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1 / 2)

陰靈之路 柳明暗 21757 字 5個月前

“破境......”羅學監道, “原是如此,我觀孟彰氣機,覺得也大抵是就在這幾日了。”

羅學監話語中很有些歎息。

孟彰身上有遮掩的法寶, 即便是羅學監, 在沒有著意探查的情況下,也不能真正確定孟彰的情況, 所以他還真是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的。

他很快收拾心情道:“此事我已知曉, 會幫孟彰告知學府,告知童子學諸位先生的。”

孟廟鬆了口氣。

羅學監想了想, 隨手從小陰域中取出一道傳訊符來交予孟廟。

“下次,孟郎君也不必特意從府邸裡過來跑一趟,隻用符籙通傳我一聲便是。”

孟廟將這傳訊符接過。

“多謝學監。”

羅學監點點頭, 忽然又沉吟著開口道:“孟彰是我太學的生員,他順利破境, 還是跨越大境界破境, 在我太學這邊也會有相應的贈予。待他出關後, 可以讓他過來找我。”

孟廟點頭應了, 又謝過羅學監一回,才告辭離開。

看著孟廟遠去的背影出神一回, 羅學監也跟著站起, 往張學監那裡去。

孟彰破境這件事情,說起來不是什麼大事, 但因為各方對孟彰的重視, 這件事情便陡然多了些許份量。

他得去知會張學監一聲, 同時,也好為孟彰在學裡爭取些更好的東西。

孟彰到底也算是他的學生,不是?

童子學裡, 在西廂房處等了一陣的顧旦才得到了羅學監的傳話。

顧旦先是一喜,旋即又怔了怔:‘這就破境了啊......’

他沒有言語,旁邊的其他太學書童也不知道他為的什麼沒有動作,卻不好多問,隻看得他一眼,便各自收回目光了。

顧旦靜默少頃,又自笑了起來。

‘這是好事。’

他低頭,繼續細細品讀著手中的書典。

童子學西廂房處一時還算是風平浪靜,但正房位置的學舍裡,諸位小郎君小女郎卻是忍耐不住,連連往學舍唯一空蕩蕩的座席處投去目光。

再一次收回視線,王紳看向兩側的謝禮和庾筱,傳音道:“你們知道......孟彰他今日為什麼沒有來嗎?”

謝禮和庾筱目光一個碰撞。

“不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謝禮道,“昨日到今日,也未聽聞有什麼風聲傳出。”

庾筱點頭,但她沉吟少頃,忽然道:“有沒有一個可能......”

“什麼?”王紳和謝禮齊齊轉眼看向了她。

看著從東廂房那邊往正房這處走來的授課先生,庾筱將最後半句話說完。

“孟彰他閉關了?”

王紳和謝禮被庾筱這麼一點,也都想到了什麼。

“你是說?”

“孟彰他正在破境?”

謝禮和王紳說話時候,神色也很有些怔忪。

作為跟孟彰站在相似起點,甚至是坐擁比他更優越的修行條件的小郎君、小女郎,謝禮、王紳和庾筱他們,才更清楚孟彰這個修行進度的可怖。

庾筱頜首,並不說話。

也不需要她來多說什麼,上首那位先生麵對他們後麵空著的那個座席的平靜,便已經是一個證明了。

“昨日我們才講過《禮記》的幾篇文章,今日,我們來講一講《春秋》,爾等且將《春秋》取出,聽我細說......”

先生在上首說話,王紳、謝禮、庾筱等一眾已經猜到了真相的小郎君、小女郎們看似認真聽講,實則都有些發愣。

上首的先生並不是全無所覺,但他目光掃落下去,看見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反應略有些遲緩的眼眸,無言一瞬,也隻能沉默。

相比起他們這些先生來,作為孟彰同窗、與孟彰條件相近卻被遠遠丟在後頭的小郎君小女郎們,才更加難以整理心情吧。

先生暗自慨歎,繼續給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講課。

待到先生收攏書典,團手帶著走了,整個童子學學舍裡也仍然鴉雀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王紳聽到側旁謝禮的聲音,他在問他:“阿紳,你還有多久......到化氣境界圓滿?”

王紳轉眼,看向望來的小郎君。

王、謝兩家嫡支小郎君默然對視。

“......我不知道。”王紳最後回答道,頓了一頓,他才繼續道,“我自生來飲食的都是諸般靈物。”

從初初降生時候的靈獸乳,到五六個月大時候摻入種種玉露的瓊漿液,再到後來進食的靈穀靈米、靈獸肉,稍年長些的時候,他在阿父阿母的看管下進行藥浴......

他幾乎就沒有吃用過凡穀雜糧,也一直在受用著世家高門最頂尖的栽培。

可饒是如此精細飲食、精心調養嗬護,他也是在八歲時候,才正式在阿母的指引下開始進行養精的修煉。

八歲養精,三月後養精完滿,又半年煉精完滿,如果一切沒有出錯,按部就班地來,他理應能在將近十歲時候化氣圓滿......

但是,他成了陰靈。

從他成為陰靈到如今已經將近有三年了。這三年間裡,他也在領受著陰世琅琊王氏的種種修行資糧,可仍然,遲遲無法感應到屬於化氣圓滿的靈機。

他被困在了原地,正苦苦等候著那一線靈機的降臨。

他以為自己這樣的,應該是整個陰世天地裡各個陰靈的常態了。

他也以為自己可以習慣,但等孟彰有可能完成化氣境界的修行,破入下一大階段的消息傳來時候,他才驚覺......

他並不似他曾經以為的那樣平靜。

明悟的那一頃刻間,王紳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幕幕影像。

那是他阿父阿母痛心至極、可惜至極的眼神;那是他阿母死死牽著他腫脹的屍身時候掰都掰不開的手;那更是他阿父阿母無奈的歎息。

“......阿紳他往後,該怎麼辦啊?”

謝禮、庾筱也都是沉默。

王紳心裡不平靜,他們又好得到哪裡去?

他們與王紳的處境及遭遇都是差不多的,王紳的痛心悔恨,他們也都有。

“如果我活著的時候,不那麼粗心大意......”

“如果我活著的時候,能更謹慎小心些,不落入那些惡人的算計......”

無言地悔恨著的,又豈止是王紳、謝禮、庾筱這三個小郎君小女郎?

正在王紳、謝禮、庾筱各自低頭沉默的時候,王紳的前方座席處,李睦忽然站起身來。

他快步走到教案側旁,回身看向了諸位同窗。

就連明宸、林靈這兩位元始道和靈寶道的小郎君小女郎,也都不知道李睦到底是要乾什麼。雖明麵上,兩人還掛著笑,但若細看,卻是任誰都能看出這兩人眉眼間的僵硬。

“道兄你這是要乾什麼?”明宸一迭聲給李睦傳音。

李睦隻是看了他一眼,便抽回目光,團團看了一圈童子學學舍裡仍舊坐在自己座席上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

“今日天氣晴好,我等也無甚事,便由我來給諸位同窗念誦一遍經文吧。”

他說完,乾脆而隨意地盤膝坐在地上。

王紳、謝禮、庾筱等一眾小郎君小女郎們不知道李睦這是要乾什麼,但他們也都沒有阻止,隻在座上冷眼旁觀。

李睦坐定,雙手結成子午印放在身前。

“明師弟、林師妹,”李睦喚明宸、林靈兩人,“你們可也要一道來?”

明宸、林靈兩人對視一眼,最後果斷從座席上走出,分坐在李睦兩側。

李睦笑了笑,垂落眼瞼。

一縷清靜氣從他頭頂衝出,在李睦頭上徘徊舒卷。

到這個時候,明宸、林靈似乎也都反應過來了。

如意氣、靈寶氣各自從他們頭頂衝出,也在他們頭上半尺虛空徘徊舒卷。

清靜氣、如意氣、靈寶氣這三大道氣乃是三清道門的基礎。三清道脈彼此之間本就出於一處,如今清靜氣、如意氣、靈寶氣齊齊放出,相互之間當即便生出了感應。

原本各據一方的清靜氣、如意氣、靈寶氣開始彼此交彙,在糾纏、碰撞與融合中,混成一道更高邈、更尊貴的清氣。

這道清氣甫一出現,整個童子學學舍便仿佛被照亮了一般,清淨闊朗,無晦無暗。

王紳、謝禮、庾筱等一眾世家嫡支子弟望著那道清氣,眼底快速閃過一絲忌憚。

但相比起白星、花縈這兩個來,王紳、謝禮、庾筱等一眾世家嫡支子弟卻已經算是內斂平和的了。白星、花縈這兩位的臉色,才更為難看呢。

李睦、明宸、林靈隻做不見。

李睦打頭,先自喝出一聲:“吒。”

這一聲清喝傳出,清靜氣須臾蕩開,清掃過這一方學舍。

王紳、謝禮、庾筱等一眾小郎君小女郎們隻覺得心頭一輕,有什麼沉重的東西被震出拔除。

哪怕是心頭陰沉如白星跟花縈,神色間也是一時晴開,遍掃去那沉沉陰霾。

石喜看了看怔愣後又沉默下來的白星跟花縈,目光再落到上首的李睦、明宸、林靈三人時候,也很有些鄭重。

三清道脈......

果真不容小覷。

清掃過諸多陰霾,李睦、明宸、林靈儘皆垂眸沉心,念誦起《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

“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果真是一部大道經典,即便李睦、明宸和林靈這三位小郎君小女郎功行未足,可他們以三清道氣加持,為童子學學舍裡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誦讀這一部《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其效果也仍舊是不差的。

王紳、謝禮、庾筱等小郎君小女郎們靜靜聽著,也感受著心頭被清清淨淨的道意洗滌過以後的平和輕鬆。

待到一遍《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誦完,李睦、明宸和林靈三人齊齊一拍腦門。

那清靜氣、如意氣、靈寶氣當空一轉,齊齊收攏,沒入他們三人腦門中消失不見。

李睦、明宸、林靈三人麵上肉眼可見地顯出幾分倦怠。

謝禮和庾筱對視得一眼,齊齊看向了王紳。

王紳盯著李睦、明宸、林靈三人沉默得一瞬,當先從座席上站起,拱手與他們一禮。

謝禮、庾筱及一眾小郎君小女郎們也都從座中站起,拱手與他們作禮而拜。

“多謝三位同窗。”王紳當先道,“三位同窗的好意,我等領受了。”

日後,必有所報。

聽出王紳這句話未儘的意思,白星、花縈兩個看向李睦、明宸、林靈的目光,更多出了幾分羨慕。

不過,或許是因為受了《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道意的洗滌,李睦、明宸、林靈三人倒仍是平和安定。

“不必如此。”李睦代明宸、林靈道,“我等不過是略儘了心意而已。”

王紳搖頭,他思量一陣,看向了謝禮和庾筱。

望見王紳眼底的詢問,謝禮和庾筱細想片刻,也都點了點頭。

王紳於是便又與李睦、明宸、林靈三人端正一禮,問道:“我有一言,不知三位同窗可能聽一聽?”

明宸、林靈心下一動,齊齊看向了李睦。

李睦目不斜視,隻看定了王紳,他頜首:“王小郎君不妨直說。”

王紳果真便直接開口了。

“我觀這《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在平複心境、護持心神上彆有殊妙。未知這《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我等可否能學?”

明宸、林靈心頭有喜色升騰不休。

李睦仍然平和,他隻道:“自無不可。”

“不知到底有多少位同窗想要學的?”李睦先問。

學舍裡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們已經按捺不住了,待李睦開口問起,他們便各自作聲。

“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還有我。”

“我也來試一試吧......”

看著這些雀躍的同窗,王紳、謝禮與庾筱也隻是含笑看著,並未見任何不愉。

白星、花縈在旁邊見得,卻是隻有沉默。

但林靈麵上未顯卻流於姿態的歡喜實在是刺得花縈的眼發痛。

“......這些世家高門的郎君女郎們,居然如此輕易就給他們三清道脈抬了一手......”花縈給白星傳音,抱怨道。

她也隻能跟白星抱怨了。

就眼下這一整個童子學學舍裡的場景,她不論是跟誰說出這話,都隻會平白招嫌。

哪怕是原本跟他們處在同一立場裡的石喜。

花縈目光瞥著邊上也有些躍躍欲試的石喜,很有些無奈。

白星回轉目光看她一眼。

“沒甚稀奇的。”他平淡道,“這些世家高門的郎君女郎們見慣了好東西,哪一個是不識貨的?”

花縈張了張嘴,要給白星說些什麼。可不等她話語出口,那邊白星的聲音就又傳過來了。

“既然都知道是好東西了,既然東西都已經擺到麵前來,伸伸手就能帶走,你覺得他們會不要?”

“這些世家高門的嫡支子弟,可沒有那麼蠢。”

世家高門,為什麼能夠一直立於百姓之上呢?這就是原因之一了。

他們比尋常百姓更知道怎麼去抓住機會,更知道......

想要得到,就必須要有所付出的道理。

花縈徹底沉默了。

她看著身側的石喜張嘴,對李睦、明宸和林靈開口,“我可也能算一個?”

在她的目光中,李睦、明宸和林靈齊齊笑開,對石喜點頭,欣然給了石喜答複。

“......我們,該怎麼辦?”

白星安靜了少頃,給出唯一的答案:“等。”

花縈怔怔看向他。

白星卻沒有回望她,而是看著前方李睦、明宸和林靈身邊的熱鬨友好。

“得......等到什麼時候?”花縈又問。

白星這次終於回轉了目光看她:“等到......屬於我們的機會再來臨的時候。”

花縈皺了皺眉。

白星道:“這一次,因為孟彰,三清道脈的機會就到了。下一次......”

“說不得,就該是我們的機會了。”

花縈默然半餉,問:“你覺得,還會是因為孟彰嗎?”

白星擰眉細想一陣,對花縈頜首。

“你我皆知,孟彰身上......有陰世天地的氣數。我等的事情若想要順利,少不得要借一借他的機運。”

花縈問:“那你知道要怎麼借了嗎?”

她其實更想問,白星他敢去借嗎?

白星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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