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舊人(1 / 2)

曲小西在於猛麵前表演變臉, 真是給他嚇個夠嗆。

不過這樣的情況也讓曲小西確定,這個於猛還真是沒什麼心眼。估摸著,他的話應該也不是撒謊。

不僅不是撒謊, 這人膽子好像也格外的小, 她這麼可愛又好看的女孩子,不過是笑的嚇人點, 他怎麼就那麼怕呢。真是膽小如鼠。

曲小西是完全忘記了, 她先頭兒哭過, 紅紅的眼睛像兔子, 瞪著一雙紅眼睛陰森森的看人, 看的又是昨天晚上才疑似“見鬼”的於猛。

他當然會害怕。

曲小西不知道, 所以她覺得,這家夥跟他表哥不一樣。

他表哥看起來就是個笑麵狐狸,這個於猛倒是真的很好騙的樣子。不過,也不關她什麼事兒。

“姐,我發現一個秘密。”

晚上吃過晚飯,隻剩下三個人。

小北晃蕩到曲小西麵前,跟她小八卦。

曲小西挑眉, 問:“什麼?”

小北壓低聲音, 很小聲很小聲的說:“我今天不是出門借胡蘿卜嗎?但是對門龐太太不在家,我就去樓上問小丫了。我發現哦, 小丫家沒有大人在家。”

要知道,他們這個樓裡, 最懶的就是石先生和石太太了。當丈夫的不出門,偶爾出門一副學究的姿態。當太太的出來說閒話可以, 做事情是不能的。總之,這夫妻倆沒在家, 就讓人覺得十分的不尋常了。

曲小西記得,他家昨晚就沒有人的。

她輕聲:“你前天看見他們了麼?”

小北搖搖頭,說:“好像沒有的。”

不過,他們平日裡也不跟大人接觸呀。

曲小西哦了一聲,說:“不用太放在心上,有事兒就幫幫忙,如果人家不說也不乾咱們的事兒。”

小北點頭,軟糯糯的說了個好。

不過他倒是沒有回去休息,反而期期艾艾的跟著曲小西,像是一個小尾巴。

曲小西走到衛生間門口,他還在跟,曲小西失笑,問:“你到底想怎麼樣哦,我要上廁所,你還跟著我嗎?”

小北立刻紅了臉,說:“那我不跟。”

曲小西進入衛生間,小東看向小北,問:“弟弟。你是有事情嗎?”

他總是覺得,今天的弟弟怪怪的。

小北坐在凳子上,晃蕩腿,輕聲:“有、一點點。”

小東:“???”

他湊上去,笑眯眯:“那你跟我說啊,我是哥哥。”

他拍著胸口保證:“我也什麼都能做。”

小北咧著小嘴兒笑,說:“不是做不做的事情。”

他腳尖在地上畫圈,嘟囔:“我就是想知道,姐姐是不是往老家寄信了。”

在外麵的時候不敢問,昨晚回家到現在,還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呢。小北好急的,他特彆想要知道啊。小北仰著臉看哥哥,大眼睛格外的清澈,他說:“我有點想知道。”

這麼一說,小東也點頭,說:“對哦,其實,我也有點想知道。”

兩兄弟排排坐在椅子上,齊刷刷的看著衛生間的門,曲小西洗漱出來,就看到兩個人直勾勾的眼神兒。

她真是哭笑不得,說:“你們這是乾什麼啊?”

小東和小北兩個人立刻你捅咕我一下,我捅咕你一下。

曲小西拉過椅子坐在他們麵前,說:“你們想說什麼?”

她含笑:“有事情不用糾結,跟我說就是。”

兩兄弟互相對視一眼,小北小聲:“昨天你寄信了哦……”

曲小西長長的哦了一聲,笑了出來,說:“所以你們就想知道?”

小北趕緊點頭。小東:“我也是。”

曲小西:“你們還記得……我當初撒的那個謊吧?就是,那個假的藏寶圖。我這次寄信,是專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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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

雖然入了春,但是北方的冬天可不比南方,即便是立春,也能冷個一個一兩月呢。

早上起來潑一盆水,多少還能結一些冰絮子。

一大早,白家大院就忙碌開來,相較於去年的鼎盛,今年他們敗落許多。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院兒裡還維持著往日的生活習慣。有條不紊。

倒是側院的小屋兒,曲氏身邊並沒有個幫手,一早就罵罵咧咧的打水,她這邊一個丫鬟都沒有,更是沒得人燒熱水,隻能就著冷冰冰的涼水洗臉洗手。

一個冬天下來,她的手已經腫的不像樣。

不過即便是這樣,曲氏仍舊是動作很快。果然,還沒有多久,就聽到院子裡傳來呼和的聲音:“太太,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不起來!”

這是柳阿婆的聲音,柳阿婆聲音十分刻薄:“咱們做下人的可都起來半個時辰了,您就算不早點起,也不好這個時候還不出來乾活兒吧?老爺那邊,還等著您呢!”

曲氏比去年瘦了許多許多,她翻著白眼出門,不過一出來,卻要對柳阿婆露出笑麵兒,討好說:“阿婆,您看您話說的,我這不是來了麼?我自然曉得,老爺是離不開我的。”

柳阿婆似笑非笑,說:“老爺可真是離不開您哦。嗬嗬。”

這語氣裡的嘲弄,都要突破天際了。

如今的白家誰不知道,這個太太,還不如他們做下人的體麵。

不過,這都是活該。如若不是太太不小心傷了老爺,他們白家哪至於就越過越差?如若不是還有姑奶奶回門兒撐著,怕是衰敗的更快。如今能夠撐住,那是白家底子厚。也是姑奶奶的能力。

幾個少爺小姐,對姑奶奶可比對這個親娘親厚多了呢。

畢竟,誰人願意對著一個傷害自己親爹的老娘呢!

也是,如若不是看著她還為白家開枝散葉生了幾個兒女,就衝她做的事情,怕是早就被亂棒打死了。現在則是每日住在下人房,負責親手照顧老爺,這已經是對她天大的仁慈。

也全然是看在少爺小姐的份兒上。

不過雖然如此,白家上下,可沒有待見這位太太的,她當家的時候也未見得對下人多好,如今落了難。大家自然也不會對他有什麼好臉色。開始還不太敢,但是稍微下些絆子,也沒有旁人管,大家就越發的放縱起來。

像是柳阿婆,因為男人是管家,雖然她曾經是曲氏的心腹,現在仍是可以做管事兒的。隻不過如果不是曲氏倒了,她可以做大管事兒,如今卻要被許多人壓著,這不也就恨透了曲氏。覺得她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柳阿婆每每看到曲氏,都火氣上升,她瞪了曲氏一眼,說:“太太快一些!”

一手推過去,曲氏就是一個踉蹌。

曲氏心裡恨得要死,但是卻又忍著。現在這個家裡,可沒有她一點的容身之地。他們家打小兒就是錦衣玉食,即便是嫁了人要在婆婆麵前被立規矩,婆家也並不敢太過刻薄。

可是誰曾想,才幾個月的功夫,她就把這一輩子的苦都吃了。

他們來到主屋,一進門,一個碗就帶著湯水砸了過來,瓷碗在曲氏前邊一點的位置落下,啪嗒一聲,碎成了幾瓣。

“你這毒婦,就是不想我好!”白老爺陰森森的盯著曲氏,曲氏趕緊露出笑容,快速上前:“老爺,是我的不是……”

她謹小慎微上前,一過去,白老爺就在她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曲氏瞬間疼紅了眼,不過就算這樣,仍是輕聲細語:“來,我伺候您吃早飯。”

柳阿婆眼看已經把人領過來,轉身出了門。

隻是剛一出來,就看到外一個丫鬟捏著信封過來,柳阿婆蹙眉:“你乾什麼?”

丫鬟微微一福,說:“阿婆,有一封太太的信。”

柳阿婆唾了一口,說:“什麼太太!”

她上前一步,說:“給我吧!”

丫鬟可不管那許多的,立刻將信交給了柳阿婆,說:“那就勞煩阿婆了。”

柳阿婆拿了信,眼珠子嘰裡咕嚕的轉了一下,立刻就匆匆的去了東院兒,沒多時,這封原本該是寄給曲氏的信,就落在了白氏的手上。

她最近一直都住在娘家,掌管著這邊的事情。

她看向了柳阿婆,說:“給嫂子的?”

柳阿婆立刻說:“正是的。”

白氏若有似無的笑了笑。說:“做的很好。”

柳阿婆一聽,立刻就笑盈盈,好話不要錢的往外撒。

白氏擺擺手,說:“行了,你先下去。”

她看向了信封,信封的字跡,十分的彆扭,她幾歲大的女兒,也能達到這個水平的。看來是有人有心改變自己的筆跡。白氏並不遲疑,很快的拆開了信封。隻是這一看,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整個人都激動的呼啦一下站起來。

“姑奶奶?”

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立刻問候起來。

白氏眉眼都是笑意,她捏著信,說:“果然,果然是這樣。”

她攥著信,二話不說,飛快的奔向了西院兒。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曲氏挨打的叫喚聲,白氏可不管那麼許多,大步流星的上前推開門。

她叫:“哥哥。”

因為癱瘓的關係,白老爺整個人陰鬱的不行。

即便是對這個妹妹,也並不是多麼的信任,反而是帶著十足的戒備。畢竟,他的妻子能夠挖空了舅哥兒補貼自家。他的妹妹未嘗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正因此,雖然白氏在白家當家做主,但是很多隱秘的事情,他並未全然與白氏說。

現在,兒女不成器,他隻能暫且用著這個妹妹,才沒有翻臉將人攆出去。白老爺的表情,大抵也被白氏看出來幾分。不過白氏倒是並不放在心上,每日早晚都來請安,也是十分親厚的。

白氏一進門,就看到曲氏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地上都是水,這樣的天氣,最是遭罪。

白老爺幽幽:“你現在連門都不會敲?”

白氏立刻說:“哥哥,大事!”

她立刻將這封信交給了白老爺,說:“您看,這是柳阿婆截下來的嫂子的信。”

白老爺疑惑的拿過信,這一看,也瞬間睜大了眼,陷入了狂喜。

曲氏癱在地上,不知這二人兄妹二人是怎麼回事兒,但是想到跟她有關的信,她忍不住探頭張望。

白老爺冷不丁的看向曲氏,眼中迸發著濃濃的恨意:“沒想到、沒想到你早就跟外麵勾結上了。”

曲氏一愣,立刻結巴說:“老爺,您說什麼。我完全不曉得您說什麼啊!”

白老爺將信直接丟到她的腳邊,說:“你還不承認,信上寫的明明白白。”

曲氏立刻撿起這封信,讀了起來。

這封信是寫給她的。

“白太太,我是上一次給你寫信的神秘人,您遲遲沒有回信,甚至沒有給我反饋。令我十分的擔憂您的情況。不知道,您是沒有收到那封信,還是不想理會我。聽聞您在白家的處境,越發的不好,我這次寫信,是抱著十分誠懇的心情來的。也十分誠懇的希望,您能和我合作。這次找您,仍是為了藏寶圖。藏寶圖的主人已經死了,是我送了他最後一程。我也拿到了藏寶圖的秘密。沒有我的口訣,您就算是握著那副圖,也找不到任何的竅門。倒是不如,我們雙劍合並。隻要您將那副《春江花月夜》的仿圖偷出來,我就將我的口訣也告訴您。實不相瞞,十多年前我曾經偶然見您一麵,便對您一見傾心,至今未娶,隻想與您成就天作之合。隻要你願意,我們兩個人一起尋找寶藏,共享富貴。稍後,不管是白家還是其他人,讓他們自相殘殺去。又有我們何乾!這件事情,除了你我,絕無第三人知曉。差不多您看到這封信的同時,我也該是為那人處理好喪事,啟程前往奉天。相信不日即可抵達。希望,能夠有機會與您麵談,我會再跟你聯係的。”

曲氏一字一句的念完。不可置信的盯著信封,心中卻暗自惱恨。

若是這封信沒有落在他們的手上,該有多好!自己就又多了一個籌碼啊!

可是如今……

曲氏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還沒想清楚,就被坐在輪椅上的白老爺一把拽住,使勁兒的掐她的臉:“你這狐狸精,竟是在外麵給我招蜂引蝶!”

曲氏發出殺豬的叫聲,大喊:“沒有。沒有的……”

白老爺:“還說沒有。如若沒有,那人會約你私奔?”

曲氏:“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白氏輕聲:“嫂子,第一封信呢?”

這麼一說,曲氏立刻:“我不知道。”

白氏冷笑:“您可不要讓我們動手。”

曲氏激動:“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收到第一封信。真的沒有,我都在家裡,一舉一動,你們不是都很清楚嗎?我如若有,哪裡還能瞞的下去?說不定,說不定又是哪個人劫走了!就跟這封信一樣,根本就沒有落在我的手裡,根本沒有啊!”

說到這裡,曲氏突然叫:“春江花月夜!原來那幅畫是春江花月夜。我知道,我知道這幅畫!”

白氏挑眉:“哦?”

他們自然看到信裡寫的了,正是如此,她剛才才難掩激動。

曲氏:“我記得是好幾年前,有一次我回門,看我嫂子麵色不對,才知道我哥哥又買了一副假畫。他都看出那幅畫不對,還是買下來了。所以我嫂子就不高興,覺得他是浪費錢。那一次我爹娘也不站在我哥哥一邊兒。我才印象深刻,我記得,我都記得,當初那幅畫,就是春江花月夜。”

她也狂喜:“對上了,對上了對上了,就是這幅畫!!!”

白氏迫不及待:“畫呢?”

曲氏:“我記得那幅畫一直放在我哥哥的書房的畫壇裡。好多假畫,都是放在那邊。不過當時我還是都收回來了。原本是放在老爺書房做擺設的。後來出了藏寶圖的事情,老爺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就被老爺收到密室了。”

說到這裡,立刻看向了白老爺。

白老爺沒想到這蠢貨說的這麼利索,他恨恨的瞪了曲氏一眼,不過又說:“確實被我收起來了。不過,沒有口訣,也是白瞎。”

他冷颼颼的看向了曲氏。

白氏立刻了然,十分親熱的握住了曲氏的手,說:“嫂子,這件事情,可就要由你幫忙了。”

而與此同時,奉天的幾家報社再次收到告密信,告密信是藏寶圖的主人,他直指自己信錯了人,重病之下被人擄到了外地,現在那賊人已然知曉藏寶圖的口訣,並且已經與白家取得聯係,達成合作。必然不會放過自己。

他用儘全力才托了人幫忙寄信,想來各家報館收到信的時候,他人已經不在了。

他原本不想將自己秘密說出,打算帶到棺材裡,但是現在事已至此,他絕對不會讓人得逞。他願意公布畫的名字。手握畫卻沒有秘訣。相信所有人為了拿到口訣都會尋找那個背叛他的人。

他要讓那人如同過街老鼠,眼看大筆金錢近在咫尺,但是卻得不到。

死是解脫,他就要讓那人活著痛苦。

生不得,死不得,一世痛苦。

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隱瞞都不會是百分百。特彆是,這封信的信封簽名還是英文,更加引人關注。所以很多的,這封信的內容就就在一些消息廣闊之人身邊流傳開來。

因為這傳說中的大筆黃金,多少人都心思浮躁。

白家再次門庭若市,隻不過,這一次,可沒有人給他們什麼臉麵了。原本不動白家,是盼著白家找到那幅畫,現在那副畫已經曝光了,他們自然不用給他們什麼麵子。

說是“求贈送”,其實與強搶也沒有什麼區彆。

而且,還不是一撥人要,白家瞬間就陷入風雨飄搖之中。饒是白氏的丈夫在奉天有不小的門路,此時也完全幫不上忙。畢竟在巨大的金錢麵前,一切都顯得毫無說服力。

彆看白家也算是有錢有臉麵,可是真的在關鍵時刻,屁用沒有。真的能夠從他們家下手的,不計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