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暈從秦陽手中逸散出來,籠罩整株暗夜優曇花,盛放到了極致,便停在了這裡,沒有開始凋謝的過程。
采集開始……
美景與香氣依然存在,而這個時候,滄桑哥卻已經在短暫的失神之後,瞬間恢複的神智。
金光劍氣噴湧而出,瞬間將還未恢複神智的兩個獄官斬碎。
破碎的獄官,化作一團團黑氣,相互彙聚靠攏。
滄桑哥並指為劍,瞬間出現在這一片黑氣之上,一道幽黑色的劍氣斬過。
劍氣所過之處,劃分出陰陽,一團團黑氣,化作一塊塊乾癟的黑色肉塊,在劍氣之中崩碎消散,化作齏粉。
而還有一部分黑氣,四散開來,一些重新衍生出黑袍獄官的身形,圍攻滄桑哥,一些則衝向了秦陽這邊,還有一些鑽入地下,不知道了去哪裡。
滄桑哥身形一晃,半空中驟然出現數十個身影,一息之間,斬碎了絕大部分的黑氣團。
等他再次出現,臉上已經毫無血色,慘白如同死人,身形一個趔趄,差點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而就在這時,秦陽身後不過數十丈的地方,一團團黑氣從地下鑽出,彙聚到一起,化作黑袍獄官,直奔秦陽而來。
“嘩啦啦……”
消失不見的漆黑鎖鏈,也在此刻,出現在獄官的手中。
鎖鏈如同毒蛇,扭動著身子,化作一道殘影,直奔秦陽後心。
呆呆傻傻的瘋老祖,感受到殺機降臨,麵色驟然一變,變得森然冷冽,散開的瞳孔,慢慢收縮,眼中的殺機,化作一道神光,瞬間衝擊到黑袍獄官身上。
黑袍獄官後退三步,腰身微微佝僂,似是有些意外。
“想殺明哲,我就先殺了你。”瘋老祖表情有些猙獰和癲狂,氣息變得暴亂,氣勢卻開始暴漲。
瘋老祖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幻影,一手抓住鎖鏈,一手出現在獄官身前,捏住對方的脖頸,轟的一聲按到了地上。
“轟……”
大地驟然一震,這裡曆經交戰,都未曾有過太大變化的大地,此刻,卻驟然塌陷出一個十數丈直徑的大坑。
獄官的肉身再次崩潰,化作黑氣爆開,隻是這一次,卻見瘋老祖體內,一座森然的七層高樓驟然出現,淩空壓下,將所有黑氣都鎮壓在其中。
“嘩啦啦……”
一條大河環繞著七層高樓出現,將所有黑氣卷入其中,瘋狂的煉化消耗,不過一兩個呼吸,所有的黑氣都消失不見。
至此,獄官算是死了,就等著他再次複活了。
而就在這時,卻見被瘋老祖抓在手中的鎖鏈,最末端的一截,自行斷開,無聲無息的貼著地麵,衝向了秦陽這裡。
待秦陽掌中的光暈收斂,手中多了一株熒光璀璨的花朵時,那一截鎖鏈,直奔他手中的暗夜優曇花而來。
即將抵達之時,鎖鏈幻化,化作黑袍獄官的模樣,氣勢爆發,威壓如同實質,鎮壓在秦陽身上。
秦陽肩頭一矮,身上如同壓了一座山,神魂搖曳,直欲破體而出。
黑袍獄官伸出手,抓到秦陽的右手上。
瞬間,秦陽的右手,飛速的失去光澤,血肉開始枯萎。
然而,秦陽卻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老子等你很久了。”
秦陽的手背上,一個手型的印記亮起,一個虛幻之手,探入到黑袍獄官的掌中。
瞬間,黑袍獄官僵在了哪裡,他身上的黑袍,絲絲剝落,化為飛灰,露出他的廬山真麵目。
如同一個被一層乾皮包裹著的骷髏。
他的眼中帶著一絲愕然,看著身體,如同沙雕,慢慢的風化坍塌,嘴巴張了張,艱難的擠出來兩個字,便徹底的化為飛灰。
秦陽眉頭微蹙,根本聽不到對方說的是什麼,更像是臨死前的無意義慘叫聲。
不過此刻,秦陽已經沒心情管獄官說什麼了,看著掌中一個昏暗的白色光球,隨手拍進腦袋裡,什麼好心情都沒了。
好歹也是一個曾經吊炸天組織的正式員工,就隻有一個白色光球?好意思活著麼?
稍稍看了一下,這次果然不是什麼秘法了,就是正常的一段信息,這貨臨死之時的訊息。
之前黑影給說了,這位獄官被斬成兩段都不死,反而會化出兩個身體,實力卻沒什麼減弱,應該就是獄官之中的一種。
他處於一種極為特殊的狀態,肉身是本體,卻不算是全部,連同鎖鏈在內,才算是一個完整的獄官。
肉身死了,的確就死了,他會再次複活,可是肉身死了之後,鎖鏈卻還會擁有他的意識。
也就是說,縱然獄官離開這裡,他在外麵死了,隻要鎖鏈回到這裡,他依然還能複活。
這是獄官的福利,也是枷鎖。
上古地府覆滅了這麼多年了,他無法更進一步,卻也無法擺脫這個枷鎖,隻能保持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狀態,永遠持續下去。
但卻還有另外一個辦法,暗夜優曇花。
得到了這個東西,他就能徹底的解脫,掙脫枷鎖,重新開始,無論成也好敗也好,也總好過這麼永遠的保持這種毫無寸進,卻也死不了的狀態。
他壓根不是什麼捍衛規則,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暗夜優曇花。
秦陽知道滄桑哥在第一劍失手之後,就知道後麵如何做了。
也知道在暗夜優曇花盛放的瞬間,滄桑哥修成了思字訣,情誌哪裡會那麼容易被左右,他必然會先恢複神智,而他也絕對不會放過這一次機會。
獄官必然要死一次。
獄官也肯定會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的時候,搞出來什麼幺蛾子,必然會抓住秦陽這個最明顯也最弱的破綻,直接從秦陽手中,搶走暗夜優曇花。
秦陽等著,等著獄官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而來,等著他蒙蔽了瘋老祖之後,本體死了之後,再次衝來。
等著在所有人都認為,他這次是真的死了的時候,他自己送上門來。
於是,結果就是,獄官死了,卻以一截鎖鏈來化出身體,衝到了秦陽麵前。
秦陽甚至握著花,等著他主動抓住自己的手。
因為切掉他的手,是最快捷,也不會傷到暗夜優曇花的方法。
推測出最後的結果,中間的過程,隻要沒有偏差太大,那就隻需要守株待兔就好了。
隻是秦陽沒想到的是,幫他解脫了,竟然就隻有一點信息而已。
想來可能是因為,摸屍摸的不是獄官的肉身,隻是鎖鏈這個算是一體的東西。
訊息之內,也沒什麼有用的東西,的確跟推測的差不多,他的確是為了暗夜優曇花。
跟滄桑哥打了那麼久,甚至最後死,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以算是故意的,目的也隻是為了最後出乎意料的,搶走暗夜優曇花,卻不給秦陽他們兩敗俱傷,毀掉暗夜優曇花的機會。
說到底,這位獄官,才是真正最在乎暗夜優曇花的人。
因為這顆花種,就是他種下的。
為了保住花順利成長,他還花了不小的代價,將花種種在了沒落的邢獄世界裡。
所有進入這裡的人,也都是被他乾掉了當花肥。
那位黑黎前輩,也是被他坑死了之後,屍身埋在下麵當花肥的。
隻不過黑黎前輩生前肉身太強,這麼多年過去,肉身依然還沒有消散。
秦陽有些唏噓,從這些訊息裡,可以看出來,這位獄官可真是機關算儘……
他種下暗夜優曇花,費儘心思,為了讓其長出來,然而,的確是長出來了,甚至已經長出來很久了。
隻是每一次萬年花期,等到花開最盛的時候,他都無法抵禦那種力量,等到回過神的時候,花已經凋謝了大半,沒有用了。
為了拿到手,他費儘心思,想法設法的,將這個消息泄露出去,吸引那些需要暗夜優曇花的人。
來到這裡的,絕大部分都被他殺了,隻留下了一些可以為了暗夜優曇花,不惜一切代價的人。
讓他們在萬年花期的時候來采摘,他在從對方手裡搶走。
隻是不是每一個萬年都會有人來,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采摘,一萬年,又一萬年過去。
知道遇到了滄桑哥,獄官就這麼等著,等著萬年花期再至。
隻是他沒想到,這次又失敗了,還死的徹底了。
這些訊息裡,秦陽都能感覺到獄官的不甘和怨氣。
不知道多少年的努力,就這麼化為泡影了。
秦陽收斂心思,握著暗夜優曇花,對著遠處失去了敵人,又陷入呆滯的瘋老祖揮了揮手。
“師尊,咱們回去了。”
滄桑哥背著她的媳婦,勉強揮劍,斬出一個裂口,率先跨越了過去,在另一邊等著秦陽。
而秦陽,拿出一口棺材,小心翼翼的將黑黎前輩的屍身收殮,收起棺材。
到了安全的地方,滄桑哥將他媳婦放到地上,看了一眼秦陽。
秦陽輕輕轉動暗夜優曇花,一片片泛著星光的花瓣脫落,自動飄落到女子身上,融入到她的體內。
那如同螢火一般,隨時可能覆滅的生機,開始緩緩的回升,速度越來越快。
直到花瓣脫落了七成的時候,女子身上才終於浮現出一絲微弱的意識波動。
滄桑哥鬆了口氣,終於再也撐不住了,癱坐在地上,臉上的血色徹底消失的乾乾淨淨,氣息也開始暴跌,如同肉身快要崩潰了一般。
秦陽頓了頓,按理說到這裡就足夠了,他手中的暗夜優曇花,是全盛之時采摘,采摘隻是,就固化到了當時的狀態,此刻更是被他完全煉化,花朵已經不會出現凋零的情況了。
七成,足夠以女子那一點點破碎的神魂,重新為她重塑出完整的神魂,也足夠讓她複活了。
秦陽暗暗搖了搖頭,幫人幫到底吧,反正剩下那三成藥力,也不足以再救活這麼一個人了。
又散去了幾瓣花瓣,落入到女子體內,將八成的藥力都給她,足夠她恢複到之前最完好的狀態了。
看著剩下的幾片花瓣,秦陽將暗夜優曇花收起,等離開這裡之後再說。
“多謝。”滄桑哥掙紮著站起身,躬身一拜,臉上難得出現了些激動的神色。
“彆客氣了,我們說好的,不過,你沒事吧?你的肉身……”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欠你一條命。”滄桑哥沒回答,隻是鄭重的坐了承諾,然後拿出一卷竹簡,塞到秦陽手中:“這是我當年意外得到的思字訣,你可以嘗試著修行……”
“這不好吧……”秦陽握著竹簡,眉眼忍不住上揚,嘴上說著不好,手卻不受控製的接了過來。
看滄桑哥施展的思字訣,那實在是跟開掛沒什麼區彆了,要說心裡不惦記,怎麼可能啊。
滄桑哥不以為意,反而覺得秦陽接下了,心裡舒服了些。
“我複姓第二,曾經的名字已經拋棄,現名劍君,號亦是劍君,你直呼我名字即可。”
“一字訣修行不易,沒有捷徑,如何修行,我也不太清楚,我覺得情誌抵極,是入門的基礎之一,修成之後,有何威能,也全看個人,隻是,一字訣威能無匹,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用的,情誌過極,便會反傷自身,如我施展思字訣,便會傷我氣血,損我肉身,你切記。”
“多謝,我就看看,長長見識,我這人我知道,估計是沒機會修成了……”秦陽想要吧,心裡其實也清楚。
看看滄桑哥就知道,想要修成,內心赤誠,情誌過極,絕對是必要條件之一。
就自己這樣子,怕是這輩子都沒機會修成了。
想想之前摸到的哀字訣,紫霄道君那麼強,他卻連門在哪都沒找到,那種人怕是根本連哀為何物都不知道吧。
縱然他知道了如何入門,也入不了。
秦陽現在頗有些明白紫霄道君當年是什麼心情了……
兩門一字訣在手了,竟然一門都修不成。
真糾結。
壓下心緒,秦陽看了一眼滄桑哥,喊了一聲。
“師尊,我餓了。”
“哦,為師給你熬了湯,你等一下……”瘋老祖輕車熟路的拿出葫蘆與四足鼎,開始熬湯。
熬好了湯之後,秦陽給滄桑哥遞了一碗。
“喝吧,我師尊熬的湯,雖然我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熬的,也不想知道,不過,卻是大補氣血,對你恢複很有幫助。
“多謝。”
滄桑哥喝了湯,麵上多了一絲血色,他背起還在沉睡的媳婦,麵上浮現出一絲赫然。
“我……”
“我就厚顏稱你一聲第二兄,我姓秦名陽,字有德,最是急公好義,樂於助人,第二兄你趕緊先帶嫂子離開這裡吧,畢竟這裡陰氣太重,對嫂子不好,我們來日方長。”
“多謝秦兄理解。”第二劍君鬆了口氣,鄭重的一拱手:“秦兄,以後若是有事,隻需捏碎這個東西,無論在什麼地方,為兄絕對第一時間趕到。”
第二劍君將一塊巴掌大的玉劍遞給秦陽,一揮手,匆匆離去。
秦陽握著玉劍,感受著裡麵一絲劍氣,暗暗羨慕。
開掛就是了不起,還自帶爐石呢,這本事,怕是會讓張正義的眼睛都羨慕瞎了,有危險,嗖的一聲就走了。
滄桑哥心疼媳婦,媳婦恢複了之後,就舍不得讓她待在這等陰氣濃鬱之地了。
留下秦陽和瘋老祖在這裡,兩人嘬著濃湯。
秦陽看了一眼癡癡傻傻,抱著碗喝湯的瘋老祖,低聲自言自語。
“我也不知道服下一些暗夜優曇花的花瓣,能不能讓你恢複了,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萬一你恢複了,會不會把我當場打死了。
聽說過以前彆人都叫你崔老魔,不過,我這人可不管你乾過什麼,你瘋了也知道護著我,給我熬湯,我也試試,看能不能讓你恢複。
說不定你恢複了就不記得我了,也不會認錯人了,咱們乾了這一碗濃湯,我再叫你一聲師尊,後會有期吧。”
嘀嘀咕咕了幾句之後,秦陽拿出花瓣,輕輕一搖,幾片花瓣落入到瘋老祖的湯裡。
“喝了吧,師尊,這是明哲孝敬你的。”
“明哲懂事了。”瘋老祖樂嗬嗬的一笑,看也不多看一眼,就準備喝下去。
“等一下,師尊,你在這裡等一會,我有點事,你等我走了,你再喝吧。”
這種蹩腳理由,瘋老祖卻不疑有他,笑的跟個老農一樣,抱著碗,坐在地上,盯著秦陽:“你怎麼還不走,你不走,我怎麼喝湯?”
秦陽無奈的笑了笑,揮了揮手,化作一道神光消失不見。
等到秦陽徹底消失不見之後,瘋老祖呆了很久,才好似忽然醒了過來一樣,看了看手中捧著的碗。
“這是明哲孝敬我的,他讓我喝了……”
到嘴邊了,瘋老祖猶豫了一下,拿出一個新葫蘆,將碗裡的濃湯倒了進去。
“我給明哲留著。”
“不行,明哲說孝敬我的,不喝的話,辜負明哲孝心了。”
“喝一半吧……”
瘋老祖又倒出來一半,美滋滋的捧著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