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與你爭辯這個, 你自己先在心裡存了一種定論,我說得再多有用嗎?”
王紳懶得理會庾筱,沉下臉說道一句, 當即便偏轉目光去跟坐在他左邊廂位置的謝禮說話。
“彆理她了,她這會兒怕是好話歹話都分辯不清了。你再花費口舌跟她說話,她也是聽不進去的。”
王紳雖是隻對著謝禮說話,但他卻不是用的傳音入耳, 而且也沒有特意壓低聲音,庾筱就坐在他的右手側,中間沒有任何阻隔,且又不是一個聾子, 怎麼可能聽不到這話?
“你!”
庾筱氣得直瞪眼。
可王紳如何願意理會她, 隻將她怒瞪過來的目光視若無睹。
謝禮倒是還算客氣, 王紳說話他就隻是聽著,輕易不發表意見。
庾筱看得清楚,定了定神, 儘力收斂怒火。
“王紳。”最後,庾筱不帶任何情緒地喚了一聲。
王紳停住話頭, 大度也似地轉了半個身體回來看向庾筱:“乾嘛?”
“彆耍那些小手段,”庾筱道,“都乾脆一點,有話你就直說。”
王紳聞言,給了另一邊旁觀的謝禮一記眼神, 揚起半邊唇角笑道:“我要說的話方才不都說了嗎?你自己聽著聽著反將事情放在自家身上, 這能怨得了我?”
庾筱克製著抄起手邊書典給他兜頭砸過去的衝動。
“所以,這還是我想岔了?”她也不硬生生在麵上拉扯出一個揚起的弧度,問。
王紳正要不客氣地點頭。另一邊廂觀察著庾筱的謝禮卻是搶先一步占住了這個空檔開口了。
“這件事既然不是我陳留謝氏的手筆, 也不是琅琊王氏和你潁川庾氏的動作,那麼剩下的答案也就很明顯了。”謝禮道,“但你們不覺得有些奇怪麼?這事情,不像是那一大家子慣常裡的作風……”
謝禮說著話,從眉梢眼角中轉出的一點眼風卻毫不遮掩地往帝都中央那一片地界掃視過去。
王紳和庾筱也是一時沉默。
“確實,”王紳道,“他們那一大家子,不論是哪個出手,慣常都帶著點陰損。”
庾筱也道:“可顧旦先是太學學府裡的人,後來又到了孟彰身邊,很多人都在盯著他。想要對他出手、安排他,可不是誰都能做成的事情。”
當然不是誰都能做成的事情啊。遍數整個帝都洛陽,也就那麼幾家了。
謝禮和庾筱同事看向了王紳。
庾筱更是問道:“所以,你有彆的人選?”
王紳迎著兩個同窗的目光,一點不拖遝地搖頭:“沒有。”
庾筱和謝禮都很有些失望,卻也沒多說些什麼,各自收回目光。
王紳見此,抿了抿唇,又開口道:“但我今日晨早上學時候,曾問過我家大兄,我家大兄說……”
庾筱和謝禮的目光又一次投落過來。
王紳被這兩個同窗那閃亮的目光嚇得停了停,隨後才繼續道:“我們忽略了一個人。”
忽略了一個人?
庾筱和謝禮都目光抬起,越過王紳遙遙碰了一碰。
“慎太子?”謝禮問。
王紳點頭:“慎太子。”
庾筱眯了眯眼睛,也問道:“王家大兄認為,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那位慎太子的手筆?”
王紳再點頭,但他看了看庾筱和謝禮兩人的表情,又很快強調道:“我大兄也隻是猜測,並沒有確切的證據。”
庾筱和謝禮兩人俱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將王紳那後半句補充強調的話聽進去了。
儘管這兩位同窗麵上不顯,但王紳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他們言辭背後的敷衍?不過王紳也沒有在意就是了。
反正該他說的話、該他透露出去的消息,他都已經說了、已經透露出去了。
庾筱和謝禮以及他們背後的家族到底怎麼領會其中的意思,有沒有察覺到什麼,最後又會是個什麼樣的應對和態度,那都與他不相乾了。
王紳、謝禮和庾筱這三個,不,不獨獨是他們三個,還有李睦、明宸這一眾人等,童子學學舍裡最為出彩的一眾小郎君小女郎們都都在踐行各家布置的時候,孟彰這會兒也正在東廂房那邊廂見到了羅學監。
“顧旦的事情,你已經聽說了?孟彰。”見到孟彰從外間進來,羅學監直接就問道。
孟彰點頭:“學生已經知道了。”
羅學監笑了笑,又問:“既然如此,那對於接替顧旦的人選,你有什麼想法嗎?”
孟彰搖頭:“學生隻是童子學裡的生員,自當按照學舍的規矩來,學生並沒有其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