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1)(2 / 2)

漢貴女 三春景 11161 字 3個月前

竹筏依舊在順水而下,有青碧色的紗羅拖在水中,沉沉浮浮,仿佛這個夢境本身——朦朧、潮濕、曖昧。

顏異在昏暗的內室睜開眼睛,眨了眨。平日乾淨清爽的房間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混亂而潮濕。

他想起來了,昨日是發生了一些事情。

“公子早上也要水沐浴?”正在廚房造饔食的阿珠有些不解了。

阿梅比她稍微懂一些,臉上立刻‘騰’地紅了起來,饒是她平常十分寬容體諒,此時也忍不住道:“雖說都是卑賤之身,但魏女和果兒實在是...昨日那酒,唉!不說也罷!”

被阿梅抱怨的魏女和果兒已經被禁足了,在房間裡不許出來——這是昨天的事情,就等著今天再做處置呢!

阿珠雖然比阿梅懵懂一些,但話說到這個份上,有什麼不明白?立刻也跟著臉紅起來。

昨日魏女與果兒找到機會,在酒水中放了一些助興的東西...這些東西是來東莞縣之前夫人給的,讓她們酌情使用。這件事夫人自然不會在信中告知公子...卻沒有想到,這才來幾日,就被用在公子身上了。

使用了之後倒是沒有欲.火焚身,就是難耐一些而已——這很正常,在中常常出現的春.藥,仿佛無所不能的存在,常常被用來推動劇情進展...實際上真沒那麼有用!

如果是現代生產的藥物,那倒是說不好。在不在乎身體會不會被損害的基礎上,做出多厲害的藥物都是有可能的,普通人也有渠道搞到。可要是古代,烈性藥物或許有,但實在不多。

一般是統治階級享用都不說了,關鍵是很傷身體啊!

既然是夫人給的藥物,親娘怎麼會害兒子!所以這藥物也就是助興了,讓人稍起興致,可要是失去理智、非得發泄不可,那是不可能的。

喝酒後不久顏異就察覺到了有異,他身邊的人他都了解,不會做這種事,唯獨新來的魏女和果兒有問題。追問了幾句,也就說得一清二楚了——不是兩人心理素質太差,經不住審問,隻能說地位差距讓兩人沒有太多可抵抗的資本。

公子是主人,她們是婢妾之流,生死性命都握在人手上。一件事被公子認為是她們做的,即使不是她們做的那又如何呢?主人要降下處罰的話,難道一定要她們認罪嗎?隻要沒有死人,誰也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顏異不是一個不講道理、會屈打成招的人,但是魏女和果兒又不知道!幾經追問之下自然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不過兩人顯然不覺得自己有太多的錯...藥物是夫人給她們的,現在使用雖然有些自作主張的意思,但也絕對算不上逾矩!

“還不知自己錯在哪兒呢!”阿珠一邊燒水,一邊嘟嘟囔囔:“就算夫人予了她們那物...那也是備著公子有意之時使用!如今公子什麼都不知道,這就用上了?弄得公子如此,公子不生氣才怪了!”

“公子平日最好說話不過,沒有罰人的時候,今次卻是因她們開了先例!”阿珠撅著嘴,似乎是很生氣的樣子,但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她其實還挺高興的。或者說,這其實是幸災樂禍。

魏女和果兒的到來讓她如臨大敵,兩年了!公子對她和阿梅都沒有表現出‘另眼相待’的意思...現在又冒出兩個新人,比她們貌美,再加上剛來就和她不怎麼和睦的樣子...怎麼也沒辦法有善意吧。

現在見她們在博得公子的喜愛之前,先做了讓公子厭惡的事情,她如何能不樂?況且她對公子也有些了解,公子絕不是那種沉迷美色之人!若真是那樣,平日交際應酬,早不知道收了多少美人了!

如今公子既已厭惡,未來也不大可能因為魏女與果兒的美貌就改變態度!

這一點阿珠知道,阿梅隻會更知道,她雖然不說話,也沒有表現出自己的意思,但心裡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房中浴桶注滿了熱水,似乎是意識到內室發生了什麼,阿梅臉色通紅,腳步很快地退出了內室。

顏異換上一套新衫已經是兩刻鐘以後的事情了,披散著一頭濕發出來,在阿珠替他擦頭發的時候,忽然道:“...送回臨沂。”

阿珠會意:“公子的意思是送魏女與果兒回臨沂?”

“...嗯。”顏異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阿珠開心的不得了,隻是拚命按捺住這才勉強穩住的!待到擦完頭發,立刻滿心歡喜地去傳話。

聽到傳話,魏女與果兒立刻鬨了起來,兩人拚命哭求,非要見公子——也是院子窄,兩人就關在內院的房間內,一旦哭求,動靜自然瞞不了人。

最後阿珠也攔不住兩人,讓兩人跑到了顏異跟前。

兩女跪倒在地,一頭青絲皆是披散,哀哀道:“公子便寬恕妾一回罷!若是真送回臨沂,夫人必然怪罪...”

顏異神色不變,抿唇並不說話。

阿珠在旁立刻道:“你等是欺公子好性罷了!誰不知夫人寬和,怎麼會因為此事就如何呢?”

這倒是真話,顏家又不是那等豪強士紳,他家是儒門世家!靠的是詩書禮義傳家,靠的是名聲維持地位!若是名聲不好,對他家的影響是很大的!這大概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因為這方麵的原因,顏家子弟都被要求謹言慎行,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都被長輩關在家裡,免得出去抹黑家族!至於家裡的家風,要求自然也高,凡是都講究一個寬和仁慈。

對下人奴仆向來是嚴厲而不苛刻,相比此時普通的家主人,絕對是仁慈的代表了。

魏女和果兒卻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放寬心,反而求得更哀切了——她們很清楚,夫人寬和是真的,但這份寬和仁慈也不過是讓她們不會因此事受到太重的懲罰而已!但現實是隻要她們這次失敗回家,這就是最大的懲罰了。

夫人說不定也會惱怒她們自作主張、辦事不力,將她們賣出去...這個時代的家伎婢女之流和物件沒有什麼差彆,所以買賣這些人可算不上‘不寬和’‘不仁慈’!而賣掉她們,再去另一個地方,那就不見得有顏家這樣的好主家了!

顏家家風井然,對奴婢也不苛刻,不管是真心還是假裝,至少顏家的‘好心’讓家中奴仆婢女都比普通奴仆婢女生活不止好了一點點。這一點,魏女和果兒是很清楚的。

再不然,就算沒有賣掉,依舊如過往一樣在顏家做家伎,兩人也是不願的。此前沒有機會接近公子也就罷了,如今喜從天降,能名正言順地親近,還沒怎麼抓住機會呢,這就要被送走了?

兩人如何甘心!

其實兩人如今也有些後悔昨日的孟浪行為...她們不應該這麼急切的!至少應該等熟悉一些公子的行事,讓公子多了解她們一些,至少對她們稍微有意的時候,再做行動...兩人甚至認為,正是因為太急切才造成了如今的結果!不然的話,情況就相反了!

她們本來想的是,公子有了興致,那必然是要解決的...那麼誰能解決呢?要麼阿珠阿梅,要麼是她們。她們並不把阿珠阿梅放在眼裡,一個是她們生的不如她們,男子誰不喜歡容色好的女郎呢?即使是公子也不應例外才對。

另一個,阿珠阿梅已經在公子身邊侍奉兩年了,到如今卻始終不能讓公子對她們有一丁點兒的意思。那麼臨到如今,估計也不會有什麼變化了。

由此,她們很自信公子起興之後會親近她們...卻沒有想到,公子竟真的忍了下來。

若不是昨日公子的反應和正常男子無異,她們恐怕也要懷疑公子是不是某些方麵有所欠缺。

“公子...便留下魏女和果兒吧。”阿梅出乎意料地勸說道,就連阿珠也以震驚的眼神看她。

顏異看著阿梅不說話,似乎是在想著什麼。

阿梅不去看拚命向她使眼色的阿珠,坦然道:“魏女和果兒經過此事必然也懂公子是甚行事了,不會再犯錯。若是送回臨沂,到時夫人說不定又要送人過來,又要麻煩一回。”

阿珠也不笨,隻是之前的歡喜衝昏了她的頭腦而已!這時也明白過來——對啊!這兩個人經此一事,一則,公子不喜歡她們了,二則,也會懂事起來!日後也就能安安生生地過日子了。但送回去,夫人就要再送人過來,誰知道到時候送來什麼人?

若是討了公子的喜歡...想到這裡,阿珠立刻擔憂起來。

本來阿梅以為公子是懶得麻煩的性格,這件事既然已經平息,這麼處理也沒什麼不好的。她這樣一說,自然也就這樣安排了。

卻沒有想到,顏異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終卻搖了搖頭:“送回臨沂。”他甚至沒有過多解釋自己為什麼這麼堅持。

阿梅被那一眼看的心驚,背後出了一層冷汗——她忽然想起了自家這位公子的性格。看似是最溫和不過的人,沉默寡言,從來不難為人...但他的行事作風實際上是很堅決的那種人!很多時候不說話,不是不會說,也不是不忍說,而是不必說。

付諸行動就夠了!

有著這樣行事作風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味的溫和之人?更不存在耳根子軟這類弱點了。

“是...”阿梅不敢再勸...她覺得自己的小心思已經被公子看透了。

正在此時,常跟在顏異身邊的小僮仆走了進來,恭敬奉上一封帛書:“公子,華家識得的那位劉女郎送了信過來。”

顏異良久不說話,直到僮仆,還有阿珠阿梅等人都奇怪起來,這才伸手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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