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 梅幼舒穿戴地坐在次間裡。
梨雲一麵收拾著桌上的茶碗,一麵悄悄打量著習慣撫著衣服褶皺的小姑娘。
對方靜坐了一日,麵上也絲毫沒有淚痕。
說來也是奇怪。
小姑娘雖然經常哭,但卻從來沒有見過她傷心的模樣。
要麼是疼的, 要麼是嚇的, 好似眼淚就是為了甄彆出她脆弱的時刻。
成年的姑娘都喜歡將脆弱藏在心裡,外表堅強起來。
可小姑娘卻似個沒心肝的孩子,哪裡看著都脆弱, 可偏偏下人們就沒覺得她是真的傷心,隻是覺得她是真的很弱很弱。
梨雲想了想自己家中妹妹夭折時候,自己傷心的樣子, 又想了想自己被其他丫鬟陷害傷心的樣子。
傷心, 不單單是流淚吧?
梨雲覺得這個問題有些深奧,便拋開了。
“屋子裡有筆嗎?”梅幼舒問道。
梨雲點了點頭, 轉身去了門外叫個小丫頭去拿來。
筆墨紙硯海棠院裡都是有的,便是梅幼舒平日裡不用,宋嬤嬤要記錄一些東西,也是要用到的。
梅幼舒便拿了筆,在屋裡寫寫畫畫, 梨雲便當她找到了一個新的消遣。
待午膳後,梅幼舒便叫她問管家能不能出門去。
小姑娘平日裡都喜歡養在院裡懶得動彈,管事的隻批了個條子, 便為小姑娘準備了車馬。
梨雲想陪著梅幼舒一起去, 梅幼舒卻對她道:“我想一個人走。”
梨雲聽了這話, 心道小姑娘是想一個人靜靜了,便也就不跟著了。
待馬車從王府後門走了。
梅幼舒坐在馬車裡還在走神。
馬夫問她去哪裡,梅幼舒隻隨口報了個茶館的名字。
馬夫便將她拖去那裡,將馬車停在了不顯眼的巷口去了。
時間一晃的功夫,天色便暗下來了。
而此刻,第一個發現梅幼舒離家出走的人正是與梅幼舒最不熟稔的車夫。
話說梅幼舒從早上收拾了銀票又反常地出門去,竟沒有一個人懷疑她的不良意圖。
這還多虧了梅幼舒深入人心的乖巧與表麵無害的假象,才叫知道她的人沒有一個人能猜到她的想法。
小姑娘離家出走了。
是當著所有下人的麵,帶著管事批準的條子,用著王府的馬車和車夫,在白日裡光明正大的離家出走了——
彼時君楚瑾正喝著茶聽下屬回稟事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裡那隻脆弱的瓷杯便頓時失去了以往應有的硬度,在他手中裂成了好幾瓣,那力道過猶不及,硬是將那碎片捏進了皮肉裡去。
鮮血便從珩王殿下的握成拳的指縫裡淌了下來。
“你說什麼?”君楚瑾的語氣尚且說的上是平穩。
梨雲哆哆嗦嗦地跪在他麵前,將手裡那封信舉過頭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