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第二百三十章(1 / 2)

吳戈說完那句話,便有些隱隱的後悔。西尼爾是他目前重要的盟友,他不該對“他”如此發怒。他一直都記得,身居高位,喜怒不可形於色。但麵對西尼爾時,他卻難以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又或者是,不想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高簡加入計劃這件事情,既然能得到宋簡如此確信的保證,那麼本該是一件極好的事情——高澹恐怕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準備好了扳倒他。

但他就是忍不住的煩躁,借著高簡的事情發怒,不過是借著由頭發泄自己的嫉妒。他試圖用自己的怒氣“警告”西尼爾,希望“他”能和彆的女人保持距離,但又把自己真正的心意隱藏起來,不希望“他”窺探到。

吳戈看著自己麵前的少年,心中隻覺得歎息,他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如此之好——那人甚至還是個男人。

他看“他”一頭金發,並不以大吳的風俗束起,披散下來時,自帶柔軟的卷度,中和了“他”淡然疏離的眉眼,就是和旁人不同。

他隻覺得那些落在“他”眉眼處、臉畔耳邊、脖頸鎖骨處的細碎發梢,仿佛是情人柔軟的指尖在愛撫著他的肌膚一般,彆有一番繾綣的風情,偏“他”渾然不覺,一臉無所知覺的模樣,反而更加叫人喜愛。

吳戈又垂下眼眸,看向“他”的身體,卻見少年身形挺拔,腰肢最為勁瘦,雙腿修長,自衣袖中露出的手腕,筋骨勻稱清峻,指節分明。

他見過這雙手挽弓射箭,手握彎刀,也見過那雙平常平靜淡漠的藍色眼眸,淩厲專注起來的模樣。

那麼的讓人心動。

吳戈想去拂動“他”的頭發,更想代替“他”的發梢輕撫“他”的臉頰。

但他的理智好歹仍有效力,讓他避開了目光,在心癢到難耐之前,不再繼續看下去。

吳戈的語氣仍有些生硬道:“那若她背叛了我們,將計劃告知了高澹呢?”

宋簡認真道:“我以性命擔保。”

對於吳戈的惱怒和擔憂,宋簡能夠理解,畢竟對於現階段的皇帝來說,若是消息敗露和高澹反目,他的處境必然會變得極其難受。

但宋簡告訴他,他們的處境是一樣的,若是高澹生出反意,他無外乎有兩種選擇——攘外必先安內,或者攘內必先安外,他若是要報複,則塞外的異族和帝都內的皇帝,首當其衝的概率十分相等。

而隻要他們結成聯盟,互相守望照應,三方勢力彼此製衡,就算是高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翻臉。

他若攻塞外,則皇城截後勤,他若反帝都,則塞外攻邊界。

宋簡說的誠懇,吳戈心中的怒氣也被慢慢撫平了。

另一種熨帖、柔軟、奇妙的情緒,慢慢泛了上來。

他從未感受過這種命運相連般的連接感,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在這天下的中樞裡,苦苦維係,孤軍奮戰。

但與異族聯盟的前車之鑒也不少——那些曆史的經驗教訓告誡後人,與蠻族為友,幾乎是與虎謀皮。自古引外族入關想驅狼吞虎解決外患的朝代,無不進入混戰不休的年代,沒有一個好下場。

高澹固然有大不敬的僭越之罪,但也的確有鎮國之能,他雖然跋扈似有不臣之心,但的確可守一方平安,若是事跡一旦敗露,吳戈幾乎能夠想象,後世史書會如何寫他——恐怕要釘在恥辱柱上,世世代代被文人墨客啐上一口“昏君”!

可是,那些外族都是想從中原王朝身上啃下一口肉來喂飽自己,西尼爾卻說,“他”想讓草原並入大吳。

就算想要保持警惕,疑心“他”在欺哄,可吳戈總是覺得,這個少年或許是不同的。

看著“他”身姿舒朗的站在麵前,那雙澄澈的藍色眼眸認真的凝望著你,吳戈就覺得,仿佛一切陰謀詭計都會臟了“他”的手。

然而身居高位者,誰又沒有心機?

吳戈卻感覺自己寧願蒙住眼睛,捂住耳朵去執意相信,“他”是真的光明磊落,純然無辜。

哪怕他心中很是清楚,他們聯盟的紐帶在於高澹,若是有朝一日,高澹真的被他們聯手扳倒……他們的聯盟或許就旦夕可裂。

到了那時——

到了那時,眼前這個誠懇認真的勸說自己相信“他”的少年,還會對自己耐心恭敬嗎?還是說,會露出冰冷的目光,露出獠牙?

自己呢?

自己會依然願意相信“他”的真誠,還是會果斷的拋棄這個曾經的盟友?翻臉無情,將對方視為下一個必須拔除的眼中釘,肉中刺?

……但時間還長,對付高澹總得花上幾年,這幾年中誰又知道會有多少變數,眼下或許還不必思考這麼多。

吳戈給了自己一個理由,讓自己暫且放過了那令他不悅,卻明白始終要麵對的問題。

他終於慢慢的開口道:“口說無憑,你總要給我一個信得過的信物。”

他說:“不如便讓高簡入宮,成為皇妃。”

宋簡乾脆道:“不行。”

吳戈眉毛挑了挑:“為何不行?”

“她許諾幫忙,原因之一就是因為,我承諾事成之後,能讓她掌控自己的命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成為皇妃有何不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即便是高澹見了她,按例都要對她行禮。”

宋簡搖了搖頭:“她想要的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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