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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逐漸步上正軌,星期一到星期五,何曉芸去學校上學,周末就在家陪小孩,給家裡人做好吃的,到市場上去采購足夠吃整個星期的菜,偶爾,班上或者文學組會有些活動。

四月份的一個周末,班裡組織了一次郊遊。

因為是開學以來第一次集體出遊,何曉芸不好推辭,就把魏遠航寄在許蘭香那兒,許諾回來時給他買個風箏。

班上二十來個人差不多都到齊了,結伴去了人民公園。

正是暮春,公園裡賞花遊玩的人不少,他們一行都是年輕人,青春活潑,吸引了不少視線。

柳陽陽挎著個包,挽著何曉芸的手一蹦一跳,時不時從包裡掏出吃的與她分享,活脫脫一個跟著家長出來玩的小朋友。

“你知道嗎,李玲玲談對象了。”她忽然湊過來小聲說,眼睛看著另一個方向。

何曉芸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見到李玲玲與一個男生並排著走,靠得稍微有些近。

何曉芸沒住校,與同學接觸不算多,所以許多小道消息並不靈通,在她印象裡,李玲玲一直跟吳靜同進同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兩人就分開行動了。

她在人群裡搜索吳靜,卻見她身邊也有一個男生,那男生看著還挺殷勤,一直偏頭與她說話,但吳靜看來淡淡的,不怎麼熱絡。

何曉芸恍然發覺,原來班上的同學都開始談戀愛了。

柳陽陽又八卦地說:“咱們班長追吳靜挺長時間了,之前吳靜公開說不打算談對象,也沒讓他打消念頭。”

“你知道的還挺多。”何曉芸笑著說。

“那肯定的,”柳陽陽有些得意,“你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讀書這方麵我肯定比不過你,但彆的事就不一定啦。”

何曉芸暗自偷笑,柳陽陽要是生在她那個時代,當個八卦娛記,肯定不用擔心沒飯吃。

天氣越來越暖和,往年,魏建偉一般在農曆四月份休探親假,但今年何曉芸跟魏遠航都要上學,隻好將回家的時間推到暑假。

他坐在桌前寫信,跟家裡人說這件事,何曉芸端著盤子從廚房走出來,往他嘴裡塞了個槐花餃子。

眼下是槐花的花期,家屬區的主乾道兩旁種了不少槐樹,她跟許蘭香一人摘了一大籃子回來,這段時間,槐花餃子、槐花包子、槐花餅、槐花飯都可以安排上。

“寫完了嗎?”她問魏建偉,自己也拿了個餃子,嘗過後發現有些淡,又去廚房倒了碟醋。

魏建偉點點頭,“快了。”

何曉芸探過身去看他寫的信,邊看邊說:“等會兒可以讓小胖子寫一點,讀了大半年書,好歹學會了幾個字,讓他寫給他爺爺奶奶看看。”

不過,他那字寫起來個頭奇大,恐怕得多準備幾張信紙才行。

除了魏建偉寫的,何曉芸也給自己弟弟寫了信,這半年讀完,何曉軍就要參加高考,她人不在家裡,隻能多寫點信督促,去年用過的複習資料,也早都寄了回去給他用。

想到她弟小她好幾歲,卻有可能隻比她晚一年上大學,何曉芸就有種年輕真好啊的感慨。

特彆是那天經過柳陽陽的提醒,她再次走在校園中,發現來來往往的學生裡,果真有不少成雙成對的情侶,那種年輕男女談戀愛,周身冒著粉紅泡泡的氛圍,讓她一個已婚少婦心情微妙。

而且由於男女比例失調,基本上每個女生都有追求者,她心裡就有點納悶,怎麼沒有男生在她麵前晃蕩,難道她已經結婚的事,這麼快人儘皆知了?

要是柳陽陽知道她的想法,肯定要大喊,你對自己的名氣一無所知!

整個中文係,誰不知道他們的係花,不僅長得好,高考成績更是首都第三,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連其他係,都時常有人慕名來圍觀,要不是已經結婚生子,以她的條件,隻怕追求者早就從教學樓排到校門口了

當然,她的丈夫,那個總是穿著軍裝,挺拔帥氣的軍官,也同樣為大家所熟知,柳陽陽不止一次聽到女生談論他的外貌氣場,男生討論他的軍銜。

有那樣一個出色的愛人,就算有人對她有所愛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看夠不夠格與她的丈夫一較高下。

“發什麼呆?”魏建偉戳了下她的臉頰。

何曉芸一把抓住他的手指,作勢要咬,魏建偉非但不怕,還一副等她咬的表情。

她於是很嫌棄地丟開,“三十年的老肉,硌得牙疼。”

魏建偉笑笑,捏捏她的指尖,讚同道:“是沒有你嫩,一咬一個印。”

總感覺話裡有話,何曉芸撇著嘴將他的手拍開,走到窗邊,喊在樓下玩的魏遠航回家吃飯。

滿城槐香的季節,學校食堂後麵,那幾株高大茂盛的槐樹也開花了,大串大串白色的花朵從樹枝上垂落,微風送來清甜的香氣,花瓣如雨點般落下,有時吃完午飯,何曉芸會到樹下散步消食,沐浴著槐花雨,感覺自己特文藝。

今天柳陽陽有事,她獨自一人散步,轉過食堂後門,卻發現槐花樹下已經有人,其中一個身影看著眼熟,正是她們班上的吳靜,她對麵站著個陌生男人,兩人不知在說什麼,氣氛有些僵持。

何曉芸不想八卦,正準備離開,那個男的忽然轉身走了,吳靜死死盯著他的背影,等人走得看不見了,才緩緩蹲下來,把臉埋在膝蓋上。

何曉芸遲疑了一下,在過去問她是否需要幫忙,與悄悄走開之間猶豫,不等做下決定,吳靜抬起頭,與她的視線對上。

離得有些遠,何曉芸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

這個時候什麼也不說就離開,未免有些此地無銀,她索性大方走過去,問道:“你還好嗎?”

吳靜輕輕搖頭,眼皮有些紅澀,並沒有流淚。

她蹲在那兒,似乎沒打算站起來,何曉芸便也跟著蹲下去,撿起地上幾朵槐花,在手心裡拋著玩,沒提剛才看到的畫麵,隻說:“食堂要是拿這些花做槐花餅,肯定很暢銷。”

吳靜仰頭看著茂密的樹冠,許久後,用略有點沙啞的聲音說:“以前我住的地方,屋後不遠也有一棵槐樹。”

聽她的說辭,是曾經的住處,並不是她的家,何曉芸心想,難道是下鄉插隊時候的事?

正準備問一問,吳靜又說:“是我丈夫的家,剛剛那個人是我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