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20章】冷宮廢皇後(2 / 2)

眾人隻見一身銀色輕鎧的廢後冷冷一笑,她“量”字還噙在口中,眾人卻隻覺得眼前一花,伴隨著“力”字鑽入耳畔,望凝青竟已是刹那間便襲至了張毅的身前。她的速度之快幾乎讓所有人都回不過神來,直麵望凝青的張毅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往後一仰,雪亮的劍鋒幾乎是擦著他的鼻尖自空中蕩過,眾人隻聽見劍刃破空時帶出的尖銳聲響,下一秒,便看見張毅則狼狽十分地坐倒在了地上。

“反應不錯。”望凝青挑了挑眉,於天光下諷笑,她的容顏太過豔麗,笑起來便如烈焰般張揚。

她說著誇讚的話語,張毅卻露出了屈辱的神色,他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長-槍,猛地朝著宋清婥刺去。

“螳臂當車。”望凝青颯然一笑,反手一劍。

眾人隻看見白光一閃,下一秒,張毅已是慘叫出聲,他持槍的那隻手臂已被齊肩斬下,血濺三尺,令人目不忍睹。

“啊!!”賢妃捏著巾帕尖叫出聲,她嚇得花容失色,麵白如紙,再次望向望凝青時,目光中便再無大仇將報的誌得意滿,隻剩下回想起當初楚國傾覆之時的恐懼。她沒有直麵這位塞北的“活閻王”,但她看見了,看見了滿地支離破碎的屍體。

“彆喊,彆喊。”望凝青嗬出一口氣,輕笑,“你的裙下之君數不勝數,少了這一個,也不算什麼大事吧?”

“皇後娘娘!”此情此景之下,終於有朝臣忍不住喊道,“張毅將軍是張家嫡子,為人恭孝,勤奮刻苦,陛下尚在世時他幾次護駕君前,絕無可能與楚國餘孽同流合汙!您、您……您適可而止!”

張家是開國功臣之後,張毅更是張家引以為傲的嫡長子,不僅聰穎好學,武功資質也極為出眾,在朝堂上也是頗有名望的人。可很少有人知曉,張毅實際在賢妃尚未入宮前便對她傾心,為她至今不娶,燕皇與他而言有奪妻之恨,所謂的“救駕之功”也不過是賢妃為了提高他的地位而自導自演的鬨劇。可以說,張毅所掌控的城衛軍是賢妃的底牌,也是未來宸帝的心腹之患。

想要謀朝篡位,最快的方式便是嫁給皇帝。

而一個絕色心狠的美人,能做到的總比世人想象的要更多。

“動手。”望凝青拭去臉頰上被噴濺到的血跡,下了冰冷而又殘酷的命令。幾乎是一眨眼的瞬間,站在她身後的將士們便悍不畏死地撲向了城衛軍,與這些並未見過太多腥風血雨、每日巡邏京城的小將不同,宋清婥的舊部是如假包換的虎狼之軍。他們令行禁止,宛如一隻沒有思想的鋼鐵巨獸,但凡宋清婥劍刃所指,入目便都是他們的敵人——哪怕是未來的君王、如今的太子。

皇宮內喊殺聲震天,望凝青卻站在原地,微微偏頭,望向站在高高台階上的太子。

與驚慌失措的朝臣不同,與怒聲叫罵的賢妃不同,身穿太子蟒袍的慕容辰自望凝青到來之時便一直保持著可貴的沉默,安安靜靜地站著。

他隔著紛亂嘈雜的人群看著望凝青,就一直這麼靜靜地看著。

“拔出你的劍。”望凝青語氣淡淡地道,明明四周喧囂無比,她的聲音卻清越地在龍儀殿前回蕩著,“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一柄雪光錚亮的劍砸落在慕容辰身前,他頓了頓,彎腰將劍拾起,隻看見劍上精致而又美麗的雲紋。

——劍格上刻著一個天骨遒美、逸趣藹然的“辰”字。

慕容辰握著這柄劍,隻覺得眼角一燙,心裡仿佛有什麼裂開了一樣,讓他死死地握住了劍柄,以至於手腕都暴起了青筋。

“師父……”

慕容辰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他幾乎沒法想象那沙啞破碎的聲音來源於自己。

“本宮不曾收楚國餘孽為徒。”望凝青劍指慕容辰,淡漠地道,“拔劍。”

望凝青說一不二,絕不言改,慕容辰與她相處多年,自然知曉這一點。他私心裡是情願死在師父的劍下的,但他也明白不戰而勝是對劍客的侮辱,他已經做錯過一次了,決不能再重蹈覆轍。

慕容辰拔劍出鞘,做了一個起手式。

“咦?”一旁心急如焚的臣子並沒有錯過這一幕,此時廢後與太子兩相對立,一人立於金階之上,一人站在金階之下,一人著玄衣,一人穿白袍。兩人的劍勢與起手式都如出一轍,乍一眼看過去,仿佛鏡影雙生的兩個幻像。

望凝青出劍了,她的劍勢沒有留半分的情麵,因為劍存退義,那是對道的侮辱。

望凝青的劍很快,快到肉眼都難以捕捉劍勢的殘影,她對張毅出劍時,眾人隻見雪光一閃,一切便已經落下了帷幕。此時她劍如驚鴻,快如雷霆驚蟄,不少朝臣都目不忍視地閉上了眼睛,隻覺得太子凶多吉少。

但下一秒,一聲利響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金屬交接之時刮擦出來的錚錚之聲在四周回蕩。太子居然招架住了廢後的劍勢,並且迅速給予了反擊。他的劍與他這個人很是不同,外表溫文謙和的太子使得一手亡命賭徒般的劍術,既沉重又凶狠,仿佛有今朝無明日的孤狼,每一劍都帶著要與敵人同歸於儘般的決絕。

在這樣不顧一切的攻勢下,戰無不勝的宋清婥居然一時間被他壓製住了。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望凝青十分淡然地想著,慕容辰身為氣運之子,天賦本就舉世無雙,比之宋清婥也有過之而無不及。除此之外,慕容辰在外遊曆之時也屢有奇遇,曾得到過一位瀕死劍客臨終前的傳功,如今的他,力量與內力無疑都比巔峰時期的宋清婥更加強大。雖然單從對劍道的領悟來說,慕容辰遠不如望凝青,但望凝青受宋清婥的身體所限,也做不到劍隨心動,如臂使指。

不管外貌如何,宋清婥到底已經走過了人類的小半輩子了。

望凝青與慕容辰擦肩而過的瞬間,就連靈貓都感覺得到,一人劍光耀如中天,另一人卻已是日落西山。

但晗光仙君哪怕隻是殘燭餘暉都足以令凡塵震顫,在勝負將分的那一刻,慕容辰的劍居然遲疑了,望凝青的劍尖毫不留情地直奪眉心,嚇得靈貓險些尖叫出聲。千鈞一發之際,望凝青的劍尖微微一偏,擦著慕容辰的鬢發而過,劍風在他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師父!”慕容辰也用力彆開了劍刃,但到底是錯身不及,劍尖直接紮進望凝青的胸膛。雖然避開了心口,但也將人捅了個對穿,慕容辰見狀,驚得呲目欲裂,正想鬆開劍柄,卻被望凝青猛然攥住了手。望凝青的手覆蓋在慕容辰的手背上,握著劍柄用力一拔,自己往後一退,血淋淋的劍刃便從她的身體中拔了出來,淅淅瀝瀝地往下滴淌著血珠。

望凝青低垂著頭顱,一手捂著傷口,神色淡然,如凝霜雪。

“殺了她!”親眼目睹這一幕的賢妃忽而間掙了出來,那雙眼睛中仿佛燃燒著火焰,醞釀著驚懼與狂喜,“吾兒!殺了她——!”

賢妃竭嘶底裡地呐喊著,她披頭散發,形容狼狽,因為激動而不自覺地顫抖著。但是賢妃不在乎,她什麼都不在乎了,皇位、情人、大臣們異樣的眼光,在這一刻都化為了無關緊要的虛影——她的眼中隻有宋清婥白袍上刺目的血跡。

這個可怕的、如同神明一般佇立在天空之上的女人。

“殺了她啊,你還在等什麼?!殺了宋清婥——!!!”

賢妃控製不住臉上扭曲狂喜的笑靨,她的兒子,她的兒子,有朝一日居然能重傷宋清婥!勝利的喜悅和大仇得報的快意讓她一時昏沉,賢妃幾乎是不管不顧地大喊道:“來人,來人啊——給本宮,拿下宋清婥!”

賢妃一聲令下,皇宮各處忽而竄出了上百條黑影,那些人或是做宮女打扮、或是做太監打扮,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是曾經傾儘一國之力培養出來的頂級死士。這些死士都是楚國國祚的根基,楚國不如燕國那般擅於弓馬,但他們也有自己的底牌——便是這些曾經差點屠了宋家滿門的刺客。依靠著“擒賊先擒王”的戰術,楚國才和燕國廝殺了這麼多年,至今仍綿延著戰火與命絡。

賢妃用儘半生才將他們安插進燕皇宮,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告訴。

但在這一刻,這些藏匿得極深的楚國餘孽齊聚於此,圖窮匕見,不計一切代價,隻為殺死宋清婥!

麵對著上百名悍不畏死的刺客,望凝青卻忽而間笑了。

她渾身浴血,白袍有如披麻,儘是不詳的味道。

“等你們很久了——”

她提劍,步伐一錯,如同一陣狂風,瞬間便從慕容辰身邊掠過,迎上了鬼魅一般殺至近前的刺客。在這一刻,沙場戰神宋清婥與晗光仙君望凝青的身影仿佛重合了一般,她的劍法也變得大開大合,如同沙城戰將般乾脆利落,毫無半分遲疑,一招一式直取對方的命門,縱使滿身傷殘,也仿若不知病痛一樣。

這便是,血染金階,枯骨成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