摽有梅(7)(1 / 2)

漢貴女 三春景 10762 字 3個月前

“你的魚丸給我...”桑弘羊吃火鍋喜歡用油碟,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油碟!油是炸過茱萸的,大概相當於古代的油潑辣子了...這不是陳嫣發明出來的吃法, 而是周代典籍裡就有所記載的。

隻能說華夏人愛吃重油重辣這一口, 又是一個‘古已有之’的故事了。

桑弘羊喜歡吃魚丸, 自從陳嫣鼓搗出魚丸以後他就驚為天人,自此之後凡是吃火鍋必吃這個。

說起來這個時代吃魚丸可不容易, 一方麵是魚肉保鮮不容易, 大河大江裡的魚如果要吃鮮的,那就隻能靠江邊住才有可能了。曆史上許多鮮魚都是進上的貢品, 為了保證呈現到天子麵前的時候還是鮮活的, 不知道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普通人想要嘗這個鮮就沒什麼可能了。

另一方麵,魚丸是手打的...很多人不太明白其中的難度...想想手打奶油吧。

不過這對於陳嫣和桑弘羊來說顯然不是什麼問題就是了。

一開始吃火鍋之前每人麵前都有一盤子魚丸,這個時候桑弘羊的已經見底了。陳嫣麵前還有大半盤, 隻是最開始的煮了兩顆而已。這倒不是她不愛吃魚丸, 隻是菜色如此豐富,為了儘可能地多吃一些種類,每一樣都得少吃才是。

話又說回來了,大概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準備的時候每一樣分量也不多,像是魚丸, 一盤子大概也就放了五六顆的樣子。

和桑弘羊一樣,陳嫣也喜歡吃魚丸呀,所以隻給桑弘羊撥了一顆過去。嘴上還叭叭叭叭個不停:“你怎麼吃這麼快,隻吃魚丸嗎?這又不是讓你吃飽的...一樣嘗個味兒就得了。”

“多給幾粒。”桑弘羊盯著陳嫣盤子裡的魚丸, 催促道。

“本來就不多了!”陳嫣斷然拒絕,那副樣子就像是守財奴看守著自己最後幾個金幣一樣,“我也愛這個呢!”

說完後還苦口婆心勸桑弘羊:“吃東西就是這般的,一時不能用太多,太多了就膩了。每次都欠一點兒,這才會一直有滋有味。”

仿佛她說了什麼了不得的大道理一樣。

桑弘羊才不上她的當,趁著她從鍋裡撈肉吃的時候,伸手就夾了她一顆魚丸。

桑弘羊:隻要我夾的夠快...

“呀!”陳嫣睜大了眼睛,順手就把自己的漏勺伸到桑弘羊的鍋裡去了,才入水的魚丸白白胖胖,一下就被撈了起來,然後放到了陳嫣的鍋子裡。

“非其有而取之者,盜也!”陳嫣一著急,首先冒出來的竟然是一句《孟子》。

桑弘羊都忍不住樂了!

顏異卻沒有笑,而是伸出手將自己麵前根本沒動過的魚丸向陳嫣的方向推了推。

陳嫣注意到了他這個舉動,跟著笑著擺擺手:“不必,不必...昭明不必如此,我與子恒是鬨著玩兒的,哪能真的不夠吃。真不夠了,讓人添就是了。隻不過——”

桑弘羊在一旁補上了陳嫣的話:“搶著吃的滋味更好!”這是陳嫣曾經對桑弘羊說的,當時他就覺得很有道理。

平常大家分餐製,也沒有短過吃的喝的,對這句話體會可能不深。但偶爾陳嫣試做新菜的時候,品嘗的人不要太多,有的時候就得搶了——他和宋飛熊常常就為了這個爭搶。

他們兩個一個是財務司的司長,另一個是研究所的所長,也不知道這樣圖什麼。

“對對對!”陳嫣笑著點點頭,然後又和桑弘羊相視一笑。相比起和顏異在一起時候的些許端著,對著桑弘羊她是完全放飛自我的。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互相見過對方最好的一麵,也見過最糟糕的一麵!知道對方最不為人知的小習慣、小秘密,也從不因為這個就改變對對方的態度。他們有的時候甚至視對方為自己的一部分——既然是自己,那麼不論怎樣也都隻能接受了。

顏異一言不發,隔著白色的熱氣,他的神色有些看不分明了...其實就算沒有白色的熱氣可能也看不出什麼,他這個就是這樣,不愛說話,表情上也寡淡。其實這兩者可以算作是一樣,都是他不愛表達自己。

顏異的思維裡,‘表達’本身就是對個人想法的一次曲解——無論怎麼表達,其他人都會有或多或少的偏差,次數多了之後,他就越不愛表達了...隻做不說的習慣就是這麼養成的。

吃完熱乎乎的火鍋,三個人就不留在屋子裡了,而是打算逛逛紅溪莊園。這個時代人和自然有一種天然的和諧,所以紅溪莊園雖然沒有刻意營造景觀,天然也有可看之處。

逛的過程中桑弘羊問陳嫣和顏異平日裡都一起玩些什麼,陳嫣可驕傲了,立刻道:“昭明給我講《道原》、《易經》,我與昭明讀《詩經》、《辭》,偶爾複原一些古時樂譜殘卷,堪稱十分風雅了。”

其實還有一些戶外活動,但也是諸如登山、賞雪、看花之類的,同樣風雅!

都是非常高雅的活動來著!

桑弘羊一下都被整笑了,相當不客氣地揭老底:“哦,那倒是不錯...”

“不過我記得你平日和我們都是玩竹牌、投壺、遊獵...這些來著吧?”

是的...這也很正常啊,因為這些都好玩嘛!本來這個時代就沒什麼娛樂活動了,陳嫣當然是儘可能地搞點娛樂活動啦!

陳嫣知道桑弘羊是在取笑自己‘裝樣子’,當即瞪了回去:“那是與你們,不知人與人是不同的麼?與昭明難道要玩這些?”

而且說的好像她隻知道玩兒一樣,平常她讀書的時候、工作的時候,難道就沒有看到嗎?都被他的眼睛吃掉了嗎?

桑弘羊聽陳嫣的話一點兒也不羞愧,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顏異在一旁,忽然道:“竹牌...?”

陳嫣立刻丟下鬥嘴的桑弘羊,笑著解釋道:“不過是一種博戲罷了...”

不知道怎麼的,看著顏異略微有點兒下垂的眉眼,陳嫣福至心靈地問了一句:“要玩兒嗎?”

直到上了桌,竹牌嘩啦啦地倒了出來,陳嫣都沒有搞清楚,他們是怎麼就玩起竹牌來的...不過似乎也不錯,冬日午後剛剛吃完一頓火鍋,這會兒再玩玩麻將,簡直不能更好了啊!

想不通就不想了,陳嫣很用心地給顏異講解竹牌的規則,然後又點了陶少兒來填角兒——竹牌是陳嫣弄出來玩的,所謂上有所好下必從焉,她這樣愛玩這個,下麵的人自然成了風潮。而且說句實在話,這個時候消遣娛樂不多,竹牌算是有趣又耗時間的一個了,不知不覺就能消磨掉一天呢!

陶少兒自然也是會的。

而且陶少兒還有一個很好的地方,她和其他婢女不一樣,不會故意給陳嫣和陳嫣的朋友喂牌,讓她一起玩牌她就是認認真真地玩牌...就是這樣才有趣味啊!反正陳嫣是不太理解那些奉承人就喂牌、讓牌的人的,除開人故意借此斂財,真的有人會喜歡這樣嗎?

emmmm...如果做的足夠不留痕跡,大概會喜歡吧,因為根本不知道嘛。

竹牌上手其實很簡單,所以陳嫣說過規則之後直接就開始了,反正就算有什麼不明白地方,打過一圈之後也就都清楚了。

現在牌桌四角依次分彆是桑弘羊、顏異、陳嫣、陶少兒,必須要說的是,陶少兒竹牌水平中等,就是大眾最常見的那種水準。而桑弘羊和陳嫣就不同了,當初陳嫣教桑弘羊玩的時候肯定是壓倒對方的,但是桑弘羊的數學天賦高,天生就會心算,上手之後技術上反而超過了陳嫣!

然而即便是這樣,陳嫣現在和桑弘羊玩牌還是五五開的樣子...這得益於陳嫣的牌運很好。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運氣真的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似乎是虛無縹緲的,但真的出現的時候它又是那樣有存在感!

所以現在的局勢是,兩個大佬、一個中手,還有一個新人。

如果顏異是天生奇葩,這個時候或許能上手就封神,就像電視劇裡一出道就壓倒所有老前輩的新人一樣。但很可惜,他似乎並不是這樣的奇葩...

顏異讀書的時候也學數學,這畢竟是君子六藝之一,而且此時的官員大多是辦實事的,而民生上的事情又免不了和數字打交道。出於這方麵的考慮,他少時就在這方麵下過苦功。

隻是下苦功是下苦功,這方麵他其實並不算出色——這當然是和學霸們對比做出的結論。畢竟他也是從小打基礎,長大後又拜名師的世家公子了,他們這個群體中普普通通,放在外麵就足夠稱優秀了。

然而這種程度的優秀顯然無法讓他迅速地在打牌這件事上有所作為,甚至都玩不過陶少兒,陶少兒偶爾還能贏一盤呢!

雖然他們玩的並不大,純粹就是圖個趣味,顏異的一口袋銅錢也見底了。

顏異出門並沒有帶多少銅錢,這玩意兒可笨重了...於是拿出一枚金質的小龜殼,和陳嫣換銅錢——此時使用黃金時大多用的是重量大致的金餅,不過金餅的重量還是稍微重了一些,導致‘麵值’過高,真正用的時候不方便,所以私人也會鑄造一些小一點兒的‘金疙瘩’。

漢代流行麟趾金、馬蹄金,就是按照麒麟的趾頭、馬蹄的形狀鑄造金塊。不過怕這都是從漢武帝中後期開始的,始作俑者就是劉徹,他率先在上林苑鑄造,而現在各家的金子都很不相同。

陳嫣掂了一下重量,有些遲疑道:“二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