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幼舒的心底顫悠悠的,仿佛都懸著一塊石頭,上去不也下不來。
她本性就不是個主動之人,如今這樣主動,多少也都泄露了她的心思。
她比那些同樣生性自卑的人還要卑弱。
哪怕是梅年錦指間漏下去的幾分暖意,都令她願意鑽出龜殼,拖著自己沒有任何保護的柔軟身體,試圖走到對方麵前向對方表示出自己的友好之意。
如餓人畫餅,渴人舔淚般,這個荷包便是她對親情一點點的幻想。
似陰暗縫隙裡的一株幼苗,看見光的位置,便也試圖不自量力地往上抻直了身子,想要去夠到光。
梅年錦接過那荷包,將它整個的打量了一遍,唇角又重新揚起。
“兩個妹妹每年也都送我荷包……”
梅幼舒心底那塊石頭一下子便沉了下去。
那就是說,他不缺荷包的。
更不會缺這麼醜的荷包。
她垂下腦袋,神色有些難堪。
這時她便又聽他道:“我鮮少會帶妹妹們贈的東西,但這是三妹妹你頭一次贈我的東西,我必然會好好戴在身上用的。”
梅幼舒又悄悄抬眸望他。
“你若是得了空,再給我做雙襪,做雙鞋子,都是可以的。”梅年錦又對她道。
梅幼舒忽然發現他這話極是耳熟,正是她同碧芙說過的話。
她想到這些垂眸看著對方手裡那個荷包便就忍不住輕輕彎了彎唇,在她臉上便出現了一抹可愛的小梨渦。
她所渴望的陽光,便都出現在了她的臉上。
梅年錦目光淡淡地看著她,卻又猶如欣賞一朵午夜驚豔一瞬的玉色曇花一般,靜靜欣賞著小姑娘展現出來的一瞬美好。
這時車馬停下,梅年錦掀了簾子跳下馬車,便扶著梅幼舒下來。
街上人來人往,繁華熱鬨。
梅幼舒看著四周的人,忍住心裡的怯意,隻當做不經意的模樣,抬頭看到了麵前這樓的牌匾。
上麵赫然寫著鳳鳴樓。
“你認得字?”梅年錦見她看的仔細,便問她一句。
梅幼舒這時才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
梅年錦見狀便安撫她一句道:“不認得也沒有關係,讀書認字雖是好事,但我也不喜歡京中一些貴女仗著自己腹中一星半點的文采便恨不能給自己封個女狀元的做派,你是個好的,還好也沒來得及被人帶壞。”
他說罷正要帶梅幼舒進去,卻在這時看到了俞景侯家的人。
梅幼舒見他忽然愣住,便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便看到了薛平瑤。
“是她?”梅年錦定定地看著對方,目光頓時沉了幾分。
梅幼舒見他臉色有些不對,便低聲道:“是薛家平瑤姐姐,她今日該和二姐姐和四妹妹在一起的。”
“我知道是她。”梅年錦的臉色愈發冷了下來,“我一直有個事情想要問問她,可她卻回回都避而不見。”
梅幼舒的神情頗為錯愕。
梅年錦竟然也同薛家姑娘也有往來?
“小丫頭,我原是想帶你去見見一些人的,但當下,我還想請你幫我一個忙。”梅年錦對她說道。
梅幼舒看著他的眼睛,隱約察覺出了他沉鬱的心情。
待薛平瑤從一家店中出來,正要上馬車的時候,梅幼舒便忽然將她喚住。
她神情一怔,抬眸看向梅幼舒,頗為意外道:“你是梅家的三妹妹?”
梅幼舒輕輕“嗯”了一聲,道:“姐姐今日怎沒有同我家姐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