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他融入到忘川裡的記憶,如今被規則強行彙聚了過來。
忘川水重新變得清澈透明,一切似乎都跟之前沒什麼區彆了。
數天之後,隻見假張正義所在的支脈不遠處,一點土黃色開始在水中暈開,無聲無息的,將這條支脈裡的一段,染成了土黃色。
水麵上,一個佝僂著身子,身高不過五尺,兩撮胡須,垂到腳邊的老者,慢慢的浮現了出來。
他看著被釘死的假張正義,幸災樂禍的嗬嗬直笑。
“現在傻眼了吧,你也不想想,忘川剛剛出現在亡者之界,這才沒過去幾天呢,就有一個人能從裡麵來到了忘川河畔。
而且,他還是從弱水那邊走過來的。
他有可能是從葬身河進來的,轉了一圈,才繞到這裡,但我現在反而覺得,這個人可能真的是穿過了弱水而來的。
不管哪樣,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必定都是狠角色,是真正的強者。
你是對自己有多自信,竟然敢去招惹?
急什麼,反正上古地府已經出現了,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非要敢在最前麵呢?
我等藏憶於此,度過了劫難,跨越了時光,何必急於一時呢?”
這個老者的話說完,假張正義頭頂的一條支脈裡,也有一條開始染了顏色。
當其中數十裡的一段被染成了赤紅色之後,一個一身火紅色長袍,人身鳥喙的異族浮現了出來。
這異族眯著眼睛,也是幸災樂禍的咯咯直笑。
“方才我也差點沒忍住了,隻可惜,被人搶了先,我還要謝謝你呢,要不是你太心急,現在被釘死在這裡的人,就會變成我們了。”
一個話音落下,就見另一處,血黃色開始侵染,一個陰著臉,頭戴兜帽,將自己徹底包裹在裡麵的黑衣人浮了出來。
“你們還能笑得出來,你們沒發現麼?因為他,現在事情發生了變化,規則因為那個人說的話,被定成替死鬼契約,我們必須簽訂契約。
以後我們想出去了,也必須找到一個心甘情願簽訂契約,而且我們也滿意的人。”
瞬間,出現的幾個家夥,連幸災樂禍的心思也沒了。
這時,假張正義,麵無表情的冷眼掃了一圈,淡淡的道。
“我跟你們不一樣。”
黑衣人冷笑一聲。
“你當然跟我們不一樣,你總覺得你就是府君,實際上,你不過是被府君遺棄在這裡的一些不想要的記憶而已。
你當然比我們著急。”
“胡說!”假張正義的眼睛都開始發紅,看起來就像是要擇人而噬的凶獸,他低聲從喉嚨裡發出嘶吼。
“我才是真正的府君,外麵那個隻是趁我進入忘川的時候,趁機侵占我身體,占據我身份,占據我力量的賊子。”
假張正義死死的盯著黑衣人,一字一頓的低吼。
“我才是真正的府君。”
“嗬嗬……”黑衣人冷笑一聲,很是不屑。
那紅衣異族女子,歪頭看向其他兩人,掩嘴輕笑。
“看,他又來了,這種話他自己都不會信吧。
忘川乃是府君一手創造,府君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完全不受忘川力量影響的人。”
紅衣異族女子轉頭看向假張正義。
“話說,你不會又忘了這一點吧?
所以嘍,我們再好心告訴你一次,你隻是府君主動遺棄在這裡的,不需要的記憶,僅此而已。”
假張正義全身顫抖著,幾乎快要爆炸,可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站在那裡。
似是覺得沒什麼意思了,人身鳥喙的女子,轉而繼續跟其他人商量。
“先說好了,若是下次來的是男兒之身,我不會跟你們爭,但若是女兒身,就是我的,誰也彆跟我爭。”
“紅鴞,你是不是想的太好了,你不知道現在規則已經不太一樣了麼?托這位自稱府君的家夥的福,我們以後想要離開忘川,恐怕都會變得很難了,我們必須要跟對方簽訂契約。”長胡子老者,搖頭歎氣。
此話一出,幾人一起歎息,越來越難了。
都是那個天天自稱府君的家夥害的。
沒事了去招惹那種狠角色乾什麼。
沒看其他人都不敢露頭麼,就他逞能。
幾個人正長籲短歎的時候,一個人影,從無到有,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忘川河邊。
正是剛才已經消失,其實隻是神隱了,卻還在原地,動都沒有動一下的秦陽。
秦陽拿出個小本本,自顧自的為新出現的三個老銀幣畫了速寫畫像。
在那個人身鳥喙,一身紅衣的異族女子畫像旁邊,寫上了hongxiao的注音,具體是哪兩個字,他還不能確定。
他不認識這幾個家夥,不代表彆人不認識,亡者之界裡,一堆上古的人,總有人認識的。
假張正義第一個看到出現的秦陽,他死死地盯著秦陽。
“你竟然還在!?”
“你先彆說話。”秦陽頭也不抬的懟了一句,飛速的完成三副速寫。
新出現的三人,一起沉默著看著秦陽,他們也沒有料到……
敢出現,就是覺得秦陽為了讓假張正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能永遠的保持那個樣子,已經是最狠的報複,再留下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那還繼續待在這裡乾什麼?
現在他們明白了,秦陽消失之後,蹲在那好幾天,就是為了等他們出現。
秦陽畫完之後,拱了拱手,客氣的道。
“在下衛誠實,不知三位前輩,如何稱呼?”
“紅鴞。”人身鳥喙的異族女子,沒什麼遮掩,直接回答了,反正秦陽肯定已經聽到過了。
“麻煩問一下,哪個紅?那個鴞?”
問清楚之後,秦陽在注音上麵,寫上了紅鴞二字。
胡子到狡辯的矮個子老頭,看起來跟土地一樣的家夥,自稱埋老頭。
一身黑衣兜帽,看不到容貌,特彆會戳人痛點譏諷的叫無顏。
秦陽記錄完成,收起了小本本。
這時,無顏開口了。
“你等著我們出現,想要做什麼?”
“看幾位應該都是比那個冒牌貨府君講道理一些,我就不兜圈子了。
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幾位,希望諸位能為我解答一下。”
秦陽麵帶笑容,拱了拱手,非常的客氣。
可是他客氣了,有人不客氣。
假張正義在旁邊冷笑一聲。
“你憑什麼覺得,他們會回答你的問題?你是要跟他們立下替死鬼契約麼?”
假張正義的話沒說完,就見秦陽拿出塑料黑劍,一件斬過,烏光化作光刃,斬斷了假張正義的一條手臂。
那條手臂脫離了身體,立刻崩碎成一片綠色的忘川水,跌落向水麵。
可是此刻,秦陽繼續揮動塑料黑劍,劍光交錯,將那一團綠色的忘川水持續絞殺,等其落回忘川之中的時候,已經有一半,都變成了透明的。
假張正義麵色微微一變。
他看向自己的肩膀,隨著那些綠水重新回到他的體內,再次凝聚出一隻手臂的時候,立刻發現,一隻手不見了。
這代表著,凝聚出那隻手的記憶,湮滅了。
秦陽手握塑料黑劍,冷眼掃了假張正義一眼。
“不會說話,最好把嘴閉上。
告訴你,我這人可沒有必須讓對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習慣。
我一向喜歡把敵人徹底滅殺的乾乾淨淨,什麼後顧之憂都沒有。
也不用去考慮,對方會在痛苦和折磨裡,找到了翻盤的機會。”
這話絕對是出自真心了。
秦陽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既然已經結仇,看對方的樣子,明顯是記仇記在心裡,不可化解的恩怨了。
就算是被困死在這裡,被釘死在忘川水麵上,這個假張正義,不是還可以說話麼?
這不就是一線生機麼?
萬一他以後忽悠到一個絕世天才,將其收為徒弟,忽悠著他徒弟來報仇呢?
萬一他靠著忽悠,再次鑽空子,找到了一個什麼脫困的方法呢?
更有甚者,他萬一掌握了某種語言的力量,僅靠著一張嘴,就能隔空咒死人呢?
可能太多太多了。
所以,秦陽覺得,還是徹底化解了這段恩怨吧。
無論這個假張正義,真的是府君,被人暗算了,他的身份和力量被奪也好,亦或者,他隻是府君故意遺棄在這裡的記憶也罷。
不重要。
他現在在秦陽這,排在第一的標簽,是“一個特彆記仇,暗恨在心,想要徹底弄死自己,或者徹底奪舍的敵人”。
“斬憶……”假張正義麵色鐵青,一種從未出現過的大恐懼,憑空出現了。
他最大的依仗,忘川不再安全,從來沒考慮過的危險,降臨了。
看著秦陽手握黑劍,殺意溢出的樣子,終於知道怕了。
“我真的是府君,我是真正的府君!你要問的事情,我肯定都知道……”
“說了讓你閉嘴!”秦陽再次一劍斬出,劍光斬過,將假張正義當場斬成兩半。
綠色的忘川水彙聚盤旋,想要逃走,卻被規則強行彙聚而來。
片刻之後,一團透明的水,跌落到忘川河裡,那句不斷回響的“我是真正的府君”,也徹底的消散不見。
徹底斬滅了恩怨,秦陽長出一口氣,收起了塑料黑劍,露出一絲笑容,客氣的拱了拱手。
“讓諸位前輩見笑了。
我這人一向是急公好義,心地善良,要不是他想要坑我,還懷恨在心,一副以後要報複我的樣子。
我也不至於痛下殺手。
隻是想到,他這種人,太過極端,太過自我,萬一他以後脫困了,我的親朋好友,可能都會因為他要報複我,而受到牽累。
每每想到,我都夜不能寐,心如刀絞,隻能徹底解決這段恩怨了。
我這人平時特彆好說話的……”
紅鴞、埋老頭、無顏,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臉上不可抑製的出現了點驚悚。
他們現在是真的有點怕了。
這個狠角色,比他們想的還要可怕的多。
那個自稱府君的家夥,雖說有些瘋癲,大家在出現之後,都挺看不上這家夥的,可現在就這麼沒了。
至於秦陽自吹自擂的話,他們信了。
敢不信麼?
這是明擺著說:
“你們要是坑了我,那我們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彆以為你們走記憶流派躲在忘川就沒事了?
告訴你們,我手裡握著的這把斬憶劍,好死不死的正好克死你們這群老銀幣!”
埋老頭臉上帶著驚悚,乾笑一聲。
“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的,怪不得旁人……”
“小兄弟,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吧,隻要我們還記得,自然是樂得結個善緣。”陰陽怪氣的紅鴞,語氣立馬客氣了不少。
“我想問問幾位前輩,對於上古地府的水脈知曉多少?
這幾條水脈,有沒有可能,跟生者世界的水脈相連,連同兩界。
畢竟,據我所知,目前同時存在於生者世界和亡者之界的,隻有弱水和忘川,黃泉和葬身河我還沒去看過。”秦陽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既然這些老銀幣,都蹲在這不知道多久了,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而且,能避禍求生,從上古存活下來,這也是本事。
有這種本事的人,肯定是知道一些彆人不知道的事。
眼看幾人沒說話,秦陽想了想,又客氣的補了一句。
“我這人一向都是挺好說話的,投桃報李我還是懂的,幾位前輩,若是能給我一些關鍵信息,助我離開亡者之界。
他日,我必定想辦法,救幾位前輩出去。
幾位前輩,若是不放心,我們也可以在忘川的見證下,簽訂契約。
如何?”
此話一出,紅鴞臉上立刻浮現出驚悚的表情,還契約?
上個簽訂契約的死的還不夠慘麼?
她連忙搖頭。
“什麼契約不契約的,小兄弟這話太見外了,我們要是知道什麼,還用的著這樣麼,那豈不是顯得我們不信任你。
說起來,你要問的事,我們還真沒想過。
當年我隕落了之後,拖著殘軀,投入到了忘川之中,以此保下了記憶,但是卻也沒想到,記憶可以重聚之後,已經在亡者之界了。”
埋老頭接過話茬。
“當年想要靠著忘川苟延殘喘的人不少,可最近,我等重聚記憶,能在忘川裡化出身形之後,卻並沒有見到幾個當年的故人。
你說的這個事,的確還是有可能的,當年我就聽人說過,府君耗費心力,構架拿出五大水脈,並非隻是為了護持上古地府。
但具體如何,我卻不知,至少目前,我並沒有感應到此地忘川,可以勾連生者世界的忘川。”
說到這,埋老頭看向了一直沒開口的無顏。
無顏沉默了片刻。
“其實你想問的問題,剛才那個自稱府君的家夥,可能更清楚一些。”
秦陽笑了笑,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這點了。
隻可惜,那個家夥,說的每一個標點符號,他都不會信,也不敢信。
真要是聽那個自稱府君的家夥,說了什麼,秦陽自忖,他肯定會不自覺的將對方說的話,當做線索來用。
但鬼知道裡麵是不是埋了什麼坑。
僅靠給對方說些什麼,就坑死人的事,秦陽可是見過的。
與其這樣,不如一個字也彆聽了,直接斬斷了恩怨拉倒。
無顏見秦陽的表情,立刻心中一凜,也明白了為什麼,心裡忌憚再提高三分,如此殺伐果斷之人,斷不可為敵。
不可為敵,但交好絕對還是可以的。
無顏沉思了片刻,繼續道。
“弱水、黃泉、葬身、忘川,應該都一樣,若是五大水脈裡,真的有一個,可能可以連通兩界,血海是最有可能的。
但那裡可遠比其他四條水脈危險的多,我們之中,從未有人去過那裡,聽說府君自己都不會去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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