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皇朝長公主(2 / 2)

想要營造出“我跟和尚有一腿”的錯覺也不難,拿著那串菩提子在侍女麵前晃晃,似是而非地說些誇讚其姿容的曖昧言語就是了。這些對於望凝青來說並不擅長,但是她悟性強,適應快,還放得下架子以及臉麵。她花了三天的時間鑽研,已經基本明白了人間的男女之事,學了不少風花雪月的言辭,並且很快就做好了針對未來的計劃,羅織出了一張密集的關係網。

皇朝公主這個身份,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

如何獲得盛寵是關鍵,這個時代的女子畢竟是依靠著男子而活,不像修真界那樣強者為尊,這是望凝青必須儘快適應的第一件事情。景國公主王凝看似一無是處,但是在對付皇帝這件事情上不知道比多少妖妃寵臣都要厲害,連續把持三朝皇帝,從公主變成了長公主,甚至越過了皇後成為了皇朝女子第一人。彆的不說,單單是這份揣測人心的功力就實在不容小覷。

麵對未知的挑戰,望凝青並不畏懼,她自認自己也挺懂人心的。

靈貓對於望凝青也很自信,這可是渡劫期的大能,滌蕩四海的晗光仙君,她不行還有誰能行?靈貓覺得他們一定可以做到的!

按照原定計劃在幾名侍女麵前炫耀了雪禪舍利子後,望凝青就繼續回房抄寫經書了。對她來說,修心煉情才是正事,算計人心隻能算任務,任務完成了就回歸正事,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望凝青不知道,對於她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做任務行為,外頭已經眾說紛壇,鬨得不可開交了。

“公主什麼時候在屋裡待著超過三天啊?還不允許我們在旁邊伺候……莫非是身體不舒坦?”

“公主一直在為太後抄經,難道是真心悔過,覺得自己做錯了?”

這句話一出來,所有人都默了,公主會悔過,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後來,還是有人說了一句公道話,勉勉強強能說服所有人:“我想,可能是因為公主殿下不管再如何囂張跋扈,心中總歸是向著佛的吧。”

眾人心想,沒錯啊,公主還特地去向懷釋大師求了菩提子,以前珍愛的金銀玉石都不戴了,唯獨那菩提子天天戴在腕上不離身,想來是因為心中有佛,對佛門懷有三分敬畏之心吧?這麼一想,這荒唐公主也並非一無是處。

同樣的對話還發生在鎮國寺裡,懷釋和自己的師兄懷慈。

懷慈聽說自家師弟連貼身佩戴的雪禪菩提子都被那跋扈公主給拿走了,心疼得好像自己被人打劫了一樣。

他覺得景國公主不安好心,但懷釋卻不這麼認為。

“佛曰,當思美女,身藏膿血,百年之後,化為白骨。”懷釋念了一句《金剛經》裡的佛語,“師父說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此境之上,便是萬古長空,一朝風月。”

懷釋眸光清澈,湛然如水:“公主見我,誇讚我生有一副好骨,皮相卻俗。敢問師兄,你可能做到這等境界?”

懷慈主持一時語塞,他那一張生來就顯得悲苦的臉更是懊喪:“你美名遠揚,她許是想以此來搏得你的心歡。”

懷釋微曬:“我何德何能,讓金尊玉貴的公主折節如此?”

懷慈無話可說,在他心裡自家師弟當然千好萬好,會被公主看上都是正常的。

“無往無相,信心清淨,則生實相。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懷釋聲線溫柔,好似規勸世人的佛,“師兄成為主持後,越發著相了。”

鎮國寺既然是國寺,自然難免要與皇室打交道,即便出家人不跪人王,但在周圍人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依舊會對世俗產生敬畏之情的。

懷釋看向師兄,語氣文雅卻也堅定,他倒是膽大,不管什麼都敢說,聽得懷慈一陣心驚肉跳:“聖人近年來越發昏聵,窮奢極欲,是非不分。我不相信一個看人如看骨的公主會如傳聞那般荒唐不堪,想必是皇室之中發生了什麼,才讓她不惜自汙名聲。”

懷慈忍不住四下看了看,低聲道:“那又如何?我等怎能插手此事?師弟,你可彆千萬糊塗了……”

“欲出世,先入世。”懷釋打斷了他的話,淺笑道,“十年了,即便師父為我取號‘懷釋’,我依舊無法釋然,無法放下,更舍不去血脈之緣銘刻在我骨中的驕傲。我想隨公主同去,一窺塵世,或許此行歸來,我能放下那些浮華的虛名,從此皈依佛法。”

懷慈咬牙,他知道懷釋和他們不同,那是正兒八經的名門子弟,宗家嫡長,若不出因為八字有煞,被勘天監天師一口咬死衝撞了貴人,他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名正言順的嚴家掌權人。當然,原本以嚴家這等名門望族的地位也不必向皇族示弱至此,不過是因為當時候嚴家宗族出了一位天才,不少族老有了私心,想扶持那一位上台,這才放棄了這位嚴家嫡長,以此來為下一代鋪路。

說白了,嚴家有對上皇族的底氣,懷釋卻沒有讓嚴家犧牲到這種地步的價值。

大家族很殘酷,卻也有底線,他們到底給了懷釋一條活路,將他送到鎮國寺落發出家,而非活活溺死。

於公於私,於情於理,嚴家不折傲骨亦全了情分。便是將此事布告天下,世人也隻會說該當如此。

該當如此……嗎?

懷釋心中有一道過不去的坎,所以他精讀佛理,美名遠揚,在佛門依舊過著貴公子般精細的生活,因為他放不下。

——特彆是在嚴家新任掌權人上位、嚴家權勢越發如日中天之後。

世間發生的一切都仿佛在提醒他,嚴家當年拋棄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懷慈嘴裡發苦,他嘴唇顫抖地道:“看開又如何?看不開又如何?”

懷釋微笑:“若我無法放下,我便自此沉淪於世,踏入那洶湧暗潮中去;若我求得圓滿,那……”

“我便渡她超脫苦海,航登彼岸。”

——渡這位佛緣極高、看人如看骨的女子,成為佛前的一朵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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