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燎(12)(2 / 2)

漢貴女 三春景 10408 字 3個月前

劉姝的年輕仿佛一把尖刀,正紮在劉陵的心口,她想起自己也曾這樣年輕過,那個時候她也熱烈的愛著一個人——她們甚至愛著同一個人,而現在那個人要和劉姝談情說愛了。

嘴唇抿的死緊,然後沒過多久,劉陵的嘴唇鬆了下來...不是因為她忽然想通了,而是她明白了過來,‘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她的現在就是劉姝的未來,如此還有什麼可嫉妒的?

都不過是徹徹底底的輸家而已——劉陵其實隻是不願意用太過卑賤的形容來說自己,然而她很清楚,說得更直白一些,就是‘玩物’罷了。那個高坐在廟堂之上,九五至尊的年輕天子,隻當她們是玩物。

劉徹如約而來,有一點兒遲到,不過顯然沒有人在意這一點。劉徹自己也不會提及這一點,他隻是與劉姝坐在一起,拉著她的手:“阿姝今歲十六啊?”

“是...陛下。”

“你這個年紀的女郎,平日都做些甚?”

“也沒有什麼,不過是跟著傅母學學規矩禮儀,再讀些詩書,偶爾有心思了做些針線活。不過針線活做的不多,傅母說了,日後自有人操持這些。”劉姝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很老實,絲毫沒有造假的意思。

劉徹輕輕笑了:“詩書?讀什麼書?”

“不過是《詩經》這些,屈大夫、宋大夫的辭賦讀得多,今人的辭賦若有好的,也能在閨閣中傳唱。”劉姝一板一眼地舉例。見劉徹是真的對此有興趣,便把自己讀的書一一說明。

劉徹隻是聽著,並不發表評論。說到最後,劉姝自己先不好意思了,低著頭道:“讓陛下看笑話了,陛下博覽群書,又有天下大賢教導,臣女隻讀這幾本書實在不堪入眼...”

“怎會...”劉徹淡淡道。

乍一聽覺得這不過是普通的安慰美人的話,但如果了解劉徹就會知道,這就是他的真實意思。他是真沒有覺得劉姝讀的書少就不堪入目,真要說起來她可能比很多正經讀書人讀的還多了,隻不過讀的不深入,就是略作了解就算了,不是學者做學問的讀法。

女子讀書,除了少數大學者人家的女兒,不然一般都是這麼讀的。

劉徹一下就想起了陳嫣,陳嫣當然不一樣,她讀那些書是從小到大讀,讀的深刻!比如一部《詩經》,小時候跟著老師學過了的,後來五經博士講《詩經》,她依舊過來聽。

說起來寫經典中的東西,阿嫣遠勝不知多少男子!

劉徹不覺得劉姝讀書少不堪入目,主要原因是他根本不在意這件事——最近心緒不好,有劉姝這樣一個新人,且沒什麼心機、頗刺激的新人陪伴,也算是略解心中不暢了。既然是如此,劉姝到底讀了多少書,又是怎麼讀的,他當然就不會在意了。

兩人談了幾句《詩經》句子,發現劉姝確實說不出什麼有意思的話了,她治《詩經》的水平和普通閨閣貴女的情況差不多。劉徹歎了一口氣,卻也沒再強求什麼,隻道:“時辰不早,歇息罷!”

第二日並不是早朝的日子,劉徹便在宮外呆了一夜,第二日還多睡了一會兒。如今做了天子也就是這件事方便了不少,原本做太子的時候得想著宮中什麼時候下鑰,得趕在那之前回去。

一旦沒有及時回去,那問題可就大了!

而如今,雖然說出宮一趟並不容易,但隻要掌握好技巧,知道找哪些人幫著打掩護,製造出根本沒出宮的假象...他甚至能在宮外過夜!

昨夜也算是‘辛苦’了,劉徹醒的有些遲,不過並沒有怎麼賴床——多年這樣已經成了習慣了,不會失去約束就立刻放鬆。

劉姝很高興劉徹能留下來,早就梳好了妝,興致勃勃地要去安排饔食——仿佛真是一個新婚小妻子一般。

劉徹也由著她,隻是待到饔食送上來的時候,宮中忽然派人來了。

“陛下!是韓常侍遞的信,嫣翁主有消息了!”宮人聲音之中難掩喜色。

劉徹猛然站起身:“果真?”

雖然問了這一句,其實也不過是白問。沒等遞信的宮人再說什麼,他已經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衣袍揚起一個小角——劉姝想要說點什麼,挽留劉徹,或者彆的什麼,但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劉徹已經消失在了小院中。

劉姝追出了院子,但依舊什麼都沒來得及說,隻能看著馬車遠走。

原地站了一會兒,劉姝仿佛入定了,待到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讓人備車,去找劉陵。

“堂姐...堂姐,嫣翁主是何人?”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劉姝已經失了王主的儀態,但她現在顯然並不在乎這個。

劉陵怔了怔,說實在的,她本以為劉姝會再等一段時間才知道這件事呢。

劉徹對陳嫣有意這件事就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但真的知道的也沒有多少,且大多集中在宮中。至於長安其他貴家,也不過是身份高的、能時常接觸到宮廷的,才能模模糊糊有個影子。

劉姝從衡山國來,就算曾經打聽過一些事也不太可能知道此事。

“從哪裡聽來的?”劉陵麵帶微笑問道,她自己或許都不知道,她的笑容裡麵帶著一些惡意的東西——她的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嫉恨劉姝,更不應該想著如何壞了劉徹和劉姝的好事。但是個人感情不是這麼想的,不止一次,她想要劃花劉姝那張臉!

並不是她對劉姝那張臉有什麼怨念,純粹隻是想要折磨劉姝泄憤而已。而想要折磨一個女人,有什麼比讓她毀容更加簡單直接的呢?

“聽陛下身邊宮人所說...”劉姝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格外沒有底氣,直覺這個‘嫣翁主’對她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劉陵微微點頭:“若說從宮人那裡聽說她,確實不難...所謂嫣翁主,就是不夜翁主了,不夜翁主你總知道罷?”

這肯定知道了,陳嫣在長安的知名度還是很可以的。就算陳嫣當初‘獨霸未央宮’的時候劉姝正年幼懵懂,所以沒什麼記憶,如今來到長安也應該有一點兒印象才對。

“不夜翁主乃皇後娘娘女弟,聽說...聽說她去齊地了...”劉姝不太確定地道。

劉陵笑了,左右看了看才低聲道:“那不過是哄外人的罷了,其實不夜翁主是偷偷離開了長安——什麼人都沒帶,悄悄走的,如今天子與皇後都忙著尋她呢!”

“為什麼...?”為什麼要偷偷離開長安?這是劉姝不能理解的。就算不樂意呆在長安了,也大可以大大方方離開啊。她是聽說過這位翁主名號的,所以知道這樣做對她來說隻是小事一樁而已。

聽劉姝問到此處,劉陵笑容更盛...她顯然是想到了很有意思的東西。這些東西傷害到了她,現在也會傷害到劉姝,而她喜歡看到劉姝因此受傷的樣子。

她的聲音比平常說話還要溫和,緩緩解釋道:“這件事便是秘辛了,可彆隨意對外說——陛下愛慕不夜翁主,想納不夜翁主入宮,然不夜翁主心中不願意,於是便有了離開長安一事。”

不管劉姝的臉色變化,劉陵卻是接著往下說了:“咱們這位陛下啊,若不是他,我還不知咱們老劉家還會出情種。待彆人都尋常,看著再寵的後妃也難得另眼相待。唯有這位不夜翁主,真是無一處不體貼。”

“早些時候就喜歡的,偏偏沒有納入宮中,不就是擔心不夜翁主不樂意入宮?椒房殿陳皇後是不夜翁主親姐,姐妹關係親近,不會願意有這種難堪之事。隻是不知發生了何事,天子到底還是袒露了心聲。”

“如今這位不夜翁主離了長安不假,卻也把天子的新拴住了,也不知人尋回來後該是怎樣的寵愛。”

說到此處,她還故意道:“說來陛下如此喜愛不夜翁主也不是沒有緣故的,她...若是陛下真要真心珍重一人,也隻她配了。”

劉陵說這些話的時候心也在滴血,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非要這樣說。看到麵前劉姝的臉色變得慘白...忽然就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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