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她受點屈辱沒關係,隻要能讓鄭長榮看清楚,他娶的女人,也不過是個氣量狹小的繡花枕頭,不過是個到外麵吵鬨撒潑的草包。
到時候,她示示弱,裝裝可憐,做個溫柔小意的解語花,應該就可以扳回一城了。
可是這個女人,居然沒有按照她預測的路數出牌!
這讓她驚訝得連演戲都忘了。
因為這個女人,居然客客氣氣地說道:“你也好。謝謝你那天的麥乳精,我當時就覺得你一定是個很好很善良的姑娘,回家之後便跟我家長榮說了說。他說是的呢,小曲這姑娘人美心善,是大院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我就問她了,這麼好的姑娘,你怎麼不給人家介紹個好對象呢?他很是自責,說他太忙了,居然給忘了,真是慚愧得很。我說既然你慚愧,那就趕緊給人小曲找個好男人吧,免得人家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住在安置房那邊,又擠又沒個人知冷知熱的,多可憐哪。他當時就應下了,這幾天每次回來都跟我說說部隊那些沒結婚的青年才俊,讓我幫著把把關呢。他這個人就是這點好,再忙再沒空,隻要我說個什麼,他一定會放在心上的。這不,今天我們過來,就是要來給你保媒的。你先彆急著謝他,聽聽他怎麼說。”
這一番話,直接給曲卓婷戴了一頂大大的高帽子,她就是想摘也摘不掉了。
加上霍恬恬全程一句話不提昨晚的醃臢事兒,反倒是話裡話外的在為曲卓婷考慮,曲卓婷就是再有氣,也是半句都發作不得了。
隻得訕笑著搬了兩個凳子過來,讓鄭錦繡和鄭長榮也坐下說話。
而這時,周圍那些鄰居也都過來了,有人認得鄭錦繡,有人認得鄭長榮。
認識霍恬恬的雖然不多,可人家一看她跟鄭長榮親昵的姿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便全都圍了過來。
大家都知道,這曲卓婷平日裡張嘴閉嘴就是鄭長榮如何如何好,連她的工作都是鄭長榮給安排的,她一定要找機會好好報答他,她對鄭長榮的心思,那可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昨晚的事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知道曲卓婷本意是衝著鄭長榮去的,現在人家媳婦找上門來,肯定是來找曲卓婷算賬的。
眾人便揣了點看戲的心思,想看看這個師長夫人到底怎麼跟這個情敵較勁。
按照大家聽來的傳聞,這個霍恬恬可是個哭包,估計是沒有膽子正麵跟曲卓婷吵架的,多半要指著男人和婆婆替自己出頭。
可是大家萬萬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是來找茬的,反倒是落落大方地要給曲卓婷說對象呢。
而且彆看她年紀小,個頭也算不得有多高,可她往那裡一坐,把師長大人當家夫人的款兒可是擺得足足的。
不但絲毫不露怯,反倒是處處掌握了主動權,把個曲卓婷架在了高處,愣是下不來台,半點都不能發作了。
眾人麵麵相覷,不免在心中暗暗叫好,隻等著看曲卓婷怎麼應付回去。
那曲卓婷見鄰居都圍了過來,為了臉麵,也為了不再進一步得罪鄭長榮,隻得強迫自己笑著應道:“謝謝小嫂子為我操心,謝謝鄭師長大晚上的過來說媒。不過你們說的好人家,隻怕我配不上吧。”
“哎,這話怎麼說的。你看看你,臉模樣多標致啊,身段兒也是格外的出挑,我要是個男人,我都移不開眼睛呢。你呀,不要覺得自己孤家寡人的就妄自菲薄,其實整個大院整個安置房這邊的鄰居們,都把你當自己妹子自己姐姐心疼呢。不信你看看,外頭這些嫂子嬸子,多關心你哪。你呀,就踏踏實實的,聽聽我家長榮怎麼說。要是他介紹的人不滿意,你再說彆的。”霍恬恬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讓給了曲卓婷,摁著她的雙肩,愣是用軟功夫逼著她坐下了。
她這一坐下,霍恬恬就徹底反客為主了。
她客氣地招呼了一下外麵外觀的鄰居們,笑著說道:“各位嫂子嬸子,我年紀輕,不懂事,有什麼地方沒替小曲妹妹考慮到的,等會還請大家多多提醒我一下。我一定虛心接受,努力改正。正好啊,大家都來了,不妨一起聽聽看,看看我家鄭師長給她介紹的到底算不算好人家。”
“哎呀小嫂子,大家都是一個部隊大院的,不用這麼客氣。”
“是啊小嫂子,你這懷著孕呢,你等著,我家裡還有椅子,我給你端一個過來。”
“小嫂子,難為你了,大晚上的過來為了婷婷的事情操心。之前聽說你在海珍珠為了施嫂子的事情主持公道,我們就覺得你一定是個熱心腸的好人,今天一見,嫂子你真是個真心實意的好嫂子,我們大家呀,可羨慕鄭師長了。”
“是啊,鄭師長眼光可真好,小嫂子你人也俊,心又好,怪不得鄭師長這些年回絕了那麼多說媒的人,原來是在等你這段良緣呢。”
“是啊是啊,我們大家之前還打賭呢,說鄭師長三十之前肯定能遇到真正合心意的好女人,沒想到啊,真是被大家說中了。”
“小嫂子,回頭我家那個二世祖啊,也得麻煩你幫忙說說媒,還請你不要嫌大家夥麻煩呀。”
“不麻煩,不麻煩。大家都是一個大院出來的,那就是一家人,給自家人介紹個對象那不是份內的事嘛。”霍恬恬接過隔壁鄰居拿來的椅子,坐下後麵帶微笑,看向了鄭長榮。
鄭長榮心裡都樂開花了,他媳婦可真是個人才。
她明明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現,來找曲卓婷興師問罪,可她愣是一個字不提那些上不得台麵的事,而是以救世主的身份,扮演了一個為了曲卓婷的終身大事殫精竭慮的大善人,徹底掌握了主動權。
彆說是一個曲卓婷,便是十個曲卓婷,怕也不是他媳婦的對手呀。
所以他很認同圍觀群眾的一句話:他的眼光確實很好,他媳婦就是這座寶島最大的寶藏。
他笑著站起來,道:“時候不早了,我呢,就長話短說吧。大家都知道,胡副師長家裡還有兩個兒子未婚。不巧,小兒子胡偉民即將做我的姐夫了,隻剩二兒子胡俊民還沒有著落。好在胡俊民跟小曲自己看對眼兒了,昨晚都去見過家長了。我今天特地去找胡副師長問了問,他當然是舉雙手讚成的,彆的不說,就說小曲身為烈士的遺孤,那就是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接班人呐。這樣的一個好姑娘,自然要配個同樣根正苗紅的好男人。這胡俊民呢,現在在供銷社上班,家世清白,對小曲也是忠心不二。大家說說,這樁婚事,是不是絕配呀?”
他這法子可是跟他媳婦學的。
把這兩個狗男女全都戴上高帽子,架得越高越好,到時候曲卓婷下不來台,當然隻好答應了。
況且,他把昨晚那樁風流韻事說成了見家長,可謂是幫曲卓婷遮了羞了,她要是個聰明人,當然要趁著他的話,趕緊點頭答應。
畢竟是見過家長了嘛,所以就算鬨點什麼風流韻事,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靜靜地看著曲卓婷,眼神裡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現在男方家長都點頭了,你小曲還能繼續拿喬嗎?
要是不嫁,以後比胡家地位低的肯定不好高攀你這個胡家前任準兒媳,比胡家地位高的,又看不上你小曲未婚先睡,跟人家胡家的兒子有了夫妻之實。
除非你小曲一輩子孤獨終老,你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選了。
至於什麼嫁給張世傑,惡心張娟的同時到霍恬恬麵前晃悠,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到時候就算張世傑願意,安置房這邊的鄰居都能用唾沫星子把你淹死。
鄭長榮和霍恬恬今天這出雙簧一唱,就是要堵死了曲卓婷的退路。
曲卓婷到底不是太笨,又怎麼會聽不出來這其中的深意呢。
事已至此,她彆無選擇,隻得眼中含著淚,笑著說道:“還真是一樁好姻緣呢,簡直無可挑剔,完美極了。我曲卓婷何德何能,竟然能有幸讓師長和小嫂子老嬸子一起上門說媒,簡直是我三生有幸。既然這樣,那我就在家裡等胡家的媒人上門提親了。”
“好說好說,胡家早就吧媒人請好了,不然我們也不好空口白牙地過來說媒呀。行,既然你自己也覺得挺好的,那我們就可以回去跟胡家回話了。你收拾收拾,明早等好消息吧。”霍恬恬笑著起身,挽住了鄭錦繡的胳膊,“媽,你也說兩句?”
“好呀。”鄭錦繡真是對自己的兒媳婦刮目相看,喜歡得不行。
她決定再添一把柴火,永絕後患。
便笑著說道:“今天鄰居們都在,我老婆子要把醜話說在前頭。這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啊。我兒子兒媳雖然是一片好心,但也難保小曲和俊民日後一定可以過得和和美美,白頭到老。所以一開始我是反對他們過來的。我說兒啊,甜甜啊,你們兩個倒是一片好心,可萬一將來人家過不好了埋怨你們怎麼辦呢?你們猜這小兩口說什麼?這夫妻倆居然異口同聲,跟我說——‘媽,我們做事但憑問心無愧,至於小曲和俊民以後怎麼樣,我們也隻能儘量幫助,多多照顧。再說了,小曲雖然無父無母的,可俊民的高堂都活著呢,就算兩口子真有什麼矛盾和嫌隙,也該是當父母的先出來主持局麵。再不濟,還有傑民這個當大哥的,總不能對自己的親弟弟不聞不問吧。’我說也對,我就是太愛操心了,我連你們兩口子能不能白頭到老都不知道呢,憑什麼要你們保證彆人可以白頭到老呢。大家說,是這個道理吧?”
“沒錯啊老嬸子,你們保媒是好心,可路是自己走出來的,要是做媒人的要給每一對都打包票,那以後誰還敢說媒呀。”
“就是,老嬸子你放心,小曲是個懂事的,就算將來真有哪裡不如意的,還有大家幫襯著呢,斷不會怨怪到小嫂子和鄭師長頭上的。”
“是啊嬸子,您就放心吧,大家都是親耳聽到小曲答應的,沒有人逼迫她呀。這男女之間的事情,你情我願的,過不過得好,還是要靠自己。”
議論聲中,鄭錦繡拍了拍霍恬恬的手,相視一笑。
眾人散去後,曲卓婷站在樓上,咬得嘴唇破了皮。
鮮血氤氳在唇齒之間,她不得不哭著承認,自己輸了。
這個霍恬恬,真是高明到了可怕的地步,她恐怕這輩子都不是她的對手。
當天夜裡,胡家那邊得了鄭長榮的消息,胡浩親自領著胡俊民去了曹婆子家。
第二天,曹婆子便提上魚肉煙酒,去安置房那裡提親了。
婚事很快定了下來,跟謝鐘靈和胡偉民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