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開解(2 / 2)

申國公作為章太後的嫡親侄子,當然無法從這場風暴中幸免,現在已經被下獄,家眷也被看押;蔣國公裴安作為太上皇的親信,早就被打壓下去,連參與這場風暴的資格都沒有;寧國公作為綠帽成精的非人生物,這會兒已經被削爵;新武侯府一個青銅硬杠黃金,是十六衛之中犧牲最早,也最為慘烈的一個……

仔細數數,說好的大唐十六衛,這會兒也就剩了十二個,曾經的家門榮耀,似乎隻在眨眼間,便灰飛煙滅。

比這幾家更加惶惶的,卻是曾經榮耀無限的五姓七望,世代相傳的光環被權位強行剝落,勢如虎狼的金吾衛們帶著天子聖旨闖進家門,查出涉事之人後,又將其餘家眾遷往獻陵。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車隊載著家財積蓄,伴著一路哭聲,源源不斷的駛出門去,他們仍有聲望富貴,但世家高門最被看重的東西,卻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這年的寒風中。

舊博亭侯謀逆,論罪處死,從此之後朝廷再沒有孔姓人家,隻是多了一位寧安侯。

士林也曾為此非議,隻是舊博亭侯謀逆是真的,寧安侯身為曾經的世子,自願改名也是真的,又有皇帝及一乾重臣讚同,即便朝臣們有二話,也生生給壓下去了。

萬年的青瓷與白瓷燒製出來了,跟宣紙一樣,都是日進鬥金的生意,報紙作為新興事物之一,也備受讀書人與士子們追捧,武安大長公主與韓國夫人正準備上疏皇帝,請求在上林苑中劃出個地方來建造屋舍,慈善總會代替朝廷出麵,收養戰死將士們的遺孤,皇帝自無不應。

伴隨著一聲巨響,吐穀渾原本就不甚堅硬的城池徹底崩塌,守城之人但見異光閃現,尚未反應過來,便是地裂天崩,驚駭之下,甚至顧不得逃竄,戰戰兢兢的癱軟在地:“這是天罰!唐人是被上天眷顧的!”

邢國公目視那城牆坍塌,再見吐穀渾人的惶恐與不安,欣然之餘,又不禁歎息一聲:“戰爭有了捷徑,不知會改變多少事情……”

蘇懷信戎裝在身,英氣勃發,聞言笑道:“不管怎麼說,上天總是庇護大唐的。”

吐穀渾國主開城乞降的時候,喬毓剛從印書作坊裡走出去。

從前她從五姓七望那兒弄到了近千本書,隻是顧慮良多,方才不曾大張旗鼓的加以宣揚,現下那幾家人都挪到獻陵去了,影響力也降到了最低,也就沒必要再加謹慎提防。

她跟皇帝商議之後,決定先將那些孤本絕本印刷出來,加以妥善保存,至於日後應當如何,卻要再慢慢思量了。

喬毓慢悠悠的思忖著,到了刑部的門前,叫人開了牢獄的大門,又從白露手中接過那隻竹籃,腳步輕快的走了進去。

監獄裡邊兒的氣味著實不怎麼好聞,她也不露異樣,獄卒前邊兒引路,到了地方,就被她打發走了。

申國公躺在半舊的褥子上抓虱子,聽見有腳步聲傳過來也沒抬頭,察覺來人停在自己門前,這才坐起身來瞅了眼,見是喬毓,又躺下了。

喬毓拿鑰匙開了門,拎著竹籃進去,道:“沒什麼想說的?”

申國公神情平靜,木然道:“我的行刑時間,是哪一天?”

監獄裡的條件不怎麼好,但相對於其餘人而言,也不算壞,起碼還有一副陳舊的座椅。

喬毓也不答話,拿帕子擦了擦凳子,坐上去之後,又將竹籃打開,取出了裡邊兒的飯盒:“好歹也是舊相識,起來說說話?”

申國公破罐子破摔的躺著,道:“不想起。”

喬毓笑了:“你附從作亂,但並非主犯,純粹是章太後臨時綁架上去的,其餘人招供的時候也說了,你一直都不讚同,行動時也頗消極,聖上與幾位宰輔商量過去,隻削去你的爵位,罷為平民,不會再行問罪的。”

申國公聽得慘然而笑,潸然淚下:“我家先祖投身軍伍,幾代浴血沙場,終於有了今日,哪知一夕之間,便被打回原形……”

飯盒打開,傳來燒雞與炒菜的香味兒,“啵”的一聲輕響,喬毓打開了酒壇的瓶塞,旋即便有酒香氣彌漫開來。

她撕了條雞腿兒,邊吃邊道:“我吃飯呢,你哭什麼哭,吵死了!”

申國公騰的坐起身來,怒瞪著她,道:“那難道不是給我帶的嗎?!”

“不是啊,”喬毓道:“給我自己吃的,忙活了一上午,沒吃東西呢!”

申國公冷哼一聲,也不說話,起身拉了隻破凳子坐下,撕了另一條雞腿猛吃。

喬毓看得笑了,將另一壇酒扔給他,道:“你先祖也是從無帶有的,你怎麼就不行?他是真的一窮二白,你呢?好歹也是做過國公的,人脈關係多著呢。”

申國公拔掉酒壇的塞子,仰頭飲了口酒,眼淚卻混著酒水,一起湧進了嘴裡,有點酸澀,還有點辣。

“想當年,你也是疆場上幾番生死的將軍,難道昔年的銳氣,都被消磨乾淨了?”喬毓道:“牌子倒了,那就再扶起來,扶不起來,那就重新再立!是男人就站起來重振家聲,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申國公心中百感交集,默然良久,終於道:“多謝你。”

“嗯。”喬毓坦然受了,見他精神似乎恢複過來,便將吃剩下的大半隻雞裝進來,道:“那我走了。”

申國公怒道:“多年的交情,你連隻雞都舍不得給我吃?!”

喬毓道:“你不是有稀粥吃嗎!”

申國公氣壞了,趁她不備,彈了個虱子過去。

喬毓眼疾手快的抓住,扯開他後脖領,重新給扔回去,又馬不停蹄的跑了:“我走了啊!”到底也沒把那竹籃再拎走。

申國公忍不住笑了,笑完又開始流淚,默默良久,方才將那竹籃重新打開,這才發現喬毓在底下留了張紙條,那字寫得張牙舞爪,一點長進都沒有。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鬼知道她從哪兒抄的,”申國公笑著歎道:“這麼好的詩,她肯定寫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加快進度,準備這個月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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