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奧(4)(2 / 2)

漢貴女 三春景 8844 字 3個月前

陳嫣點了點另外三艘小船的人,笑眯眯道:“我們自己人競渡一回罷,最後行船在最前的,回頭拿彩頭!”

說著便把指頭上一個珍珠戒指摘了下來,用羅帕包著。其他人會意,也紛紛從身上拿東西做彩頭,陳嫣身邊的婢女大多寬裕,此時拿出來的,最次也是光鮮亮麗的錦繡手帕,更大方地直接就拔了頭上的簪子。

羅帕包了一堆東西,陳嫣將其交給了留在原地、不會水的陶孺兒:“孺兒拿著,瞧瞧這回誰能拿彩頭!”

陳嫣這一行引起了術水旁其他練習劃船的女郎的注意,紛紛伸頭打量。

這一行人看著都眼生也就算了,最關鍵的當中被人擁簇的陳嫣,翠眉雪膚、顧盼生輝,一顰一笑都是《詩經》裡唱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望見之後令人久久不能回神。

鄉人淳樸,有人便在水邊唱起《神女賦》,其中有大段描述神女美貌的句子,此時算是耳熟能詳的金句了。一人唱起,其他人便能跟著唱。

有人將采來的野花投向陳嫣所在的竹筏...女人欣賞起小姐姐的美貌時,往往比男人更加熱情。特彆是在這個時代,這個全民追捧顏值的時代。

這個時代,直到魏晉南北朝時期都不乏相貌出眾者遊曆山川,被人當成是仙人的故事。陳嫣生的貌美,身邊的侍女顏值也很高,排場也非同尋常,還這樣眼生,是大家都沒見過的。

不少的妹子都把這個陌生的小姐姐當成了遊曆河川的神女...她們是真心的。

陳嫣也是有虛榮心的,怎麼可能毫不動容!簪了一朵粉色芍藥在裙帶上,彈奏小豎琴,為水邊歌詠聲伴奏,直到竹筏輕輕一點,離岸邊越來越遠,直到拐了一個彎,水邊盛景都看不見了,這才停下手。

想想剛才情景,陳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婢女蒙笑著道:“鄉人少見識,又淳樸,從未見過翁主這般仙姿玉貌...不過翁主本就恍若神仙中人,若奴婢不是朝暮服侍翁主,恐也以為翁主是仙人了。”

這話裡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是奉承就要自己體會了。不過不管怎麼說,好話誰不願意聽呢?所以陳嫣始終是笑意盈盈的。

此時正是順流而下,竹筏輕快,水上風自來,真是十分舒適了!

唯一可惜的是河水清澈,卻不能戲水...在後世,這麼清冽乾淨的河水可不多了。

雖然不能戲水,泡泡水還是可以的。回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晌,正是一日之中最熱的時候,陳嫣耐不住熱,便除了鞋履,脫了羅襪,撩起一截裙擺,在竹筏邊上坐了,將小半截小腿浸在了水中。

船上兩婢女都當是沒看見一樣...此時可不是宋朝以後的時代,那個時候風氣保守,女子穿著連脖子、手腕都不能露。若是讓人看了腳,那更是了不得了,說不得就要嫁給這人了...

現如今,雖然開始逐漸講究起各種規矩,女子束縛開始增多。但總體來說是一個變革期,有的人家女子教養極嚴,而有的人家仿佛上古時期。上古時期是個什麼風格,唔...大概就是野.合也不會遭人指責的時代,孔子就是他爹和他媽野.合生下來的。

大的風氣上還是上古遺風較重,規矩嚴格隻是極少數人而已。

更何況陳嫣也不是什麼真正的古代人,平常行事常有‘非常’之時——真說起來,這個時代有幾個女子可以像她一樣到處亂跑的?不都是被拘在家中的嗎?

身邊的人習慣了她如此,如今不過是玩玩水而已,毛毛雨都算不上。

陳嫣再一次感謝這個時代,雖然也是古代,但至少比那些女子被徹底束縛住的時代好太多了!

赤足踢踏了幾下水麵,在熱天裡也是一種享受了,陳嫣忍不住笑了起來。手上撥弄著小豎琴,也沒有認真彈奏什麼曲子,都是一些鄉野小調,偶爾還有一些對此時的人來說十分陌生的旋律。

大概是後世樂曲吧...不過後世樂曲譜曲規則與此時的不同,或許在此時的樂人聽來,簡直不成樣子,近似亂彈。不過誰管呢,好聽就夠了!陳嫣也不是彈給彆人聽的,她本來就是為了愉悅自己!

“蒙,你累了嗎?不然換我來試試看吧?”陳嫣看著婢女撐船,也有點手癢。也是一個人自娛自樂,風景看膩了,有些無聊起來。

婢女蒙搖了搖頭:“翁主還是彆打這主意了!撐船可不是好玩的,一個不小心就傾覆了...到時可就糟了!”

不同於眼睛看起來的簡單,實際上撐船是一項很需要訓練的技能。技術不熟練,很可能弄了半天也是原地打轉轉。而竹筏又不同於一般的船,技術不到位的話,竹筏傾覆,又或者把自己撐到水裡去,再正常不過了。

陳嫣不是不懂這個道理,也沒有強求,隻能依舊坐好,有些無聊地重又撥弄起小豎琴來。也因為無聊,腦子裡回憶起一些曲子,選了一首比較應景的就開始彈奏。隻不過聽音成譜到底隻是個神話,至少陳嫣的達不到那個水平,所以撥弄豎琴也是斷斷續續的。

雖然是斷斷續續的,但因為陳嫣一直在努力回憶樂音,所以是十分投入的。

旁觀者看來,她專注於彈奏,但又有一些漫不經心,彈一彈、停一停,這種美而不自知的傲慢姿態實在是一種折磨——身邊婢女是見慣了她的,但此刻也被她懾住,呼吸也屏住了。

還沒有等到外力打破這一瞬間的美麗,竹筏轉了一個彎,經過了一小片樹林。

專注於劃船的婢女蒙‘咦’了一聲,顯然是看到河邊有一正在臨河擦臉的男子。

顏異抬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女郎彈奏樂曲,怔了怔。臨水而坐的女郎裙帶飄飄,紗羅輕浮,顏色比女兒家的胭脂還要豔麗,仿佛看一看都能燙傷眼睛。河水濡濕了裙帶,浸透在水中,映紅了一半的小河。

下意識伸手去抓,並沒有抓住紅裙帶,倒是抓住了一粒金玲鐺。

這是原本縫在飄帶上的小鈴鐺,金子打造,並不比綠豆大。壓裙擺的功能沒有,大概是就是風吹飄帶的時候能有叮咚作響聲...

顏異手上捏著金玲鐺,小小的一粒。正好和竹筏上的陳嫣看個正著,原本彈奏絲弦的陳嫣手不自覺放下了。睫毛顫了顫,飛快地垂了下來,頭也低下。但很快她就後悔了,迅速抬起頭來。

這時的竹筏又行了一截,陳嫣隻能回頭去看。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回頭有多美,陽光洋洋灑灑落下來,仿佛是一場盛大的金色花雨。她一句話不說...或者說本就不用說什麼,眼睛裡的多情足夠說明一切——她就在那裡,等在那裡,等人向她走過去。

陳嫣說不出讓人停船的話,那一刻的人是想不到什麼的。她下意識地摘下了係在裙帶上的花朵,扔了過去。這並不是之前那一朵了,而是新摘的、正新鮮的一支,花苞半開半閉。

相比起盛放,這是另一種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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