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 177 章(2 / 2)

陰靈之路 柳明暗 23068 字 5個月前

他思量一陣,最後還是搖頭:“我再看看吧。畢竟...... ”

他略停了一停,才又道:“總還要問過那些生員本人的意思才好,不是嗎?”

話語出口的時候,甄先生還團團看過各位先生一眼。

各位先生俱都點頭:“這倒是。”

“甄生,你說得很對,回頭我也先問一問人再說......”

各位先生說著說著,有往前走出了很長一段距離,才各自散了去。

甄先生站在自己的院舍裡,默然長歎一聲:“這樣的事情,就該是由師兄來才合適吧。”

話是這樣說的沒錯,可甄先生細想一陣,又很快搖頭。

這太學裡雖也有些籌謀計較,但其實已經算是足夠的清淨了。再怎麼樣,也比孟府及孟氏在帝都洛陽裡的一應事情來得簡單吧?

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局裡。

想到羅先生案台上堆疊的那些文書,甄先生就下意識地抖了抖魂體,很有些心驚。

他快速收斂心緒,連忙拿出一張書紙來,提筆在上麵快速書寫上幾段話。隨後,甄先生又取出自己隨身的私印來,在上麵按下。

待甄先生將私印重新收起的時候,那張原本寫了字、蓋了印的書紙卻又直接變成了一張白紙。

甄先生看得一眼,並不覺得奇怪,極為自然地將這張白紙收起折疊,放回他的隨身小陰域裡。

童子學學舍裡,正聽著上首先生講課的孟彰察覺到隨身小陰域中傳來的細微動靜,眸光微動。

待先生走出學舍回到東廂房去,孟彰也沒急著查看究竟,而是分出了幾分心思去留意學舍裡的這些同窗們。

或許所有人都從各處陸續收到了消息,但也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覷著空當,隱蔽地查看信息的具體內容。

孟彰也不知道怎麼的,看著這幾個或是緊張、或是強作自然的小郎君小女郎,心下生出了幾分笑意。

大抵是......

‘啊,整一個童子學學舍裡諸位同窗,就隻有你們幾個不夠耐心,是你們幾個輸了。’這樣的一種感覺吧。

孟彰笑過這一回,就收回心神,專注於手邊的事情。

他不急著去探查方才送到他這裡來的信息,但卻有人想要先將事情問過他。

羅學監從外頭走到他席案前,輕敲他案麵,對他道:“孟彰,跟我過來一下。”

“是,學監。”孟彰放下手中的物什,跟在羅學監身後走出了童子學學舍。

直到他們兩人走遠了,這忽然安靜下來的學舍才又爆發出喧囂來。

“羅學監這次忽然過來找孟彰,到底是為的什麼事啊?不會是因為學習與圖那事情吧?”

“不會吧。雖然孟彰才提出學習與圖這事沒兩日,但學舍裡不是已經選擇配合了嗎?怎地還會是因為這件事?”

“那,那你說說,這一次又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吧!彆隻會否定彆人的猜測,你自己也拿出一個說法來啊!”

“一個說法......嗎?”

靜默蔓延過這一個院舍,但過不了多時,便被一個帶著點遲疑的聲音給打破了。

“或許,是才剛剛傳過來的那件事?”

整一個童子學學舍裡,沒有哪一位小郎君小女郎麵露迷茫。

顯然,他們都知道這位同窗所說的“那件事”具體指的到底是哪一件事。

也顯然,哪怕在最開始從外間收到遞送過來的信息時候,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小小地在耐心層麵上分出了一個勝負。但贏了的那絕大多數其實也沒穩住多長的時間。

這不,整個童子學學舍裡的小郎君小女郎們,不需要其他同窗來點明,就都輕易從含糊的指代詞中錨定到具體的事件了。

“你們說的是...... ”這位小郎君的聲音悄然低了低,“《西山宴》的事情?”

沒有人應聲,但也沒有人否認。

所有人都默認了下來。

“如果真是《西山宴》的話......”

事實上,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還真是沒有猜錯。

“《西山宴》?”

童子學院舍的東廂房裡,孟彰看著坐於學監位置上的羅學監,重複著羅學監的話語,問他。

羅學監頜首:“不錯,就是位於帝都洛陽西方山脈的那個《西山宴》,如何?你可想要去走一趟?”

孟彰到這裡也算是明白了。

原來今日童子學裡那些同窗們齊齊收到從外頭遞送過來的消息,是為的這件事啊。

羅學監沒有打擾孟彰,隨手拿了一份文書來,快速翻看著。

不得不說,如果想要揚名累望,《西山宴》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不錯的機會。若不然,不論太學這樣的頂尖學府,還是各家世族裡的族學,都在竭力爭取或是抓緊它。但是......

孟彰對揚名累望沒有多少興趣。

“多謝學府好意,隻是學生自知自己年歲尚幼,學識更是淺薄,就不顯拙於人前了。”

拿定主意的孟彰一拱手,對羅學監道。

羅學監抬眼看他,眼中隱隱可見笑意:“我就知道你會推拒。”

孟彰微愣。

既然知道他會推拒,為何羅學監還會跟他提起這件事來?

但孟彰到底聰穎,隻一轉念,他便想明白了羅學監乃至是太學裡的種種思量。

一來,確實是存了幾分僥幸,想著那或許會出現的萬一。

二來,就是為了表示太學對孟彰的看重,他們明知道當前年歲尚幼的孟彰其實還有許多不足,但還是想要將這個機會交給孟彰。

是太學的各位學監與祭酒不在意太學的聲名了麼?

當然不是。

隻是他們認為,哪怕現在尚且稚嫩青澀的孟彰會在《西山宴》中敗落給哪一位厚積薄發的英才驕子,他於這場集會裡所迸發出來的華彩,也絕對能稱得上驚豔。

而且,他們也相信孟彰的未來,認為未來的孟彰該當能輝耀天下,鎮壓一個時代。

到得那個時候,《西山宴》也好,太學也罷,都隻會乘著孟彰的威勢再往上攀登幾個台階。

三來,就眼下這個時局裡,太學對於學府中參加《西山宴》的人選也確實是頭疼。如果孟彰能夠將這件事接過去,他們就完全不用為難了。

羅學監笑看著孟彰,問:“想明白了?”

孟彰點頭,也不遮掩,直接道:“學生想明白了。”

羅學監又問:“那,對於這《西山宴》,你有沒有一點心動呢?”

孟彰再一次搖頭。

羅學監有些惋惜,也有些欣喜。

“你都不問一問太學裡各位學監和祭酒為這一場《西山宴》準備的獎勵嗎?”

孟彰還沒來得及表態,羅學監就先列數出來了:“太學藏書樓三個月時間的自由閱讀。是累數三個月,亦即是說,這九十天時間,是你可以在藏書樓裡待著的時辰總數。”

孟彰乾脆不說話了,任由羅學監細說。

“除了太學藏書樓的閱讀時間以外,還可以從太學百藥園中隨意挑選三種天品仙株,九種地品靈株,三十六種玄品奇藥,七十二種黃品異草。”

羅學監完全沒有停頓,繼續說道:“你還可以在太學的奇珍樓裡,領取三件異寶靈材帶走。”

“再有,你要是在《西山宴》裡表現得足夠的優秀,你還可能獲取到一個未曾開發的原始小陰域。”

未曾開發的原始小陰域......

孟彰聽得,一時也確實很有幾分心動。

如今這陰世天地裡,雖然還有很多地方不曾被人族所涉足,或是散落在各處陰世縫隙之中,或是乾脆就落在某些根基底蘊格外深厚的勢力手裡。

似這樣的原始小陰域,不用想了,安陽孟氏是絕對沒有的。倒是酆都那邊,或許會有不少。

畢竟,酆都裡的諸位陰神就算曾被鎮壓了無數年,也仍然是這方陰世天地裡的驕子,與陰世天地道則法理同生,可謂是實打實的寵兒。

不過即便如此,太學願意將一個未曾開始的原始小陰域拿出來作為自家生員在《西山宴》裡取勝又或者是大放異彩的獎勵,已經是很大方了。

更遑論這原始小陰域僅僅隻是諸多獎勵中的一個。

“學生承認,”孟彰輕歎一聲,說道,“聽聞學裡這諸多獎勵,學生確實是心動了。”

羅學監聽孟彰這樣說,情緒非但沒有低落,反而還更高興了些。

哪怕他知道孟彰這句話之後必然還有轉折,哪怕最後等著他的一定還是拒絕。

孟彰話語略停了停,抬眼看向羅學監。

他麵上也顯出了些許笑意,繼續將話說完:“但是學生還是認為自己該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學習與修行上。”

直直站立在那裡,孟彰拱手一禮:“學生多謝先生與學裡諸位學監、先生的看重,學生慚愧。”

羅學監輕咳一聲,掩去麵上的笑意,儘力正色道:“嗯,既然如此,那這件事情便且罷了吧。你隻當我以及學府裡從未跟你提起過這件事也就罷了。”

孟彰站直了身體。

羅學監笑得一笑,卻是另又問他道:“不要這個《西山宴》的名額便不要了吧,不過另一件事,孟彰你不妨認真考慮一下。”

另一件事?什麼事?

孟彰抬眼看向羅學監。

羅學監對他道:“屆時,你去西山那邊做個觀者。”

“做個觀者?”孟彰重複著,若有所思。

“不錯。”羅學監道,“孟彰你決意將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專注於己身的學業與修行,確實是再正確不過了。但是,你也不能隻一味地學習修行,你該往外多走一走,見識那人情與世道,品嘗人生五味。”

孟彰默然無聲。

羅學監又看他一眼:“尤其你選定的還是夢道。”

夢道,更不能困守一室,困守一人。不然,很容易就會陷入自我的桎梏中的。

孟彰早先也已經想明白了這一點,此刻自然也很是認同。

“學生明白了。”他拱手再拜,謝過羅學監的提醒,“多謝學監提點。”

羅學監笑著搖頭:“我到底也是童子學裡的學監呢,既承你一聲先生之禮,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行了,”他看了外間一眼,見已經有一位先生站起,拿著書冊準備往童子學學舍裡去了,他便對孟彰道,“你且回去吧,也差不多該開始下一場的講課了。”

孟彰一禮,退了出去。

那位拿著書冊的授課先生見得孟彰從學監的內室裡出來,也是笑了起來。

孟彰拱手見禮,加快腳步搶在這位先生前頭走入了童子學的學舍裡。

童子學中,各位小郎君小女郎們已經回到自己的席案後頭坐著了。但這會兒見孟彰從外間回來,他們也都從書冊中抬起目光看過去。

孟彰隻是回了他們一個眼神,便快步回到自己的席案後頭坐好。

學舍裡的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也確實俱都靈敏。見得孟彰這番動作,他們很快察覺到了什麼,各自又收斂了心神,隻等著不久後授課的先生離開以後,再仔細分說。

站在學舍正前方的先生將這些小動作儘數收入眼底,無奈笑得一笑,他打開書冊,對下方的一眾小郎君小女郎道:“將你們的《尚書》拿出來吧......”

彆說是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都還把握著分寸,沒有過度分神,就算是他們沒把握住尺度,隻要不妨礙了其他人,他也是輕易管不了的。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說些什麼?還是專心講課吧。

孟彰將《尚書》打開,隨著上方先生的講解,開始去了解《尚書》中的道理。

不錯,最初僅僅是了解。

真正的接納,得等到孟彰認同了再說。

相比起孟彰來,學舍裡相當一部分小郎君小女郎們就很有幾分著急了。

但是好不容易等到講課的先生拿著他的書冊返回東廂房那邊去,這些小郎君小女郎們又都靜坐在原地,隻用眼角餘光不住覷著旁邊的人,然後往學舍後頭的孟彰那邊示意。

你推我辭的結果,便就是誰都隻呆坐在自己的席案處,就像那深深紮根的樹一樣。

還是王紳,不耐煩那些事情,直接轉了身過去看著坐在他後頭的孟彰,問:“孟彰,先前羅學監找你去,是說什麼的,能跟我們說一說嗎?”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孟彰先說道了一句。

聽得孟彰這話,原本定定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俱都轉了身過來,看著坐在學舍最後頭的孟彰。

“羅學監叫我去,”孟彰道,“是跟我說關於《西山宴》的事。”

學舍裡有那麼幾位小郎君小女郎的臉都泛出了薄薄的紅光。

不是因著其他,就是激動的。

是吧!他們就說吧!羅學監這回找孟彰,果然說的就是這件事!

儘管不能將心頭的激越表現出來,這幾個小郎君小女郎們還是又更挺了挺胸膛。

孟彰說得比較含糊,王紳卻很直接。

“羅學監想讓你代表我太學去參加今年的這一場《西山宴》?”他問,“是獨你一人,還是叫你與哪個搭伴一道去?”

孟彰搖搖頭:“這個學監倒是沒有細說。”

謝禮在側旁插話道:“所以孟彰你是拒絕了?”

孟彰搖搖頭:“倒不算是完全拒絕。”

“不算完全拒絕......”庾筱也道,“所以你是拒絕了作為太學的代表生員參加這一年的《西山宴》。你要用另一個身份去?”

孟彰先是笑著頜首,然後目光稍稍放遠一些,看向此時也正抬了目光看來的李睦。

這位出身太上道的小郎君約莫是不願意讓王紳、謝禮、庾筱這三人專美於前。

“觀者?”他直接問。

孟彰又是笑著頜首。

“不錯,做個觀者去見證這一場帝都洛陽的盛會,不也是很好麼?”

“觀者......”

學舍裡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們或是無聲或是低低地咀嚼著。

少頃後,出身元始道的明宸小郎君也問:“做個觀者去見識盛會確實是一個好主意!孟彰,不知屆時,我等可否與你做個同伴?”

學舍裡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們目光儘都亮起,此刻炯亮炯亮地看著孟彰,等待著他的回答。

“自無不可。”孟彰道。

明宸之後,坐在更前方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們也都各自問道:“我們呢?孟彰,我們也可以一同嗎?”

孟彰都不拒絕:“當然。”

至於哪怕作為觀者,似《西山宴》那樣的盛會也必定限製了數量的問題,孟彰可從來沒有擔心過。

他在童子學的這些小同窗們,哪怕是背景最簡薄的一個,也都不是簡單的。作為太學童子學的生員,他們在自己家族裡也另有一份看重。

《西山宴》的觀者名額,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難事。

各位小郎君小女郎們儘皆興奮起來。

“那可真好!”

“到時我們一定要好好玩玩。說來,我還真沒有以一個觀者的身份參加過《西山宴》呢......”

“哈哈,我就不一樣了。早年間,我曾被先祖帶著參加過一回《西山宴》......”

“是嗎?是嗎?那《西山宴》好玩嗎?”

“說不上好玩。上頭有先祖在,還有從各家族學裡出來的、太學這座學府的以及隱居在帝都洛陽各處的先生和大家們,左右又是那些被挑選出來的英傑驕子......”

說到這裡時候,那位小郎君的臉色也很有幾分古怪。

“就這樣的一種情況,”他轉眼看了看側旁的一眾同伴,“誰個能玩鬨得起來?”

孟彰也聽著。

“所以好玩是不會多好玩的,但是,會很熱鬨就是了。”那小郎君道。

王紳也道:“不玩就不玩,我們直接去瞧熱鬨!”

庾筱同樣點頭:“據說今年我太學不隻會有一位師兄代表太學參加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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