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番外(2 / 2)

但阿耶懿旨已下,她不可能再下一道聖旨駁阿耶的臉麵,故而隻好承認此事,調旁人補探花郎的缺。

大婚初期,朕頂著小郎君哀怨的目光專寵於他,府庫裡的各式珍寶流水似的擺到他麵前。

哪怕他整天擺著張臭臉對朕,朕都沒有生氣。

但日子久了,誰受得了冷臉,朕轉頭臨幸被封為側君的小郎君,偶爾出宮和小將軍廝混。

朕的小將軍,朕沒有把他納入東宮的很大原因是因為舅舅們。舅舅們認為他是軍中青年一輩的翹楚,就連阿娘都誇他。

而且,朕和他在一起很快樂,那是和東宮寵侍待在一起時,不同的快樂。

朕出生起,就注定要為大魏奉獻一生,無法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小將軍是無拘無束的風,向往馳騁疆場。

風被拘在東宮,就不是風了。朕願意給他彆樣的自由,讓他帶著朕對自由的憧憬,快意一生。

後來兩年,東宮又陸陸續續來了好些年輕貌美的小郎君。

小郎君們年輕氣盛,被朕寵的無法無天。他們被盛寵不衰的側君籠絡,一同針對失寵許久的太女君。

他們都是些嬌生慣養的小郎君,哪裡算的過曾在朝堂上勾心鬥角的太女君。

太女君一出手,就給朕鬨出了個東宮巫蠱案,以期朕的太女位被廢,改由皇弟入主東宮。

阿娘不信巫蠱之事,朕也沒必要行巫蠱之事。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一同審理此案,還朕一個清白。

他們繼續查巫蠱源頭,竟然查到朕近來最寵愛的侍臣身上,理由是爭寵。

而太女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衝朕挑釁一笑。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朕忍不下這口氣,他傷朕寵愛的侍臣,朕就去命人去抓他為官的父親的把柄。

水至清則無魚,官場上的人,鮮少有從裡到外都是乾淨的。

皇弟的小青梅很能乾,很快就找到他父親結黨營私的罪證。阿娘判下來之前,朕去問了阿娘,秋後問斬,其家財產充公。

然後他跪在朕身前,求朕搭救。

那夜,東宮的紅燭燃了一夜。

朕從沒見過卑躬屈膝、曲意逢迎的他,他滿臉不情願,眼睛深處卻又藏著被他按下的意·亂·情·迷。

第二天,朕以未來皇帝之祖父不可為罪人為由,請阿娘從輕發落。最後,他父親被貶為庶人,其家三代不得入京。

一來一去,朕和他打平,暫時休戰。

那一段時間,朕和他的關係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平平淡淡。

朕偶爾和他品茶對弈,談天說地。

說到興頭上,他仿佛示朕為知己,暢所欲言朝政之事,眉飛色舞。

朕看意氣風發的姿態,突然在想,朕把困在東宮,到底是對是錯?

朕娶他,究竟是為了所謂的征服欲還是什麼?

當夜,朕沒有留在他的殿閣中。

朕臨走之前,他張了張嘴,似乎有話想說,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朕打馬出宮,和小將軍大醉一場。

小將軍抱著酒壇子,半邊臉隱在篝火後,躍動的火苗在他的琥珀色瞳孔中起舞。

他說:“太女君為人高傲,本性不壞。當初他遭殿下強娶,無緣朝堂,心中憋著一口氣。

“殿下如果真的喜歡他,就慢慢化去他心中的那口氣。人心不是石頭,總有捂熱的一天。”

然後他話鋒一轉,說:“但我觀殿下左擁右抱,似乎也沒有多喜歡他。想來殿下是因他從前眼高於頂,不甚尊敬殿下,故才娶他。

“殿下何不像放我自由一樣,還他天高海闊。”

朕記得朕聽完後,用力將酒壇子扔到地上,對小將軍說:“他已經上了皇室譜牒,終他一生,生是明家的人,死是明家的鬼。”

小將軍搖頭輕歎,不再相勸。

回宮之後,朕與他又回到最初的距離,這些天的談花飲月仿佛隻是一場空。

朕想起小將軍所言,本想好好哄著。不曾想江南稅收突有異動,阿娘派朕前去清查。

這一去,就是大半年。

江南煙雨,人也極美。

半年後,朕帶回一個溫溫柔柔的小郎君。

對此,阿娘揪著朕的耳朵,提醒朕注意身體,也多關心關心太女君。

朕從小習武,身體可好了,拍著胸脯請阿娘不要擔心。阿娘欲言又止,終究沒再說什麼。

他見朕又帶回一個小郎君,徹底對朕關閉殿閣的大門,終日與自己對弈,不理東宮俗事。

朕對小郎君正在興頭上,也沒想著哄他。

一夜,朕隨阿娘宴請藩屬國的使臣。

使臣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年輕男子,舉手投足間不卑不亢。朕突然想起他在朝為官時的意氣風發,當夜爬牆去了他的殿閣。

那夜過後,朕不再寵幸旁的侍臣。

又過了兩月,太醫診出朕懷有身孕。孩兒他阿耶總歸身處東宮,但具體是誰呢,朕也不知道。

懷胎時,他高興慘了,對朕關懷備至,嚴令禁止侍臣們向朕邀寵。

朕誕下長女,他視如己出,性情不再像以前執拗。但朕每每寵幸侍臣後,他還是會幾天不和朕說話。

朕簡直都要覺得他愛上朕了。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兩三年,東宮裡的人開始爭論起女兒像哪位侍臣。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最像朕近來最寵幸的那個。

那人沒見過大世麵,被人捧著,開始以未來的太女殿下生父自居,還背著朕和女兒滴血認親。

滴血認親的具體結果朕不知道,朕也不關心。

畢竟女兒日後能成為太女,是因為她是朕的長女,而不是因為她的生父。

事發後,朕發落了那人。

同時,朕也罰太女君幽禁三月。沒有他推波助瀾,那人沒膽子敢和朕的長女滴血認親。

再後來,女兒到了半大不小的年紀。

東宮裡又傳出女兒像另一位侍臣的言論,某一天朕經過東宮花園時,又恰巧聽到那侍臣教尚懵懂無知的女兒尋宗之事。

何為尋宗,他日女兒登基後,就更名改姓,隨他姓。

朕當場命人抱走女兒,下令杖斃有謀逆之心的侍臣,拖著他的屍體來到太女君的殿閣。

他看見侍臣的屍體後露出輕蔑的笑容。

朕讓人把屍體拖進他的寢殿,要他日夜盯著血肉模糊的屍體,歇了從中作梗的心思。

他終日麵對腐爛的屍體,繼續我行我素。以這樣那樣的名義,清除朕身邊的侍臣。

到最後,朕的身邊隻留下他和最初的側君,以及戍守邊關、偶爾回京的小將軍。

又過了幾年,阿娘和阿耶於睡夢中含笑駕崩。朕登基為帝,冊他為後,封側君為貴君。

登基不過兩年,他鬨出一件大事。

他獨自去往離宮。

阿娘登基後,覺得任用太監內侍太不人道,在前朝皇宮的基礎上擴建,將後宮一分為二。

一半為坤宮,供女帝的侍臣起居,服侍之人皆為男子;一半為乾宮,供男帝的妃嬪起居,服侍之人皆為女使。

朕居坤宮時,乾宮即為離宮。

然後,關於他和乾宮女使的謠言便傳了出來。

朕扯著他的衣領,問他到底要乾什麼?

他咬牙切齒地說:“陛下新歡不斷,臣給他們騰地方。”

是的,朕又招了些年輕的郎君入宮。這就是他口中的新人。

他要朕廢了他的後位,他說他願幽居冷宮,更願意飲下一杯毒酒。

奈何後宮自戕是禍及家人的大罪,他不敢。

所以他鬨出這件事,他跪在朕的麵前,請求朕,要麼廢了他,要麼殺了他。

不,朕不會廢他,也不會殺他。

他一天是朕的皇後,一輩子都是。死後,朕還要和他同葬皇陵,千古相隨。

聽朕說完,他仿佛失去所有力氣,頹喪地走回屬於他的宮殿,緊閉宮門,過上自給自足的日子。

就這樣又過了五年,朕的長女足夠優秀,通過考驗,正式入主東宮。

回想過去種種,朕再一次爬牆,隻見他躺在藤椅上曬太陽。

他念起了經書,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看見坐在宮牆上的朕,他輕輕招了招手,仿佛朕是他闊彆多年的老友。

再往後,朕批完奏章後,便時常坐在牆頭和他閒話。為了方便,朕還特意命人在他的宮外修了個高台。

後來,朕和他都很老很老了。

他吃力的爬上梯·子,為朕梳理耳畔散落的發。

他低聲道:“來世,陛下的心不要分給這麼多人好不好?”

朕戲謔道:“天子博愛眾生。”

然後他輕歎一聲,爬下梯·子。

幾日後,朕再登上高台,卻不見他在庭院中念經喝茶。

朕命人撞開宮門,踏入他的寢殿。

和進京趕考時一樣,他身穿一襲白衣,安穩地睡在簡陋的床鋪上。

朕目送他的棺槨被抬入皇陵,心中湧起莫名的悲傷。

小將軍已經成了老將軍,他站在朕身邊,搖頭歎息。

“陛下和大行皇後,終究是錯過了。”

他離去後一年,朕立在長安的城牆上,俯瞰秀美江山。

朕看見一個白衣書生背著書箱,憧憬地仰望長安城牆,臉上是少年人特有的輕狂。

朕恍然大悟。

原來,朕一直愛著在朝堂上揮斥方遒的他。

駕崩之前,朕留下一道遺詔。

凡高中進士者,若其本人不願,後世帝王不可強納其入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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