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師尊才是真絕色(二)(2 / 2)

阮星闌還沒來得及感慨神血的妙用,便見那指針驀然停住。

指著西北方向。路見歡道了句“追”。

率先衝出房門,阮星闌與慕千秋亦步亦趨地跟著,眾人紛紛跟了過去。

哪知迎麵與王員外撞了個正著。

王員外捂著頭哎呦幾聲,急道:“各位公子,我兒醒了,眼珠子都不會轉了,我正欲出去尋大夫來,敢問各位當中,可有會醫術的?”

“有,我這位朋友會,他什麼都會。”阮星闌笑眯眯地指了指慕千秋,“還不快帶路?”

王員外一直覺得散修不靠譜,尤其覺得阮星闌不靠譜,可一直對慕千秋還頗有幾分敬畏。

聞聲便引路道:“快請,快請!”

眾人便一路尋至了閣樓前,路見歡讓弟子們在外候著,之後便抬腿入了閣樓。

“各位快請進。”

一入閣樓撲麵而來一股濃烈的苦藥味,其中還隱隱參雜著些許甜腥。

阮星闌與慕千秋對視一眼,便同王員外道:“令郎小小年紀,身子骨如此差,府裡又出了邪祟,可否是受邪祟驚嚇至此?”

王員外道:“那不可能,我兒從未見過邪祟,倘若他見過,定然會同我提起。邪祟殘忍,如果接觸了我兒,為何不殺了他?”

阮星闌笑了笑:“那誰知道呢。”

幾人說著已經來到房中,入目便是一張沉香木的床,上麵躺著一個孩子,僅著一身裡衣,瘦骨纖纖。

麵色蒼白,顯得眼睛尤其大,目光呆滯空洞,一直望著頭頂的紗帳。

慕千秋走至床邊坐下,像模像樣的望聞問切,那孩子一言不發,甚至連眼睛都不動一下。

如果不是尚有呼吸,與死人無甚差彆。

“小老兒年過半百才有了這一個孩子,可千萬不能出事,否則我就不能活了!求求各位,無論如何,也要治好我兒子,求你們了!”

說著,王員外噗通跪倒,對著慕千秋連磕幾個響頭。

慕千秋側身,不受他這一禮,起身道:“令郎出生時,可是早產?”

王員外道:“沒……沒早產,差不多,差不多也到日子了。”

“說實話。”慕千秋冷眼睨他,伸手一招,長劍瞬間化作一條長鞭,啪嗒一聲甩至地上,“膽敢有半字做偽,定殺不饒!”

王員外本來覺得阮星闌不靠譜,像個江湖騙子,慕千秋看起來又太靠譜了,感覺花錢都請不動的。

眼下被這麼一嚇,連魂兒都飛了,結結巴巴道:“早……早產了,催……催生的。”

“詳細過程。”

“我那妾室年紀太小,身子弱,懷有身孕時,就一直吃這吃那,燕窩粥這麼一碗的,她一口氣能喝十碗。”王員外比劃著手勢,接著道,“還沒到生產那日,她便胖得下不來床了。後來不小心摔一跤,羊水不知怎麼就破了,不得不生產。”

阮星闌早知道這死老頭子不說真話,眼下見師尊要拿鞭子抽他,便覺得糟老頭子咎由自取的。

聽聞此言便道:“恐怕是你逼她吃的吧,她又不是個傻子,饑飽難道都不知麼?”

王員外的臉皮一抖,悻悻然地笑了起來:“我也是為了未出世的孩子著想。”

“那你可知,你這麼做,生生害死了你孩兒的母親?”慕千秋的神色冰冷,“當時母體已經斷氣,孩子還未曾生出,你們便剖開她的腹部,強行取子!”

王員外臉色陡然蒼白,失聲道:“你怎麼知道?”

而後又趕緊捂住了嘴。

阮星闌便曉得師尊發現了什麼,上前一步道:“師尊,可是孩子有什麼問題?”

慕千秋道:“母體死時怨氣深重。那胎兒原本在母親死後,便成了死胎。後又被人生生剖出,之所以還活著,恐怕便是母體的冤魂附身在孩子身上,與孩子的魂魄融合。正因如此,這孩子才體弱多病。”

阮星闌大驚失色。竟不知還有這種事情。

果真活久見了。轉而也怒氣衝天,罵道:“你這死老東西!到底做了什麼惡事?快說!彆以為你七老八十了,我就不打你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不是的!”王員外大驚失色,老樹皮般的臉皮顫抖不停,整個人宛如秋風裡的殘葉,“我兒才不是什麼冤魂!他就是身子骨弱,養一養就好了,養一養!”

慕千秋冷冷道:“養一養?貴府出的幾條人命,皆死在他手中。再養下去,滿府上下,皆死於他手。”

路見歡略一思忖才道:“這是子母煞,母死連同腹中胎兒一同死去。二者冤魂不散,融為一體。此前未成形,恐怕便是府中設有辟邪之物,如今子成,母子煞便開始害人性命。可那縛靈咒又是何人所下?”

“快說!再不說,休怪我出手無情!”阮星闌提劍指著這老東西,罵他,“恐怕鬼女陰姬便是你這死老東西造下的孽!還不快從實招來!”

王員外順勢噗通跪倒在地,求饒道:“各位公子,我真不知什麼是子母煞啊,什麼鬼女陰姬……那邪祟誰知道怎麼就突然冒出來了……我兒年幼,如何能行惡?各位公子饒命啊!”

“你還真是根老黃瓜!籽多瓤硬心思壞得緊啊!”阮星闌要不是看對方七老八十了,早給這老東西一腳了,轉眼見慕千秋已經控製住了床上的孩子。

這孩子體內乃是子母煞,也才剛剛成形。手裡見的鮮血不多,倘若來日成形,能生生撐爆這具身體。

此刻麵色陡然猙獰起來,露出一口獠牙,衝著眾人張牙舞爪起來。若非受困,恐怕能生生撲過來,將王員外嚼碎。

“哎呦!”王員外早嚇得魂飛魄散,跌坐在地,喃喃自語道,“我兒……我兒啊!”

“你若實話實說,也許可保他一命,若再不說實話,他必死無疑!”

這死老東西本來就駭得厲害,又被阮星闌這麼一嚇,什麼話都跟倒豆子似的,劈裡啪啦吐了出來。

幾人這才知曉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王員外的那個妾室,根本就不是賣身葬父。而是勾欄院裡的一個妓,打小就被人灌下魅藥,小小年紀閱人無數。

按理說,這種殘花敗柳,哪怕是個天仙,王員外也是瞧不上,至多跟風去嘗個鮮,不可能買下來當個妾。

偏偏此女懷了王員外的種。王員外年紀一大把,膝下無一兒半女,知曉她懷了孩子,哪管彆的,先將人買下來再說。

為了讓孩子長得結實,什麼湯湯水水沒日沒夜往那妾室嘴裡灌。

那妾室本就年紀小,又飽受折磨,根本經不住這麼折騰。還沒到臨產,元氣就差不多消磨乾淨了。

這死老東西心眼歹毒著,反正也不在乎一條賤命,便讓人不必管大人的命,先把孩子生出來再說。

後來甚至動了剖腹取子的心思。如此母子俱死,才形成了所謂的子母煞。

自此後,家宅不寧。每每出現人命,王員外就請術士來驅邪,可子母煞在一個幼兒體內,誰又能想到。

至於那縛靈咒,王員外便道:“是我前兩年請一位修道的友人所下,他同我說,下了那咒,可保家宅安寧。”

阮星闌道:“那家宅安寧了麼?”

“初時的確安寧了不少,可從前陣子開始,就陸續出了人命。我也不敢聲張……”

“白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還說什麼友人,恐怕對方與你有些齟齬,遂才施了禁術,不知打哪兒弄出個鬼女陰姬來,便是要弄得你家破人亡。說出來自己都心虛得緊吧。”

王員外戰戰兢兢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路見歡聽罷,怒聲道:“如此老惡人,還留在人間作甚?”說罷,抽劍就要劈死這根老黃瓜。

阮星闌攔道:“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你殺了他管什麼用,這麼大把年紀了,該享受的,他都享受夠了,現在給他一刀,兩腿一蹬,他算是解脫了,忒便宜他了。”

路見歡知曉他鬼主意一向最多了,便收了劍,臉色仍舊冷冰冰的。

“好,我聽你的,不可便宜了這老畜生!”

阮星闌頜首,轉而同慕千秋道:“師尊,子母煞可有解法?不管如何,這個小朋友是無辜的。”

“對對對,我兒是無辜的,他是無辜的啊!那賤人想報仇,就拿我的命去,求求各位,救救我兒吧,求你們了!”

老畜生跪地,砰砰磕頭,頭發花白還哭得老淚縱橫。看著可憐,但也可恨。

阮星闌懶得理他。便聽慕千秋道:“子母煞極陰邪,便是附著在死胎身上,若除了子母煞,這孩子便又成了死胎。”

“原來如此,除與不除,這孩子都活不了多久了。”

阮星闌忍不住歎了口氣,見這孩子瘦骨如柴,臉上沒丁點肉,就是一層皮包著骨,滿口獠牙,顯得鬼氣森森,再想起府中那些人命。

恐怕都是出自於子母煞之手。而鬼女陰姬不過剛好替子母煞頂了罪,受縛靈咒所困,不得解脫。

理清了所有事情之後,慕千秋便要施法除了子母煞。

哪知王員外突然竄了起來,瘋也般地撲過去,抱住孩子大哭大叫:“不要動他,不許你們動他!這是我的兒子,誰都不準動!”

話音未落,便聽一聲慘叫。那孩子突然張大嘴,一口咬住王員外的耳朵,生生撕扯下來,血淋淋地在嘴裡嚼。

頃刻之間,慘叫聲與血腥氣彌漫至整間屋子。

慕千秋出手製止,縛仙繩將那孩子捆了個結實。王員外滿頭滿臉是血,披頭散發,狀若瘋癲,一邊拍著手,一邊蹦蹦跳跳地往門外竄。

三人沒空理他,暫且先收服子母煞再說。

待處理完子母煞後,閣樓外的弟子們紛紛闖了進來。

“路師兄,不好了,這邪祟她……她……她……”

便見鬼女陰姬渾身癱軟,在弟子們拽她進來的過程中,已經融成一灘血水。

鬼女陰姬仍舊存為,可見世間還有很多可憐人深受迫害。

原來除魔衛道這條路,還未到終點,不過才剛剛開始。

弟子們可憐這鬼女陰姬的遭遇,替她造了個墳,念了幾段《往生經》。

還尋來了紙錢,替那些慘死的無辜人超度。

空氣裡到處彌漫著草木灰,煙塵熏得眾人眼眶乾澀。路見歡才一轉頭,便不見了阮星闌與慕千秋的蹤影。

急急忙忙地四下尋找,便聽弟子道:“那倆人剛剛還在這的,應該是先走了吧。不過那位姓羨的公子,讓我轉交一物給路師兄。”

路見歡伸手接過,便見掌心團簇著一朵鮮豔的鳳凰花。紅得烈烈如焚,如火如荼。

像極了當初,師徒幾人下山遊曆,入目便是人間五月天。

路見歡愣了片刻,很快就拋下一切追了出去。

將弟子們的呼喊聲甩至身後。一路追到街上,遠遠便見一青一白兩道身影。

二人並肩而行,發上的絲帶隨風緩動,兩人的衣衫飄逸風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依偎,不離不棄。

負劍前行,不負少年。

隻是可惜,未來的路上,不再有他。

路見歡不敢再追過去了,隻身立在人群中,眼窩澀然。

想起當初從天靈城回天衍山,師尊走在最前麵。阮星闌左手挽著他,右手拉林知意,一路笑著吵著鬨著……

他忍不住回首望去,身後是熙熙攘攘的人間,所有人都在朝著心之所向前行。

唯有他置身於茫茫天地之間,此生無人與他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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