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 166 章(2 / 2)

冬麥一本正經地說謊:“當然是真的,你彆看照片,那照片沒照出皺紋來。”

彆管是真的假的,蘇彥均明顯情緒平緩了一些,她苦笑了聲:“其實真沒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在意什麼,罷了,都一把年紀了,還想那麼多做什麼,到時候也就是說幾句話。”

很快汽車到了咖啡館,蘇彥均和冬麥下車,誰知道剛一下車,冬麥便感覺到一道特彆的目光。

抬頭看時,就見封越涵已經等在路邊了。

他顯然是看到了,看到後,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自己母親身上,自始至終就再也沒有挪開。

蘇彥均也看到了封越涵,看到後,她先是怔在那裡,微微抿起唇,就那麼遠遠地看著,之後艱難地彆過臉,眼裡便有透明的液體溢出。

冬麥見此,便道:“咖啡館裡沒什麼人,進去說說話吧。”

蘇彥均微微點頭,封越涵卻有些怔怔的,好像根本沒聽進去冬麥說什麼。

江春耕見此,再次提醒了一句,封越涵恍然,連忙點頭:“好,進去咖啡館,先坐坐。”

事情到了這一步,冬麥和江春耕沒進去咖啡館,就讓兩位老人進去,那咖啡館是自家的,今天乾脆歇業了,咖啡館裡沒人,就兩位老人,可以好好說話。

江春耕和冬麥便站在不遠處的樹底下,說說話,胡金鳳一直身體不錯,不過最近總是腰疼,查了下是腰椎間盤突出,現在隔一天就去醫院做理療,效果還不錯,打算繼續堅持下去。

當父母的忙碌了半輩子,如今兒女發展好,也到了享清福的時候,那些治病的好辦法都得招呼上,上萬的治療儀器也都不眨眼地給買了。

滿滿如今學校不錯,不過眼睛近視了,馮明華聽說有一種眼鏡能防止眼睛進一步近視,是新科技,和江春耕提了,意思是想給滿滿用上。

冬麥:“大嫂對滿滿一直挺上心的。”

提起馮明華,江春耕笑了:“她確實很好,其實她進門的時候,滿滿已經七歲了,滿滿又不愛說話,她為了能和滿滿相處好,付出了很多心力,這幾年,孩子的功課一直都是她輔導,挺不容易的,我打心眼裡感激她。”

提起馮明華,江春耕的眼中有溫暖的笑意。

冬麥:“反正你對大嫂要好一些,許多事,大嫂不提的,你得先想到。”

江春耕:“嗯,我明白,等過去羊絨交易會,我想抽空帶她到處玩玩,放鬆放鬆。”

冬麥:“對了,前一段,我聽娘說,滿滿親媽好像來過陵城?”

在農村裡,一般離婚後孩子歸男方,女方再嫁了,基本不會再和孩子見麵了,不過江春耕倒是讓滿滿和謝紅妮見過幾次,後來謝紅妮再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滿滿大了,也不太想去親娘那裡,彼此聯係就少了。

不過偶爾間也能聽到一些消息,聽說謝紅妮又生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她那個丈夫倒騰毛渣子,生意不算多好,但也能過得去,日子過得可以,隻是前一段,謝紅妮生病了,來陵城看,當時找不到合適的大夫,就求到了江春耕麵前。

江春耕:“是,來過,她得的是甲狀腺癌,不過是初期,其實也還好,彆看是癌症,但聽說這個癌症好好治,不會要人性命,用人家大夫的話就是預後很好,當時她找上我,我和你大嫂提了一句,你大嫂的意思,這到底是滿滿親媽,既然人家生病找上了,怎麼也得幫。”

江春耕承認,他本意是想幫,隻不過還是想和馮明華商量下,怕她萬一多想。

畢竟是離婚後娶的馮明華,又有前妻留下的兒子讓馮明華操心,有時候會覺得自己虧待了馮明華,在處理滿滿和前妻的問題上,他都儘量小心,會和冬麥商量,問問冬麥的意思,看看怎麼才能處理好,既儘了那邊的情分,又不至於讓馮明華不好受。

冬麥:“現在呢,她什麼情況了?”

江春耕:“幫她問了專家,專家說這個病最好去首都或者天津,就幫她聯係了天津的一位名醫,說是問題不大,割了後就和普通人一樣。”

冬麥:“她家現在經濟怎麼樣,花了不少錢吧?”

江春耕:“也還行,她男人倒騰毛渣子,有些積蓄,隻不過家裡兩個孩子,一個十歲了,一個八歲了,都得上學,開銷大,我就和我們收購的負責人說了下,讓他看情況稍微照顧下她家的生意,算是儘我們一份心,幫襯一把。”

冬麥:“嗯,那樣也好。”

到底是滿滿的親媽,要說見死不救也不可能,但是自己就算有錢,也不好說去資助人家,人家後麵也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還是得避嫌,現在生意上稍微照顧下給個機會,同樣情況下收他的貨,也算是儘心了。

兄妹兩個就這麼隨口說著話,又說起過去的一些事。

誰能想到呢,當時小小村莊裡的農民,如今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把生意做到國外去,和外資談生意,獲得國家級認證,甚至拿到了各種榮譽和表彰,儼然成為了有頭有臉的人物。

隻是以後怎麼走把路子走得更穩,怎麼把企業做得更大,也需要加倍地努力。

畢竟人在什麼位置,就得承擔多大的責任。

這麼說了半響,就聽到咖啡館門開了,蘇彥均走出來,走出來的時候,她微低著頭,兩眼泛紅,冬麥忙走過去:“媽。”

冬麥一過去,封越涵看向冬麥的目光便多了幾分熱切和期待。

之後他看向蘇彥均。

蘇彥均明白他的意思,對冬麥道:“冬麥,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冬麥其實早就猜到了會有這一幕,不過事到臨頭,喊出來那兩個字倒是有些猶豫,望向封越涵,封越涵眸中也有著濕潤,正期盼地望著她。

她抿唇,輕笑了下:“爸爸,你好。”

封越涵顫抖著手,想過來碰碰冬麥,不過到底是努力克製住,哽聲道:“我不知道,我一直不知道,當年我離開,我以為你沒了,我以為,我太傻了……”

蘇彥均聽著這話,忍不住哭了。

是太傻了。

當年,封越涵回城是想謀求出國的結果,他想帶著蘇彥均一起出國,但是蘇彥均的父親並不想蘇彥均出國,他對於這個“拐騙”自己女兒的封越涵也很不讚同,他是老一輩子的革命家,他認為好好的中國人為什麼非要往國外跑?

固執的老父親由此想出一個辦法,換掉了女兒的孩子,那個換來的孩子重病,本來就沒救了,自然就這麼沒了。

蘇彥均傷心欲絕,而這個時候,封越涵回來找蘇彥均,卻被老父親攔在門外,告訴他女兒永遠不會再見他,告訴他孩子送人了,沒了性命。

封越涵自然是不信,結果卻被帶到了孩子的墳頭前。

封越涵想見蘇彥均,見不到,又聽說蘇彥均相親了,幾乎絕望,最後一番周折,聽說蘇彥均離開了陵城,前往彆處學習。

他不甘心,坐了一天的火車追過去,然而追過去時,卻恰好見蘇彥均正和人漫步在梧桐樹下。

這個時候的封越涵絕望地無法呼吸,他最後的信念崩塌,就此離開。

幾年後,他得到消息,知道蘇彥均還沒結婚,寫信給蘇彥均試探,然而蘇彥均卻已經不想理會他了。

回想起過去這些事,隻能說那個時候兩個人都太年輕,二十歲的年紀,不夠成熟,也不夠包容,彼此都太自以為是,自尊心強,不肯再為愛情多讓一步,又有那麼一個對出國充滿偏見的老爺子,就這麼陰差陽錯三十年。

冬麥看著封越涵。

其實在她的童年時代,江樹理是一個很好的父親,給了她足夠的父愛,在她的青年時代,她的丈夫沈烈對她嗬護有加,可以說,她並不缺少來自男性的嗬護,也從來不缺少那麼一份父愛。

和母親蘇彥均的相認,更是彌補了幼年時知道自己被親生父母拋棄的所有遺憾。

所以對於找到親生父親,她本來並沒有太多感觸,對這件事的喜悅和期待,全來自於蘇彥均。

但是現在,看到這個男人用溫和慈愛的目光望著自己,期盼又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

她眼裡也有些泛熱,喉頭哽咽,終於道:“爸爸,沒什麼,都過去了,現在你和媽媽這不是都好好的。”

然而她不說這個也就罷了,她這麼一說,封越涵熱淚縱橫,蘇彥均也幾乎哭出聲來。

**************

剛剛相認,大家還有些拘謹,放不開,晚上時候,沈烈訂了酒店,大家一起吃了個飯,封越涵已經聽蘇彥均說了這些年冬麥經曆的事,對冬麥自是心痛至極,又暗恨自己沒有早些回來,以至於女兒曾經吃過一些苦頭。

看著自己女兒家庭和睦,有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有一份蒸蒸日上的事業,還有那麼一對可人疼的兒女,當下真是感慨萬分,又覺欣慰。

而對於江家,他感激不儘,一晚上給江樹理和胡金鳳敬了三次酒。

胡金鳳哪裡想到,自己女兒的爹竟然是瑞士的代表,當下心裡越發高興,想著沈烈冬麥這買賣有這麼一個親爹幫助,這下子就能更順利了。

封越涵也提起來和沈烈的合作,他原本就對沈烈非常欣賞,如今聽說這是自己的女婿,那更是喜歡得很,當下便決定要從瑞士回國,投資一家公司,和沈烈一起做紡織技術方麵的研究,為國內的紡織業做出一份自己的貢獻。

一場晚宴,熱鬨至極,不過蘇彥均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沒怎麼說話。

晚宴結束後,大家安排著車輛回家,蘇彥均留下來,和封越涵再次深談了一番,封越涵自然是想留在陵城,也是想留在蘇彥均身邊的意思。

隻是蘇彥均卻有些猶豫,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兩個人年紀都大了,要說當年的愛情,其實早就消淡了。

封越涵見此,倒是覺得不急,他已經寂寞了這麼多年,煎熬了這麼多年,如今看著女兒生活幸福,曾經心愛的女人就在麵前,他覺得自己可以再耐心一些。

隻要守著,看著,就已經很滿足了,反正年紀不小了,也未必非要如何了,一切確實就淡了。

如今他要緊的,卻是促進沈烈和懷恩的合作,並幫著沈烈把關。

之前的時候,他當然也希望懷恩先生和沈烈的合作順利,但那是抱著客觀的態度,現在卻一下子不一樣了,現在他一切為沈烈著想了——畢竟那是自己的親女婿。

懷恩先生聽說這事,也是驚得不輕,因為他認識封越涵好些年了,知道封越涵的情況,從來不知道他有妻女,突然間就這麼巧合,他幾乎不敢相信,後來看到蘇彥均,他才信了。

驚歎之餘,也是多了幾分親近,這合作必然是合作了。

當然具體到合作的形勢,還是要詳細地談,這時候懷恩先生已經考察過了沈烈的工廠,非常地滿意,當即打算回國,召集高層會議,擬定合作方式。

這是後話了。

懷恩先生離開後,封越涵也過去瑞士,他需要對那邊的工作做一下交待,之後就辦理手續,回來中國了。

封越涵本來希望蘇彥均跟隨他一起過去瑞士,不過蘇彥均拒絕了,封越涵有些遺憾,不過想著早點回來就是了,他回來早了,還能趕上陵城的羊絨交易會,到時候可以幫著沈烈冬麥在交易會上儘自己的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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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可以說是陵城人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年,也是印刻在冬麥心上的一年。

就在這年的十一月份,籌備已久的陵城國際羊絨交易會終於召開了。

全國工商聯指出,這是中國曆史上第一次由民間舉辦國際□□易會的先例,要全力支持,國務委員陳先生為這次的交易會寫了會標,□□會副委員長以及政協副主席為這次的交易會題詞,外經貿部的部長也為交易會發來賀詞。

陵城人為了這一天籌備良久,三星級標準的賓館,新修的火車站,高標準的交易會廳,就連路邊的路燈全都煥然一新,更不要說走出大街,那滿街懸掛的巨型條幅以及隨風飄揚的彩旗。

陵城羊絨協會是這次交易會的主辦方,而沈烈作為協會的負責人,自然責任重大,大會開始前幾天,他幾乎每天都要忙到淩晨一兩點。

到了這一天,正是這次陵城交易會的開幕式,沈烈和冬麥都要參加,兩個人很早就起來準備了。

沈烈倒是簡單,一身筆挺的西裝儘顯青年企業家的風度,而冬麥則是優雅的羊絨長裙,外麵披一件造型簡單的大衣,胸口彆了一個精致燦亮的胸針,至於頭發則是高高地挽起。

落地窗裡的女人,今年三十二歲,膚色紅潤,眉眼清雅,挽起的發髻更襯得頸部修長纖細,羊絨長裙簡潔流暢的線條完美地包裹出她動人的曲線,裙尾部小小的開叉在走路的時候會搖曳出妖嬈的裙花。

冬麥看著自己,忍不住轉了一個圈:“我穿這一身確實不錯。”

此時沈烈正在書桌前最後一次查看今天的演講稿,沈楷正在書房看書,蘇彥均正在廚房輕輕攪拌著咖啡,而沈杼則是托著下巴望著自己的媽媽,讚歎:“媽媽今天的樣子很漂亮呢。”

冬麥輕笑一聲:“我化了妝,不過你爸好像不喜歡我化妝。”

沈杼捂嘴偷笑:“估計爸爸覺得你化妝後太美了,怕你被人拐走!”

沈杼是一個鬼機靈,有時候語出驚人。

她這麼說,沈烈從書房走出來了,挑眉看了看女兒,淡淡地道:“今天會來幾個明星,是誰想要人家的簽名照來著?”

沈杼一聽,忙跑到了沈烈跟前:“爸,我要,我要!”

為了這次的交易會,陵城特意發了紀念信封和交易會的會徽,印了不少“發洋財”的文化衫發給群眾,晚上還會在影劇院舉行文藝晚會。

文藝晚會請了主持人倪萍,歌星毛阿敏,小品演員朱時茂,名伶小香玉,當然了,還有知名歌舞劇院、京劇團以及國家芭蕾舞團。

對於彆的知名人士也就罷了,現在毛阿敏的歌正紅,小學生也都會唱,會把歌詞抄在漂亮的小筆記本上,旁邊還得貼上貼畫。

班裡沈杼好幾個同學知道毛阿敏會來,都很期待,現在通過沈烈已經要了好幾張文藝晚會的門票,不過也有的更有想法,竟然追著要毛阿敏的簽名了。

沈杼本來對這些歌星明星的沒興趣,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特彆積極,說是想要歌星名人的簽名。

不過沈烈也沒多想,笑著說:“那剛才是誰背後編排爸爸來著?”

沈杼忙道:“我有說什麼嗎,什麼都沒說!”

冬麥從旁笑歎一聲:“好了,準備出發了,小趙已經把車子開過來了。”

今天這個場合很鄭重,特意開了家裡最好的車,讓司機小趙送過去。

沈烈的目光落在冬麥身上,看了一番,皺眉:“你就穿這個?”

昔日清淩淩的小姑娘,經過歲月的洗禮,褪去了曾經的青澀,卻不曾消減了半分美麗,柔軟的羊絨裙貼服地包裹住她玲瓏姣好的曲線,女性的成熟嫵媚幾乎一覽無餘。

冬麥輕笑:“這樣穿有問題嗎?”

她當然知道沈烈的心思,在其它方麵挺開放的,但是對於她的衣著,他一直挺保守,其實都這個年代了,外麵穿什麼的都有,這麼正式的場合,女性肯定是穿禮服,因為天冷,也為了彰顯陵城的特色,她特意穿了這麼一件羊絨長裙,已經算是很保守了。

結果他呢,估計是覺得太貼服了。

其實……真得想多了,到了會場,比她穿得更惹眼的怕不是有多少!

沈烈之前看到過,當時看到也沒覺得什麼,就覺得是一件普通的羊絨裙,可是現在冬麥穿上,那感覺一下子不一樣了,他覺得大部分男人看到後,都很難把視線從她身上挪開。

他便上前:“就穿這個?是不是太冷了?外麵再來一件披肩,就上次你穿的,很大的披肩,一下子裹住了。”

他甚至還比劃了一番。

冬麥看著他這樣,無奈地道:“我還要穿一件大衣呢,又不是隻穿這個!”

沈烈這才沒話說了,當下讓沈杼趕緊去上學,他則過去和蘇彥均說了一聲。

蘇彥均今天也要過去,不過她是和封越涵一起過去。

上次封越涵回去瑞士,她並沒有跟著,顯然封越涵有些失望,封越涵從瑞士回來中國後,兩個人倒是顯得生分許多。

當時冬麥看著,還偷偷地和沈烈說,這事怕是不成了。

到底是分離了三十多年,可能在母親來說,這些並不是那麼重要了,她也沒有心情破鏡重圓。

誰知道那一天,不知怎麼,兩個人突然之間就和好了,和好之後,竟然是如膠似漆,甚至打算儘快舉行婚禮。

冬麥意外,不過心裡也替父母高興,分彆三十多年,終於還是能解開心結走在一起。

於是大家商量定了,羊絨交易會之後就結婚。

上次封越涵回去瑞士,已經介紹了幾家紡織業客商過來,他自己和沈烈聊過後,也打算在陵城投資建廠,如此一來,這次的羊絨交易會,他也會作為歸國華人投資客商來參加。

蘇彥均今天去參加羊絨交易會,就是隨著封越涵一起過去,如今蘇彥均也已經打扮差不多了,等著封越涵過來接自己。

當下沈烈帶著冬麥,出發前往交易會場,出彆墅院子的時候,恰好見封越涵的車開進來,彼此還打了一個招呼。

一路上,氣氛自然和往常不同,路燈都是新修的,兩旁都是插著彩旗,各方客商紛紛趕赴交易會,世界名車比比皆是。

到了會場,沈烈和冬麥一出現,便被請到了主席台的位置,這個時候各方名流和政府相關部門的人都來了,大家寒暄一番,也就到了開幕的時候,開幕時間是十點十八分,陵城相關領導為開幕式剪裁。

禮炮齊鳴,煙花綻放,主會場裡三千多客商和各界人士一起鼓掌呼喚,而會場外,商貿城裡,觀眾二十幾萬人一起呼喚。

所有的人都抬頭看過去,看陵城最輝煌的一刻。

冬麥也仰臉看過去,當那煙花在空中綻放時,當那呼嘯聲響起時,她想起了許多。

想起來十幾年前,她在寒風瑟瑟中第一次來到了陵城,看著兩邊一排排的路燈和兩層高的高樓,她覺得那是一個距離自己很遙遠的世界,她隻是一個陌生的來客,踏入了一個遙遠而喧囂的地方;也想起來陵城醫院門前,她不能生育時的失落和痛苦,想起來她揣著袖子趕著驢車過去公社裡賣魚湯麵;當然更想起那一年,沈烈貸款兩萬多生意,正在經曆挫折和非議的時候,電工告訴自己要交九十塊錢的電費。

曾經青澀而懵懂,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將為自己的人生塗抹怎麼樣的顏色,就這麼和沈烈手牽著手,一步步地走來。

趕上了時代的步伐,也抓住了羊絨產品國際價格不斷上漲的浪潮,將企業一步步做大,將自己辛苦加工的產品賣向世界,走向國際。

十幾年來,身邊那麼多人起起伏伏,有人行差踏錯進了監獄後依然想東山再起,有人違法犯罪偏執仇恨至死不悟,有人孤獨前行不問婚姻醉心於事業。

曾經的敵人變乾戈為玉帛,曾經的朋友多年來一直守望相助,曾經的追隨者逐漸成長為獨當一麵的企業家。

一路行來,不是沒有遇到過挫折,八十年代初首都絨毯廠突然終止的合作讓初初起步的陵城羊絨業陷入了困境,九十年代初國際環境的惡劣讓所有的企業舉步維艱,但是大家終於一起熬了過來,所有的人把手搭在一起,終於成就了今天舉世矚目的羊絨深加工基地,彙聚成了陵城羊絨行業影響世界的力量。

當禮炮再次響起,當領導上前給這次的國際羊絨交易會剪彩的時候,會場內外群眾的呼喚聲震耳欲聾。

而就在這歡呼聲中,她微微側首,看向了身邊的沈烈。

恰好這個時候,沈烈也在側首看她。

四目相對,她看懂了他的心情,他也明白她的心思。

從朦朧晨曦中的一個眼神開始,彼此就有了牽絆,十二年來生死與共風雨同舟,有過挫折也有過勝利,有過甜美也有過苦澀,回首走過的路,這是他們自己的路,也是陵城的路,更是這個國家改革開放的路。

三千多名外商和社會各界知名人士齊聚陵城,陵城的曆史揭開了嶄新的一頁,但是未來的路還有很長,他們依然有屬於他們的使命,他們依然要為了將來而努力奮鬥。

冬麥這麼想著的時候,沈烈突然微微俯首,低聲說:“你知道我接下來最想做什麼嗎?”

會場裡幾千人,呼嘯聲煙花聲還有掌聲,隻是此時此刻,他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耳中。

她抿唇輕笑,用口型告訴他。

她知道他還是不甘心皮特先生說的那句話,他要努力提高中國的紡紗水平,他想讓世界為之側目,他想讓天下的人知道,外國人能做到的,中國人不但能做到,還可以做得更好。

沈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輕笑,卻道:“我們已經三十多歲了,將來的事業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需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不過我現在更想做的,是陪著你到處走走,我們要吟詩作對,要賞花賞月,要看儘天下風景,要去體驗這個世界上最浪漫的愛情。”

冬麥微怔,之後一下子笑了。

她記起來了,很多年前,看了《廬山戀》,走出電影院時,她說愛情需要浪漫時,他曾經做出的承諾。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了,一路走來,感謝大家的支持,我寫得很辛苦,大家追文也很辛苦,不過總算給劇情畫上了一個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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