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意外,倆白袍道人都有些慌。
“趕緊回去吧……”變老了不少的那人是真的驚恐不已,莫名其妙的燒了不少的壽元,換誰都一樣。
“又死了倆,回去怎麼彙報?”
“還能怎麼彙報,就是當日那個窮酸修士乾的,沒見到他一把火毀屍滅跡麼,至於那苦修士,還是彆節外生枝了,這種苦修士,都是死腦筋,他不會放棄苦修之路的,沒發現我們的事,就不用管他……”
兩人一合計,一次出了倆紕漏,他們也不會好過,不過中間遇到了一個體修苦修士的事,還是要上報上去的,但殺人的黑鍋,還是一口氣全扣在窮酸修士身上得了。
兩人折返回去,不過數百裡地,還真有一座道觀屹立在山腰,道觀曆經風雨,顯得有些殘破,壓根就不像是一個長年累月在這裡潛修的道觀。
倆白袍修士回去之後,按照計劃的那樣,將之前的事情上報了上去。
果然,領頭的一位,同樣是一襲白袍的道人,眉頭一蹙。
“苦修士?他沒發現我們的事,就莫要去招惹,這些人都是死腦筋,腦子都煉成了肌肉的蠢貨一根筋,趕去招惹,他肯定會糾纏著不放手了,至於另外一人,夜長夢多,趕緊多派些人,務必將他在荒野之中除掉。”
……
另一邊,秦陽狂奔了一天,琢磨著應該將賈福德甩掉了,在半路上歇歇腳,喝幾口湯補充下消耗,趁著消耗完的時機,再修煉一下肉身,夯實底蘊。
誰想不過幾個時辰過去,又見到劍光飛來,秦陽的臉色發綠,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絲殺機。
這賈福德,是非要克死自己才甘心啊!
隻不過這想法剛升起,立刻就被秦陽掐滅了,不行,不敢這麼想,也不敢這麼做。
敢這麼做這麼想了,賈福德的祥瑞屬性,立刻就會暴漲。
越想越是糾結,殺不得,可要是躲的話,就要放棄現在的修行,也得不償失……
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思來想去之後,秦陽眼睛一轉,就站在原地等著賈福德。
眼看賈福德禦劍而過,秦陽還怕他飛走了,專門揮了揮手,對著天空嚎了一嗓子。
“賈兄,這邊。”
賈福德低頭一看,立刻看到半山腰的密林裡,有一人對著他揮手。
連忙按下劍光,落在了秦陽百丈之外的地方。
“賈福德,你是不是非要害死我,你才甘心?”秦陽先發製人,上來就一聲厲喝。
“啊,季道友,這……這從何說起啊。”賈福德有些懵。
“那你跟著我乾什麼,非要逼我死在你麵前,你才滿意麼?”
“季道友,你誤會了啊,我不是要害你,我……我知道我實力不行,心裡還是覺得,倒點小黴,總比丟了性命的好,要是有人來殺你,我就讓他們殺我好了,反正要殺我的人,都死了……”
“你看看這是什麼?”秦陽拿出一把飛劍,倒握著劍柄,對準了自己的胸口:“這是你逼我的,我說了再讓我看到你,我就死在你麵前!”
“季道友,彆……”賈福德驚叫一聲。
秦陽卻低吼一聲,拿著劍捅向了自己的胸口。
“叮……”
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響起,秦陽握著劍柄,一陣沉默。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隻有一點白印,而手中的飛劍,卻斷成了兩截……
微風吹過,死一般的安靜,賈福德也是愣愣的站在那,盯著地上的斷劍,看斷麵材質,似乎比他手裡的飛劍還要好……
秦陽握著斷劍,有些尷尬了,本來還準備玩個苦肉計,誰想到隨便拿了一把儲物戒指裡落灰的飛劍,竟然這麼不結實……
隨手丟掉了斷劍,秦陽輕咳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看到了吧,我已經強到自己都殺不了我自己的地步,人生已是寂寞如雪,你莫要用你的見識來揣測我,對於你來說的強者,對於我而言,不過是一些隨手可以捏死的小雞仔而已,所以你彆跟著我了……”
話音稍稍一頓,秦陽立刻接著道。
“當然,你也彆誤會,我不是隨便亂揣測,我知道你這人是有點天真了,思慮太少,做事不周全,不是心腸歹毒,非要克死我,以前除了那些要殺你的人之外,被你克死的,不,其他人的死,都不是你克死的,我明白。”
“季道友,我……”
“你彆說話,聽我跟你講講道理,你先聽聽是不是這個理。”
“噢……”
“你之前不是說有邪道屠戮凡人村莊麼,你不是也想去幫忙麼,這些邪道後麵也有彆人在,是個有組織有紀律的邪道阻止,你要是有心想要幫忙,咱們就換個思路來,你跟著我,說不定就會害我倒黴,對吧?”
“這……這倒是沒錯……”
“你又如此歹……唔,姑且算是你很傻很天真,認為我會有危險,對吧?”
“恩。”
“那這樣,你去將那些邪道,全部克死,當一個正義之士,揭發他們的惡行,把這些邪道統統弄死了,權當是替天行道了,這樣,我不就沒有危險了麼?正好我也不用倒黴了,兩全其美,你說多不對?”
“嗯?”賈福德張大著嘴巴,一臉震驚,仿若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你看,我說的沒錯了吧,這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正好我之前也知道了那些人是哪的,是一個叫做白袍道觀的地方,一聽這名這麼隨意,肯定就不是什麼正經門派,說不定就是個幌子,你要是去晚了,說不定人就跑了。”
“啊?”
“啊什麼啊,你想啊,你都衰成這樣了,要往好的地方想,這也未必不能做好的事情,你找到白袍道觀之後,也不用做什麼,就蹲在他們道觀門口就行,他們敢動手,就克死他們,你這是在做正義之事,不用怕,去吧。”
“啊?”
“彆啊了,趕緊去吧,去晚了萬一人跑了。我還有要事,先行走了,一切就靠你了,你現在是個正派人士,我看好你,去吧。”
丟下最後一句話,秦陽轉身就跑,跑出去沒幾步,就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頭撞碎了一塊大石之後,原地一個翻滾,頭也不回的繼續跑了……
賈福德看著秦陽遠去的背影,雙目含淚,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被秦陽的罪惡之手推開了。
這人啊,越是沒有什麼,就越是想要得到什麼,越是無法靠近,就越是想靠近。
起碼賈福德以前是從來沒想過這種迂回戰術,看到親朋好友……雖然他沒有親朋好友,姑且就這麼說吧,看到某某人有危險,就想去幫忙,可最後的結果呢。
敵人呢,命不夠硬的,的確被克死了,可這個某某人也是灰頭土臉,基本也不好過。
連帶著他自己,也常常會倒黴受傷,之所以成為體修,一方麵是體修的功法,的確好弄到,起碼中低層次的功法,簡直是爛大街了,凡人的世界裡,都能找到一些。
如此才能在這真正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之中活下來。
要說跟著秦陽,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秦陽是跟他近距離接觸之後,唯一一個毫發無傷的人。
姑且不論賈福德這個見識,也接觸不到特彆強的人,姑且也不論,秦陽沒事那是秦陽足夠強……
被秦陽這麼一番話說的,賈福德也忽然明白了,他以前都錯了,衰又不是他的錯,怎麼用就是他的錯了。
按照秦陽說的辦,衰神附體的事,就可以完美解決了,起碼這件事是完美解決了。
有了一個美好的開始,未來終歸是有了希望的。
一念至此,賈福德也沒心思再追著秦陽了,心頭一片火熱,體內熱血都開始沸騰。
他要去替天行道!
賈福德駕馭飛劍,昂首挺胸,眼中有一團火在燃燒,向著來時的方向,折返了回去,開始從見到那兩個白袍人的地方開始找起,找白袍道觀。
另一邊,秦陽狂奔了一個時辰,停下來運足目力回頭望去,也沒見賈福德追來。
這次秦陽是徹底鬆了口氣,對付這種衰神附體的家夥,唯獨嘴炮能用,彆的是什麼都不敢做了……
不過想到賈福德被自己說服,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秦陽就忍不住為那個什麼白袍道觀掬一把同情淚。
有這麼衰神,蹲在他們家門口,就算是什麼都不做,也能惡心死他們。
他們以後要是還能順順利利的做他們的事,那自己就改名叫秦無德。
雖然自己沒出手,現在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給一個傻衰神指了一條自我救贖的明路,又給一群邪道頭指了一條通往死路的捷徑……
哎,一不小心又做好事了。
自己可不是秦陽,而是季無道,不能學秦陽整天做好事。
眼看五行山不遠了,秦陽定了定心思,繼續開始了步行苦修之路。
而另一邊,坎坎坷坷的過了這麼多年,倒黴已經是家常便飯,連自己都無比嫌棄自己的賈福德,此刻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多年積累的一腔怨念,一根筋的鑽了牛角尖,此刻終於找到了另外一條光明大道。
如此能爆發出來的熱情之火,絕對能燒穿天穹。
從當初見到那兩位白袍人的地方開始,賈福德繞著圈子,不斷的擴大搜索的範圍,就這麼執拗的用時間來耗,也要找到那個所謂的白袍道觀。
功夫不負有心人,花了不過十多天的時間,賈福德不眠不休,終於在一座山的半山腰,找到了一座破道觀,道觀上的牌匾,赫然就是“白袍道觀”四個大字。
尤其是遠遠望去的時候,還看到一位穿著同樣白袍的道人,從門口飛遁而起,不知去了那裡,賈福德終於鬆了口氣,強提一口氣,來到白袍道觀的山腳下,一頭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整個人都如同找到了活著的意義一般,精氣神都有些不一樣了。
臨睡著之前,腦袋裡還想著,這次就算是真死了,也無所謂了,真死了,這道觀裡的人,統統都彆想好過,說不定也是他黴運最強的一次了。
起碼這一生,有這麼一次,不是害人害己了,而是做了一件好事。
此刻的賈福德,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聽了秦陽的話,他都決定了,就是來送死的,此刻就躺在人家山腳下,等著人來殺他。
他在這裡呼呼大睡,然而,過了一整天,白袍道觀裡的人,卻根本沒一個人發現他。
白袍道觀裡的人,絕對不可能想到,他們要追殺的人,主動送上門,此刻就在山腳下,毫無防備的倒在地上,睡得香甜,甚至還有點打鼾……
但這一天,絕對是他們過的最悲慘的一天……
沒人知道一個大衰神,抱著必死的決心和堅定的信念,頭一次想要主動去克死人,會有多麼可怕。
道觀後堂的靜室裡,一身道袍的中年人,手捏靜心印,搬運周天,完成每日的功課。
可就在即將完成收功的瞬間,牆角忽然出現一條小裂縫,一隻血紅色的蜈蚣,慢慢的爬了出來,血色蜈蚣感受到了那一絲異樣的氣息,如同受了驚嚇一般。
化出一道血紅色的影子,在道人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而這一瞬間,正值道人收功,連同劇毒在內,一口氣就全部納入到自身的真元氣海之中。
道人睜開眼睛,一臉驚恐,可是隨著真元流轉,速度融入全身,讓他麵上飛速的遍布出大片大片的血色紋路,如同一隻隻血色的蜈蚣,恐怖之極。
短短十幾個呼吸,道人睜大著眼睛,沒氣了……
這一幕卻無人知道,外麵的人也不知道,他就這麼悄聲無息的死在靜室了。
煉丹房裡,一臉肅穆,凝神屏息,淬煉材料的修士,剛剛打開一個玉瓶,準備添加新材料的時候……
丹爐微微一震,一震熱浪襲來,卷起一道微弱的氣浪,修士連忙手捏印訣,穩住丹爐,等待著丹爐平息……
而同一時間,那一點氣浪,卻讓一小片不過指甲上的月牙一般大的小花瓣,從架子上落下,不偏不倚落到打開的玉瓶之中。
花瓣進入其中,就與其中一些看起來也像是花瓣碎的材料混雜到一起,不分彼此。
修士穩住了丹爐,重新拿起玉瓶,添加材料。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在即將文武火交替,凝練丹藥的時候,卻見丹爐再次一抖,轟然炸開……
“轟……”
一聲巨響,煉丹房裡的修士首當其衝,根本沒料到會炸爐,直接被一片丹爐的碎片,插到了腦袋上,死不瞑目……
到死也不明白,這次煉製的東西,已經煉製了不知道多少次,就算失敗也頂多是煉不成而已,怎麼就炸爐了,怎麼就這麼突然,這麼凶猛……
丹爐炸了,防護的禁製被崩碎,房頂都被掀飛了,青煙嫋嫋而上,整個道觀都跟炸了鍋一樣,一堆人都衝了出來,看看怎麼回事。
到地方一看,才發現不是敵襲,而是炸爐了,大家鬆了口氣,開始手忙腳亂的處理這裡的後續。
有人去稟報觀主,可是叫了半晌也沒見人反應,實在沒轍了,有弟子一咬牙破開了門外的簡易禁製,推開門進去一看,他們的觀主,皮膚上遍布著血色的紋路,瞪大著眼睛盯著前方……
弟子大驚,上前一看,人都涼透了……
仔細再找了半晌,很輕易就弄明白了觀主是怎麼死的,被一個血玉蜈蚣咬了一口,毒發身亡了。
煉丹房炸了,觀主死了。
雖然都是意外,可主心骨卻沒了,道觀裡的人,都慌了,他們可都知道他們在乾什麼的,也知道這事暴露之後,會有什麼結果,現在沒了頂梁柱,他們也沒人敢離開……
生恐被當做叛徒處理掉。
雞飛狗跳了好半晌,才有一個中年道人被推舉了出來,暫時主持大局。
“都慌什麼慌,該乾什麼就乾什麼,誤了大事,大家都彆想好過,煉丹房炸了,就重新搭建,其他的人,該乾什麼就去乾什麼,今日是誰可以外出的?去,按照聯係的法子,去給大人彙報一下,其他人,誰都不準外出。”
亂子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可道觀裡的人,卻沒誰能平靜下來的,一天之內,死了倆人,一個是觀主,一個是最重要的煉丹師。
剩下的人,一點一點的清理廢墟,又開始追查到底是怎麼死的。
從線索追查,到最後一咬牙,讓人用了銀鏡回溯,看的清清楚楚,兩人就是死於意外。
一個是自己不小心,弄錯了東西,一個是純粹倒黴,誰知道這破道觀之下,還有一隻血玉蜈蚣在沉眠,今天才醒了過來。
一切看似都恢複了正軌。
兩個白袍修士,前往後山,當來到一處陰氣死氣濃鬱的陰窪時,其中一人揮手將一團團包裹在破布裡的東西丟到陰窪裡。
另一人手執一盞油燈,輕輕一吹,橘紅色的火焰飛出,落到陰窪裡,將那一團團布團燒成了灰燼,不稍片刻,陰窪裡就隻有厚厚的一層灰燼。
“哎,你們也是可憐,不過這跟我們可沒關係,隻當是你們命不好吧……”燒火的人念念有詞,喃喃自語。
“說這些乾什麼,好好乾活就行了。”另一人眉頭一皺,出言嗬斥。
“我這不是怕了麼,你想想啊,趙大師出意外死了,觀主也出意外死了,我總感覺瘮得慌,說不定他們就是遭了報應,說不定下一次就是我們這些打雜的人了……”
“快彆瞎說,快走吧,省的耽誤時間太長了,挨訓斥。”另一人神色也不太好看,畢竟今日的事,著實邪乎了點。
死的兩人,都是道觀裡最重要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