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因之前三年旱災之故,李秀才覺得隻有良田是不夠的,看天吃飯的日子不是興家之計,去年便賣了一半良田,得來的銀子去小縣城買了兩間鋪子,與一套小院子。
李秀才去找李家族長說這件事,七七也跟著李師傅忙著團團轉,李樂樂幫著白嬤嬤與李娘子一同收拾細軟。
最後,三架牛車裝得滿滿當當。
幾個人走著,牛車裝著糧食與貴重物品。
進了縣城,李秀才直接去了趟老友家,將事情一說,那老友與縣令關係不錯,直接去了縣衙報上這一大事。
縣令是個有心的,忙組織人手,帶著大夫,去現場指揮挖掘,劉家莊隻存活了十分之一,都是走親戚或是在外做活。
瘟疫沒有報發,但是劉家莊是消失了。
劉家莊幸存下來的十幾個人被遷移到了小縣城對麵的小荒地。
因李秀才報信有功,次年得了一個差事,當了小縣城的主薄,掌管文書的佐吏。
李秀才,不,李主薄在小縣城當了兩個月差,便對七七有了新的安排,不小心被李樂樂聽了一耳朵,什麼找和尚,再算一掛雲雲。
但李樂樂一笑而過,沒有放在心上。
休沐日,李主薄還真的帶著七七又去找了那個老和尚,老和尚盯著七七看了幾眼,道了聲:“善。”
李主薄大喜,問:“如何善?”
老和尚垂下眼,道:“早日成婚為善。”
李主薄接著追問:“人選有何講究?”
老和尚沉吟片刻,方反問道:“不是早就安排了佳人?”
十一歲的高瘦少年似被拉長了的麵條,喜道:“樂樂,是樂樂。”
李主薄經兒子一提醒,覺得極對,是早早就安排了。
彆過了老和尚,李主薄便使人向劉家提親。
劉父劉母一開始不明白,還以為給四旬的李主薄自己提,不敢一口推去,又不大樂意將長得清秀可人又隻有十歲的小閨女給人當妾。
正吱吱唔唔時,聽媒人說:“他們兩個都還小,劉娘子說了,先成婚,過了十五及笄再圓房。”
劉父與劉母麵麵相覷,聽得不是太明白,他們局促不安,不大好意思開口問,直道小閨女還小,等兒子們回來,一起商量商量,先將媒人打發走。
去年,劉家莊一出事,家裡二牛與三牛的親事又耽擱下來,他們讓劉喜喜去問問當事人劉樂樂,這是怎麼一回事?
劉樂樂正被白嬤嬤打發回家來。
兩姐妹在路上遇上了,回家一說,劉父劉母一聽,七七小姐原來是少爺啊,這事可以,與李主薄家成親家,不會讓自家吃虧。
於是,十一歲的李七七與十歲的劉樂樂成了親。
當然圓房,得等到劉樂樂及笄。
成婚後,李七七終於有了自己的大名,李主薄為兒子取名為李七煜。
三個月後,李七煜被李主薄送去臨縣一舉子辦的書院念書。
而劉樂樂呢,在李家當了童養媳。
書是沒得讀,劉樂樂開始跟著婆婆與白嬤嬤,學理事管家,學織布繡花,學下廚烹茶,學做胭脂水粉。
……
春天來了,溫暖的春風吹來了,冰雪融化了,大地蘇醒了,小草又綠了。
小小的驢車走在官道上,趕車的大叔雙手交疊,頭一點一點的。
驢車內,劉樂樂懷裡抱著個小包裹,背靠著新買來不久的丫頭——柳兒打盹,聽這丫頭的名是不是覺得這個丫頭弱不禁風?
其實不是。
多年來,劉樂樂自己也是日日不落的鍛煉身體,拉弓射箭。
這個時期的百姓日子過得很苦,除了天災,還有**。
“少奶奶,是不是快到了吧。”相貌平平,個兒高,骨頭架子大的丫頭柳兒在身子被少奶奶靠著,不能移動的情況下,隻得努力伸長脖子,望向前方。
“嗯。快了吧,快一個時辰了……”劉樂樂闔目,含糊不清的道。從本縣到鄰縣隻用一個時辰。
不過本縣是小縣城,鄰縣是中級縣。
這裡街道略寬些,人流更密聚些,商人貨品更齊全些。
“以後每旬我都可以來嗎?”柳兒低聲向劉樂樂確認。
她是野丫頭,她喜歡向外跑。
她是不大懂當丫頭的規矩,本來她有個娘的,可是娘為爹守了一年孝就回娘家重新嫁了人。
她在伯伯家吃了兩年飯,今年大堂哥要娶妻,就將她賣了。
“嗯。”這兩年來,她每旬過來一次,幫著七七在書院裡的單間屋子洗洗曬曬,再做頓好吃的給七七補補身子,平常七七是吃書院的大灶。
一年十兩的束修是包吃包住的,但不包筆墨紙硯,不包四季衣裳。
“下回還帶我去嗎?少奶奶。”柳兒低聲問,怕趕驢車的瘸腿大叔聽見。她還跟著白嬤嬤在學規矩呢。
白嬤嬤可嚴厲呢。今天是少奶奶說要幫少爺洗被子,才將她要了過來。
她是少奶奶買來的,她在牙婆家裡呆了半個月,彆的小姐妹都有人要,隻有她大手大腳的,年齡又是不大不小的,與少奶奶同年,十二歲。
牙婆報怨了幾回,這個年齡最不容易出手。
“嗯。如果你能跟著李師傅學一招半式的,就不必跟著白嬤嬤學規矩了。”劉樂樂漫不經心誘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