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話音落,裴行端臉上的笑意,肉眼可見地一寸一寸僵住。
外麵忽然就成了多雲天,太陽被湧過來的雲層,層層遮擋住。
風也大起來,不似昨天那般輕柔乾淨,倒像是裹挾著遠方的塵埃,呼啦啦地來勢挺凶猛。
投射進屋裡的最後一抹光線也消散殆儘,窗簾翩飛,底部的流蘇帶刮到地上散落的繩結,獵獵作響。
裴行端整張臉肅穆在陰沉的地帶裡,他欺身,靠近縮在床頭的桑渴,雙手撐住她後背緊緊依靠的床板,一雙眼睛黑沉沉,像是萬丈深淵。
桑渴整個人都被他包裹在身下。
眼對眼,鼻尖對鼻尖。
“桑渴。”
“陪我出去玩。”
他語氣突然就冷下來了。
桑渴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將腳往裡麵縮,小聲說“不要”。眼神同樣寡淡,絲毫不甘示弱。
裴行端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了:“桑渴。”
“我給你臉了是嗎?”
由於襯衣太大,桑渴從脖子開始到骨俏的肩膀,再到鎖骨,風光幾乎都裸/露,一覽無遺。
這句話忽然就在她耳邊出現,桑渴已經對這些話語產生了抗體,她沒有什麼多餘的感覺,隻覺得有些煩,想下床去。
可是裴行端輕易就將她按在原地,她肩膀吃痛,微微皺起眉。
裴行端煞有其事地舔舔下嘴唇,對她陰陽怪氣怪罪道:“沒良心的東西。”
“我白對你那麼好了。”
?
你對她好什麼了?傻逼。
桑渴肩膀被他按住,乾脆也不亂動了,反正也掙脫不掉。
雙腿光著,朝前伸直,形成一種曼妙的彎曲弧度。乾淨整齊的腳指甲,是迷人的裸色。
她定定看了他兩眼,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出來:“你也是。”
“你也沒有。”
你沒有良心。
語氣冰冷,就連眼神也是,裡麵的抗拒還有嫌棄,毫無遮掩之意。
這是裴行端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她整地微愣,沒成想到她會這樣反駁,她是真的變得跟以前不同了。
她長大了,個子變高了,變漂亮了,也同樣,變得不乖順了。
何止是不乖順,簡直就是個有著渾身尖刺的小刺蝟。
裴行端忽然
用膝蓋抵在她兩腿間,腰彎下來,笑容恣意。
“是,我他媽就是沒良心,我心腸歹毒,我對你身體起反應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爛泥地裡哭呢。”
“桑渴。”
“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我想抱你啊。”
大概是他的動作,還有神情,不像是開玩笑。
桑渴一直緊繃的神色終於有些動搖,她被唬到,她被嚇到了。
她意識到那人眼底的癲狂之色後,開始扭打身上的重物,那是個活生生的成年男性。
“無賴,下賤,混蛋。”她說。
“走開。”
語調一半顫抖一半厭棄。
裴行端不動如山,笑的比狗都難看。
“是。”
“我是比旁人下賤,命又硬又賤。”
“你以為我想喜歡你?啊?你以為。”
“我他媽是被你勾引的。”
他越說越急促,眉眼陰鬱偏執,語氣焦急落索。
“你從前成天勾引我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呢?啊?現在,找到新的了,物色到新人了?找到小白臉了,想一腳蹬開我了?是不是?”
“桑渴,你良心呢?被狗吃了?現在反而怪起我來了。”
“我之前讓你滾,你哪次滾了?是你非要湊過來的。”
桑渴想捂住耳朵,雙手輕易就被他提起。
裴行端非要逼著她聽。
他眼睛紅著,像是野獸在嘶吼著。
“桑渴。”
“是你造成這一切的。”
“是你非要賴著我的。”
“你不能這麼狠心,你不能。”
究竟是誰一直賴著誰?
說到最後,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這份愛意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成形,什麼時候開始扭曲。
*
桑渴最終還是妥協了,原因無他。
他像個瘋子。
裴行端像個瘋子,亦像是什麼守寡的鰥夫。
桑渴不願意跟他僵持糾纏了,她選擇答應他,蹲在床尾,開始對他買的新衣服挑挑揀揀。
挑起鵝黃色長裙的肩帶,看了看,說:“不喜歡。”
抓起淺藍色的坎肩,中袖,也說:“不喜歡。”
摸摸白裙子,“好難看。”
“唔,難看。”
“都難看。”
挑到最後,一件都不喜歡。
裴行端像是根電線杆子似的杵在邊上,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她
將原本鋪著地整整齊齊的衣服全部弄亂,再一件一件扔到地麵。
“都好難看。”桑渴睜著黑白分明的眼,抱住膝蓋,看向他。
“裴行端。”
“還有彆的嗎。”
她朝他的身後勾看了一眼。
說完,又忽然跟了句:“我餓了。”
“裴行端。”
“給我點吃的吧。”
“我想吃甜一點的。”
“烤棉花糖。”
桑渴摸摸肚子,困意又有些席卷。
裴行端急匆匆去翻自己的黑色帆布包,裡麵還有幾塊餅乾,想先讓她墊一下,然後帶她去吃。
去吃什麼烤棉花糖。
結果桑渴看見了他手裡的餅乾,愣了一秒,搖頭:“沒有彆的了嗎?”
她模樣很乖,拋卻那雙眼睛,不再滿是溫柔愛意的眼睛,她整個人其實看起來很乖很乖。
問完,見裴行端沉默著,桑渴有些委屈的低下頭。
看來是沒有彆的了。
裴行端見她很失落,啞著聲說:“桑渴,一會...我們出去吃。”
桑渴卻胡亂的搖頭,瘋狂抗拒地搖頭,最後雙手撐住腦袋,將臉埋進雙膝,一聲不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