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真的認了那微珀嬤嬤做娘?”宋嬤嬤問道。
梅幼舒自不打算隱瞞這事,便點了頭。
“姨娘的事情我本就不該插嘴過問,隻是那微珀嬤嬤她……”她說著又頓住,對梅幼舒說:“橫豎往後姨娘也莫要得罪了她。”
“嬤嬤往日都不願意過問這些雜事的,今日怎麼這麼關心這事兒?”梨雲頗稀罕地打量著她。
宋嬤嬤道:“不過是隨口說說,是奴婢逾越了。”
她說完這話,又垂眉順眼的樣子,退下去了。
“姨娘可不要理會她,往日咱們這裡有些什麼事情,她問都不問,理也不理,一板一眼的像個木頭人一樣,隻怕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梨雲哼道。
梅幼舒說:“宋嬤嬤事務一向都打理得很好,從未出過差錯,已經是個很好的人了。”
梨雲見她還替對方說話,便吐了吐舌,也就不再說這話了。
實則在梅幼舒看來,這宋嬤嬤應該與她是同一個類型的人。
不管身在何處,都沒有什麼野心,唯一的念頭便是自保,因而她看似冷淡,但分內之事卻不曾出過一絲差錯,也不曾生出要攀附主子的心思。
單從心思上來看,已經是個極難得的。
這日晚上梅幼舒便瞧著君楚瑾又不回府,便私下裡做了一席菜,特意將微珀嬤嬤請來一道用膳。
微珀是不肯的,梅幼舒便叫來宋嬤嬤和梨雲梨月一道入了席,對方這才無奈應下。
“我並非想要拿您當擋箭牌子來用,既然認了您做娘,往後也一定會侍奉您到老的。”梅幼舒還倒了酒來,敬酒的姿勢雖生澀了些,但卻是誠意十足。
一旁梨月笑說:“姨娘可要慢些喝,這果子酒雖甜,但也有後勁呢。”
微珀則說:“你是個好心的姑娘我是知道的,也不必總想著是王爺逼我點頭的,事實上我若不願意,他也拿我沒奈何的。”
她說這話便已經等同於給了梅幼舒一句準話。
她這也老大不小了,有個這樣可心乖巧的姑娘,自然也是高興的,表麵上的冷淡那也都是做給人家看的,她這個年紀有個什麼小情緒的也不習慣對外人表現出來,這才能給其他人一種老成穩重之感,也能壓製住手下的人。
梅幼舒舒了心,一時也不知是那果酒的作用,還是忽然有了一桌子的人一起吃飯,心裡頭便有些熱熱的。
待兩盞酒下肚,她們幾人也都鬆泛許多,話匣子打開,竟又知道好些笑趣的事情。
“啊,宋嬤嬤你竟然與佩紫姑姑是一樣的資曆,那怎麼人家就是光鮮亮麗的姑姑,你就在這裡做個灰頭土臉的嬤嬤?”梨雲笑說。
微珀在旁邊冷笑了一聲,說:“還不是因為人家佩紫沒有成過親,也沒有奶過孩子。”
宋嬤嬤聽了這話也不氣惱,隻是唇角微微翹起,卻又不似個笑的模樣,有些陰涼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兩個人倒像是有什麼過節一般,連那副成熟穩重的麵皮也不顧了,一副要掐起來的樣子。
梨雲梨月見梅幼舒已經倒在桌上了,便打著哈哈叫人收拾了桌子,又將梅幼舒扶進屋去休息。
微珀則是揉了揉腦袋轉身往外走去,走得有些累了,便伏在假山旁邊睡著。
等她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卻發覺自己睡在了一個陌生的屋子裡。
她起身見自己衣服還是睡前那一身,卻瞧見有人從門口進來。
那人瞧著麵熟,是她認識的。
“您還記得我嗎,上回您替我針灸過了,我已經好多了。”老李笑說。
這老李便是當日在花園裡沒能阻止梅幼舒摘花,反遭佩紫掌摑的下人。
那是微珀覺得他因病纏身可憐,便好心替他做過針灸。
微珀點了點頭,說:“能幫到你就行了,若有什麼問題隻管及時來告訴我。”
老李應了一聲,微珀便直接起身離開了。
老李還想叫她,卻忽然感到嗓子裡一陣癢意,他忙放下手裡的水壺,轉身翻開櫃子,裡麵一把碎銀就掉了出來。
隻是他並不予理會,將手伸得更深,隻掏出一把細布來,捂住了嘴一陣猛咳。
待他緩過來時,才顫著手指將那細布表麵露出,上麵竟有一團汙血。
那老李歎了口氣,眼中卻透出了一抹陰翳。
這夜,原先君楚瑾說不回的,隻是半夜裡頭做完了事情,又應酬了一番,躺在外麵也睡不安穩,還是趕回府來。
他進屋來,見梅幼舒睡得香甜,便忍不住在她嘴上偷個香,竟一下子把她親醒了。
梅幼舒睜開眼瞧見他,又是驚訝,又是高興,便鑽到他懷裡去蹭了幾下。
“您不是說不回來了麼?”
君楚瑾說:“我心裡頭惦記著你,便是再晚還是想要來回來看你睡得安穩不安穩。”
梅幼舒點了點頭,卻忽然低頭嗅了嗅他衣領,疑惑道:“可是您衣服上怎麼這麼香,您不是不喜歡熏香嗎?”
君楚瑾這才想起自己晚膳都是同人在青樓裡用的。
“而且……”小姑娘忽然敏銳了起來,低聲說:“這香也該是女子用的呀。”
她抬眸看著他,君楚瑾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說:“這都是習慣了,他們向來都喜歡在嫣紫樓裡吃酒,我同他們是不一樣的。”
梅幼舒道:“哪裡不一樣?”
你彆說,小姑娘還是個死腦筋,該給對方下台階的時候她不給,反而還直白地問他哪裡不一樣,叫他連順下爬的梯子都沒得用。
君楚瑾說:“你難道不信我?”
梅幼舒不答他。
雖不能說出“不信”二字來惹他不高興,但她還是可以保持沉默的。
君楚瑾便捏了捏她的臉,反而問了她一個不太相關的問題,說:“你覺得一個男人一晚上可以應付多少個女人?”
梅幼舒默默想了會兒,遲疑說:“六七個?”
君楚瑾則是摸了摸她的腦袋,頗有深意地望著她。
後來……後來天就亮了。
小姑娘醒來的時候,眼下還有兩團青影,瞧著便像是去做賊的。
偏梨雲進來時候也是哈欠連連,抱怨說:“昨夜裡是不是刮大風了,我困得不行,就是總聽到哪裡有嘎吱嘎吱的聲音,感覺樹枝兒都該搖斷幾回了。”
小姑娘耳根紅得滴血,也不敢接對方這話,隻含含糊糊地敷衍過去,心裡又羞又惱。
待梨雲扶她下榻的時候,她腳一軟便直接坐到了腳踏上,可把梨雲給嚇壞了。
“您這是怎麼了?”梨雲詫異道。
梅幼舒一手扶著腰,一手朝對方擺了擺,訥訥道:“許是昨夜酒喝多了……”
梨雲更是詫異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