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番外(四)(1 / 2)

新婚後的日子平和而靜好,安謐之餘, 又有些老夫老妻相處久了的默契與溫馨。

喬毓是閒不下來的, 即便嫁了人也還是這樣,變革由她而起,卻不能從她結束, 她是一粒火星, 將那從柴火點燃之後, 還要有人發揚光大。

“什麼叫儲妃?”她叫了趙杳娘來, 諄諄教誨道:“她是皇太子的妻子,是要匡扶夫君, 叫他走正道,行明政的人, 是要為天下女人謀權益,做表率的人,而不僅僅是拘泥於後宅之中,勾心鬥角,妻妾爭寵。”

太子妃能夠被喬毓選中, 自有她的過人之處,現下聽她舊話重提,笑道:“兒臣明白母後的心思,近來與武安大長公主和常山王妃多有會晤, 更加明了其中真意。”

比起叛逆不羈的喬毓,溫雅大方的太子妃,其實更適合跟命婦們打交道, 無論是慈善總會的事兒,還是女學的事兒,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喬毓最初還不放心,著人去瞧了瞧,見她行事妥當,並無冒昧之處,終於放下心來。

白露送了一盅燕窩來,她端起來飲了口,這才悄聲問了句:“有消息了嗎?”

太子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消息?”

當然是孩子的消息。

喬毓一句話到了嘴邊,剛要出口,又給咽下去了:子嗣的事兒,全得看天意,自己再催,反倒叫人平添壓力。

她擺擺手,隨口將這一茬給錯開,說到彆處去了,太子妃也不傻,最初的怔楞過去,便會意過來,麵頰漲紅,有些不安的應對幾句,方才恭謹退下。

她走了,喬毓越琢磨越覺得彆扭,晚上皇帝回來,又悄悄問他:“太子妃走的時候,神色有些差,倒像是被我嚇到了,是不是我太多事了?”

“成婚四五個月,問問怎麼了,”婆媳之間這點事,皇帝肯定是護著喬大錘的:“阿琰又不是尋常人家的兒子,他是大唐的儲君,子嗣昌盛是國之大事,咱們做爹娘的,問一聲還有罪了嗎?”

“婆媳之間的關係本來就不好拿捏,更彆說又是皇家,就怕那孩子吃心,反倒添了壓力,”喬毓歎口氣,胳膊肘兒推了推皇帝,道:“要不,我叫人送點東西過去,算是安撫?”

皇帝哪有閒心理會這點小女兒心思,想也不想便道:“你送過去,她會不會想的更多?”

喬毓給噎住了。

皇帝倒很拎得清,摟著喬大錘親了親,道:“東宮的事兒自有阿琰處置,咱們無需多管,至於子嗣……”

他頓了頓,道:“等一年吧,若是一年之後,還沒消息,那就再選人過去。”

喬毓也是女人,打心眼裡不喜歡妾侍,也乾不出平白無故給兒子塞人的事兒,可若是太子妃一直無所出,那也隻能這麼做了。

皇帝隻娶了喬毓一個人,身邊並無宮嬪,皇太子身邊有名分的也就是太子妃一個,這固然是鶼鰈情深,但平心而論,對大唐帝國而言,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宮嬪少了,後嗣就少,立儲時選擇的餘地就小,倘若唯一的繼承人有個萬一,宗室覬覦,朝臣謀劃,大唐立即便會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皇帝自己有三個兒子,倒還不覺什麼,隻是想到後世子孫,終究有些擔憂。

喬毓隱約能猜到他想法,不免跟著歎口氣:“倒不是咱們想做惡人,隻是這事真是沒法子。後世也有個隻娶了一位皇後的天子,可他膝下隻有一子存活,後來竟絕了嗣,朝臣便選宗親入繼。那位皇後中年喪夫,老來喪子,新帝心裡邊惦念著自己父母,哪裡顧得上她,晚年也不甚如意……”

皇帝以己度人,若真與妻子兩情相悅,眼裡自然瞧不見彆人,當年太上皇與章太後也不是沒想過塞人過去,隻是喬妍有子,皇帝也不想要,最後才給擱置了。

這會兒又到了兒子身上,他不禁有些躊躇,翻個身麵對著喬大錘,認真同她商量:“後世子孫若有願意與皇後相守的,自然也可成全,隻是也得有個前提,沒三個兒子打底的,想也彆想。”

喬毓斜他一眼,道:“要是皇後生第二個的時候傷了身子,以後生不了了,那怎麼辦?”

皇帝道:“那就再納妃,叫宮嬪生就是了。總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叫萬裡江山後繼無人,來日因儲位而生動蕩吧?”

喬毓哼道:“那要是皇後體弱,無福生育,豈不更要廣納宮嬪?”

皇帝見她不悅,卻也沒多想,繼續道:“這是自然。若再行過繼,不知會惹出多少風波……”

喬大錘一咕嚕坐起身來,瞪著他道:“我要是沒生孩子,你也會娶一群回來?”

皇帝終於明白她為什麼不高興了,盯著她看了會兒,忽然笑了:“不會的。”

喬毓眉頭一跳:“為什麼?”

“因為你是跟我同甘共苦過的人,我不能,也不會辜負你,”皇帝道:“喬家的男人不納妾,姑爺也不納妾,我娶了你,就得守信。”

喬毓聽得半信半疑,卻也不免窩心,語氣軟了下去:“男人有男人的考慮,女人也有女人的難處,這事兒就跟咱們從前說廢黜皇子之官舊例的事兒一樣,得徐徐圖之……”

“這沒什麼好說的。”皇帝語氣少見的強硬起來:“阿毓,你我生死之交,肝膽相照二十載,我不負你,但太子與太子妃,卻並非這等情狀。太子若敢說太子妃無嗣便過繼宗室子這樣的混賬話,我即刻便廢了他!”

喬毓見他麵色冷凝,眉頭深鎖,顯然並非玩笑,心下凜然,隻得勸道:“就是這麼一提,你倒動氣了。這也怨我,好好的提起這事來。”

“好了好了,”她搖了搖皇帝手臂,柔聲道:“快睡吧,明日還要早起呢。”

皇帝輕歎口氣,伸手去摸她還未顯現的肚腹,道:“阿毓,人心是經不起考驗的,骨肉兄弟之情也是如此,若真鬨出這麼一檔子事兒,來日幾個孩子反目,幾乎是必然了。”

喬毓也知他說的有理,暗悔自己提起這一茬,手臂微微用力,按著他躺下去,低聲道:“原是我不好,多嘴一句,平白生出這些是非,太子妃身體康健,再過些時日,想來便會有好消息了……”

皇帝見她眉宇間略帶三分憂色,怕她多思,影響胎兒,便順勢停了嘴,溫柔的拍了拍她肩,道:“睡吧。”

第二日,常山王妃進宮探望,喬毓忍不住同她說起這事來:“那時候真不該多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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