裡,瑟瑟發抖一陣,暖和起來之後,便緊緊地裹著被子,在被子裡鑽來鑽去,像一條在風中拂動的狗尾巴草。
傅慎時瞧過去,殷紅豆整個身體都在被子裡,隻有圓溜溜黑漆漆的腦袋露在外麵,她頭發鬆散地束著,落在白淨的臉側和光潔的額上,她下巴磕在床沿上,微微鼓著臉,一雙點漆眸子,瑩潤亮澤,直直地朝他看過來。
睡沒個睡相。
他撇開臉,繼續看書,餘光卻往被子那邊看。
她到底還是心甘情願替他暖床了。
殷紅豆已經把被子躺暖和了,她的臉頰貼在床上,小臉擠得肉嘟嘟的,她歪著腦袋,道:“六爺,奴婢這回可是洗淨過的,沒有弄臟您的床!”
傅慎時沒搭理她。
殷紅豆眼珠子上翻,吹著額邊碎發,嘟囔著道:“六爺,床上暖和了,您要就寢嗎?”
茶也倒了,床也暖了,總該不折騰她了吧?
正好時硯洗漱完了進來。
傅慎時放下手裡的書,淡聲道:“你出去吧。”
冬天的夜裡,殷紅豆躺在舒服的被窩裡還有些戀戀不舍。
傅慎時抓住了她眼裡的難舍之情,和她之前死活不情願替他暖床的樣子判若兩人,他眼尾挑了挑,閃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