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20章】冷宮廢皇後(1 / 2)

望凝青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在“謀反”之前,她已經找到了原定命軌中給氣運之子通風報信的那位小太監,悄悄地將“廢後宋清婥聯係舊部意圖謀反”的消息透露給了那位太監知曉。之後她又花費了不少時間,確定了賢妃藏匿在宮中的親信以及朝堂中的暗釘。因為雖然是要“謀反”,但因果這種東西還是能避則避。楚國已經亡了,它的餘黨殺了就殺了,但萬一一個不小心殺了氣運之子的心腹,這未來可就有得掰扯了。

望凝青對著曾經的弟子拔劍時,心情是十分平靜的,清虛守寂一脈雖說護短,但絕沒有“不能劍指自己人”的說法。相反,望凝青劍道大成前的那段歲月真的沒少被銘劍仙尊抽打,在修真界中,師父打徒弟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慕容錚已經快被打廢了,但慕容辰這個徒弟,望凝青真的沒怎麼舍得動手打。

因為慕容辰很乖。

如果撇去那場糟糕的“初遇”,那望凝青也無法否認,慕容辰是一個極其符合她心意的徒弟。不管是容貌才學還是天賦心性,甚至連他的名字都很討望凝青的歡心。這份“喜歡”雖然不至於讓望凝青銘心刻骨,但她其實也為這個“命運淒苦”的徒弟安排好了後路。

——結果卻用在了慕容錚那不成器的爛泥身上。

其實,與靈貓所想的不同,對於慕容辰的欺騙,望凝青並沒有感到“傷心”或是“被欺騙了感情”。說句難聽的,慕容辰隱瞞了自己的身份的確不對,但她這個做師父的不也眼睜睜地看著徒弟走向“不歸路”而沒有阻止嗎?不誠之因釀不誠之果,會有報應是理所當然的事。

望凝青覺得心緒複雜,純粹是因為她預感到自己這次渡劫又要翻船了。

不是望凝青自誇,而是清虛守寂一脈,徒弟對師父的懼怕是銘刻在骨子裡的。雖然他們這一脈出過易門改道的、墮仙入魔的、甚至是喪儘天良無惡不作的,但是欺師滅祖的真的沒有。就連望凝青那個隻聞其名未見其麵的二師兄,墮入魔道後也根本不敢跟銘劍仙尊硬扛,寧可遠遁八百裡逃到天涯海角,也不敢直麵銘劍仙尊的怒火。

自己教出來的徒弟自己知道,慕容辰那孩子心機手段都有,但能不能像原定命軌中一樣將“宋清婥”賜死,還是個未知數。

雖說修真問道之人意圖超脫三界五行乃是逆天之舉,必定要麵對三災九難劫數無儘,但倒黴到望凝青這個程度的,真的是聞所未聞。從容華公主到宋清婥這一世,不管她做什麼都是錯,即便她站在原地,事態也會朝著事與願違的方向發展。

“皇後娘娘。”誌得意滿的賢妃從未想過在這等緊要的關頭上會殺出一個宋清婥,一時慌亂之下也穩不住慣來從容的儀態,“皇後娘娘,賤妾命如蒲柳,幸得陛下垂憐,伴君上光陰數載。如今陛下殯天,屍骨未寒,妾身實在無力與您爭辯,您、您……”

賢妃說著說著,便已是淚如雨下。

她這話說得很漂亮,既不自辯也不接話,反而打了一手感情牌,訴說著自己的傷悲與無奈。

這世上的人們總是講究“死者為大”,經賢妃這麼一說,宋清婥在燕皇屍骨未寒之時便挑起了奪位爭端,隻讓人覺得居心叵測,薄情寡義。但望凝青沒有氣惱,實際上賢妃所為正合她意,因為現在她撕破了偽裝,正要露出自己“刻毒”的一麵。

“本宮既然來到此地,自然是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證據。”望凝青抬了抬手,站在她身邊的親信便捧著一個托盤站出了隊伍,蒙著絲綢的托盤上盛放著三個卷軸以及一枚看上去很有年歲的玉佩,“這是賢妃‘父親’常禦使家中下仆的證詞、還有當年護送劉嫵逃離楚皇宮的大內太監的養子的證詞,雖然常禦使為了抹除劉嫵的行蹤而將那兩名太監殺人滅口,但他沒料到其中一名太監將劉嫵身份的證物留給了養子。”

望凝青將自己調查到的證據娓娓道來,站在她身邊的親信也隨著她的訴說一一展示了證據,其中便包括那枚劉楚皇賞賜給十一公主劉嫵的玉佩,上麵刻著“贈吾兒十一劉嫵”的字樣。那名護送公主劉嫵逃出皇宮的太監是個人精,他雖然忠於出國皇室,但到底也是有牽掛的人。為了給自己的妻妾養子謀條後路,他偷偷昧下了這枚玉佩,交給了自己的養子,還千叮嚀萬囑咐,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動用此物。

然而,那名大內太監有赴死的覺悟,他年紀尚幼的樣子卻不是忘仇的人,他私藏著公主劉嫵的秘密,直到今日。

“劉嫵臂生紅蝶胎記,眉中藏痣。”太監的證詞裡有詳細地描寫楚國公主劉嫵的特征。

望凝青收集的證詞太過詳儘,根本不像是胡編亂造出來的。如今證據一出,朝堂百官們人皆惶惶,一時間交頭接耳,滿頭冷汗。不管這證詞是真是假,但今日太子登基一事隻怕是不能輕易善了,廢後宋清婥若鐵了心要反,這偌大的天下還有誰能阻攔?

“血口噴人!”賢妃這回徹底坐不住了,她悲憤欲絕地道,“證詞可以偽造,人心也見不得真實,皇後娘娘您是燕國大名鼎鼎的‘英雄’,若是真心要反,追隨者定然為眾,何必欺我母子二人孤苦伶仃、背無靠山?妾身入宮時,儲秀宮曾因宮女冒失、不慎打翻燈油而引起了火災,當時妾身為了護駕而燙傷了手臂,因此留下了火痕。此事並非秘密,您若要以此大作文章,豈非顛倒黑白、屈打成招?”

望凝青聞言卻是挑眉,那淩厲的眉梢一旦揚起,便透著不可一世的桀驁:“想要毀掉天生的胎記,自然是火災最好。又能抹去自己的過往,又能換來陛下的憐惜,一石二鳥,豈不樂哉?賢妃……不,劉嫵,本宮勸你還是束手就擒為好,為了抓住你的狐狸尾巴,本宮足足在冷宮中潛藏了十餘年,如今鐵證如山,容不得你狡辯!”

“你、你——!”賢妃大概從未見過孤冷高絕的皇後娘娘變臉,在她心中,戰神宋清婥就是一個孤高的雲上人,賢妃從未想過她也會像兵痞子一樣無賴,“十餘年前你便一直在謀劃此事,直到新皇即將登基才站出來,說你沒有異心,誰信——?!”

說,會說就多說點。望凝青麵上冷若玄冰,心裡卻很滿意賢妃的搭戲。沒錯,胎記也好,謀反的時機也罷,都是她刻意留下的破綻,就為了讓朝臣心生疑慮。畢竟對於望凝青而言,謀反是一定要謀反的,但是絕對不能成功就是了。

“本宮今日可不是來聽你講道理的。”望凝青冷酷地道,“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違逆者,斬。”

一個“斬”字被望凝青說得殺氣騰騰,嚴酷無比。有些膽小的人就差沒腿一軟、險些當場給皇後娘娘跪下了。

龍儀殿前一時間鴉雀無聲。

“我去。”靈貓瞠目結舌,“彆腿軟啊你們這些混蛋!站起來反抗啊!慫成這樣還能不能行?!”

“沒事。”望凝青傳音道,“我已經安排好了。”

望凝青冷眼掃向朝臣,與其中一人交換了眼神,那名朝臣猛然挺直了腰背,站出隊列,大義凜然地詢問道:“皇後娘娘品性高潔,戰功赫赫,向燕之心也是世人有目共睹的。但是皇後娘娘,若太子當真德不配位,那燕國何人堪擔如此重任呢?”

望凝青道:“七皇子、九皇子、甚至是大燕公主都無有不可,隻要是燕國血脈,不管何人為皇為君,本宮都能扶持他穩坐皇位千秋萬載。但唯獨楚國餘孽……隻要本宮一日在此,楚國餘孽就不能玷汙天子之座!”

“荒唐!荒唐!您、您怎能偏執至此?!”發問的朝臣似乎沒有料到廢後會如此回答,一時間神情錯愕,痛心疾首地道,“皇後娘娘!燕楚兩國有血海深仇不假,宋家與楚國皇室更是積怨已深。但如今楚國已滅,這世上隻有大燕再無亡楚。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您卻說什麼‘不管何人為皇為君’,您這般作為,將百姓置於何地?將君王置於何地?”

原本因為驚聞“太子乃楚國皇室之後”的消息而心生動搖的朝臣也心中一凜,的確如此,不管燕楚兩國有怎樣的血海深仇,楚國說到底也已經是敗者之寇。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賢妃是亡國公主,前朝也不是沒有亡國公主嫁給君王的例子啊。

當然,前朝的確有嫁給君王的亡國公主,但依照規定,亡國公主誕下的皇子是絕對不能登上皇位的。可如今木舟已成,太子又優秀得讓人舍不得放手,那隻要太子一心向燕,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朝臣們心中百轉千回,方才那名臣子振聾發聵的話語還在耳邊回蕩,所有人對廢後的舉措隻剩兩個字的認知——偏執。

剛極易折,強極則辱。無論如何,這世上都有過猶不及之理,廢後的作為,太過了。

任何事情一旦過火就勢必會令人反感,朝臣百官心中的天平也不由得偏向了溫潤恭謙的太子。有一些迂腐頑固的老臣還在心中暗罵,隻道“牝雞司晨,惟家之索”,廢後宋清婥看似堂皇光明,實際上也不過是利欲熏心、釣譽沽名之輩。

這正是望凝青想要的。

戲台子已經搭好,角兒們也已經準備就緒,望凝青吃過氣運之子的暗虧,決定將氣運之子徹底踢出自己的命軌,自己唱完這段名為“宋清婥”的戲。她不需要慕容辰做什麼,不需要他的辯駁,也不需要他反抗,隻要他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就夠了。

“將劉嫵與逆賊拿下——”望凝青神色冷沉地下了令。

望凝青一聲令下,站在她身後的將士們齊齊亮起了武器,整齊劃一,井然有序,圖窮匕見之時幾乎所有人都聽見了兵戟碰撞時的錚錚之響。朝臣百官們頓時慌了,他們快步簇擁在太子身邊大喊著“皇後娘娘,請不要一錯再錯”,望凝青卻置若罔聞。幾名太監趕忙護在賢妃和慕容辰身前,隔著重重人群,望凝青與慕容辰對視了一眼。

古井無波,眸如子夜。

昔日依賴著師父的小小少年,如今已經長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君王。即便是望凝青,也已經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了。

“嗚——”

雙方分庭抗禮,劍拔弩張之際,一聲沉重的號角聲驟然響起,如同鷹擊長空的呼嘯般回蕩在皇城之上。朝臣心中一驚,隻見一支裝備精良的隊伍自宮門外殺出,打頭的是一名容貌俊朗、身高八尺的將軍,遠遠地朝著慕容辰的方向拱手示意。

“末將張毅救駕來遲,還請殿下恕罪!”

語畢,那名叫張毅的將軍橫槍一掃,槍-尖直指望凝青:“亂賊臣子!束手就縛,降者不殺!”

“城衛軍嗎?”望凝青佇立不動,即便半路殺出的變數也不能動搖她分毫,“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