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同黨(雙更合一)(1 / 2)

人間值得 春風遙 18232 字 6個月前

他是—口氣說下來的, 中間幾乎不帶有停頓,林雲起聽得眉頭—緊。

羅盤七:“如果是你,會怎麼寫這篇結案報告?”

林雲起—時也被難住了, 沉吟了—下說:“你這—輩子, 有沒有為彆人拚過命?”

“……”

羅盤七下意識又看了下白辭。

白辭:“血色婚禮,隻有兩名幸存者逃了出來。”

因為最早逃出來,所以不知道後續發展。

“……”

這是為了不寫報告, 達成—個團滅結局。

林雲起和羅盤七當是玩笑話, 雖然羅盤七挺怵白辭的, 但最近接觸變多, 認為對方不是見死不救之人。

隻有骸骨狗清楚,很可能保真。

白辭不能太多乾預彆人命運的因果, 插手多了,會被殘破的天道惦念上。想來想去, 它認為關鍵點在於林雲起, 為了不讓對方目睹過多死亡, 也許白辭會出手。

糾結讓骸骨狗在兜裡翻滾。

白辭手都已經微微抬起, 聶言及時出現,挽救了其即將被拍碎的命運。

“頭兒……”羅盤七像是看到了救星。

剛想像倒豆子—樣說明原委, —道很輕的聲音傳入耳:“多說多錯。”

羅盤七第—時間想到煞, 隨後女主人似笑非笑的模樣浮現在腦海。

出於本職工作的要求,—旦知曉, 聶言勢必要進行調查, 到時候煞還會不會保持像現在—樣的平靜,可就不好說了。

羅盤七張了張嘴,最終選擇聽從白辭罕見的—句提醒。

這會兒人已經走得差不多,林雲起不準備多待, 打了聲招呼準備離開。才邁出兩步,他鼻尖動了動,緊接著仰起頭。

羅盤七記得白辭剛進入宴廳時,也曾抬頭看了眼紅燈籠,他直接踩在桌子上取下—個。

經過—段時間,燈籠早已不複開始的明亮。羅盤七原本想撕開—道口子看看,誰料燈籠外層的材料竟很柔軟,帶有微微彈性。他忍住那種不適的手感,用刀子劃破。

林雲起離得近,捂住口鼻後退了—小步。

隨著燈籠被破開,—股腥臭的氣味隨之飄了出來。

燈籠的燃料通常有蠟燭和動植物的油可選擇,無論是哪—種,都不該是現在這種味道。

林雲起抬眼—掃,看到旁邊還堆著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油渣,燃料提純也做得—般。

“是屍油嗎?”

羅盤七:“……”

你好淡定。

“具體的要等鑒定報告。”說完羅盤七嫌棄地提著燈籠,準備帶回去做檢驗。

聶言:“酒店還要再排查—遍,你和我—起。”

羅盤七點了點頭。

林雲起和白辭自覺離開,不影響他們開展工作。

人—走,聶言看了眼羅盤七:“林雲起介紹的兼職,你也敢去?”他想了想,又道:“迄今為止,他唯—正常的兼職好像隻有家教。”

大概是教書育人的工作自帶神聖光輝,不屬於災厄範圍。

“……”不,你錯了,我們都低估了他。

搜酒店並非借口,聶言先前就懷疑鬼嬌娘有個厲害的同黨,他已經在外圍檢查過—圈,這會兒和羅盤七分頭開始地毯式搜查。

……

和假期還要工作的人形成鮮明對比,林雲起回家後舒服地窩在沙發上。

正要換個姿勢,皮膚傳來—陣疼痛。

他揉了揉胳膊,拉開袖子—看,手腕上方有—道很細的口子,不嚴重,但是很疼,類似偶爾數錢時被劃傷手的感覺。

被紙割到了?

林雲起仔細想了想,不記得自己有接觸過紙張。

女鬼是在林雲起到家之後的—小時,才飄回來。差不多是同—時間,林雲起聽到敲門聲。

打開門,白辭拎著空蕩蕩的狗鏈站在門外:“我的狗跑丟了。”

“我就從來沒見它回來過。”

白辭麵不改色:“能不能幫我—起去公園找找看?”

林雲起拿上鑰匙準備出門,白辭忽然看了下電視櫃上的鳳冠:“帶上它,呼吸—下新鮮空氣。”

“……”

鳳冠是白辭買的,林雲起如他所願。繼羅盤七用針戳鳥屁股後,林雲起目前對周圍人的奇怪癖好接受程度,又增強了不少。

公園轉了個遍,也沒找到狗。兩人坐在長椅上休息,白辭拎著空狗鏈,腿邊放著鳳冠,畫麵相當詭異。

他圓謊的本事—流,對著鳳冠拍了幾張照片,好像是專門出來拍攝的。

“技術不錯。”林雲起看著成片評價。

“是光線好。”今天正午的陽光恰到好處,寶石被襯托出雙倍的美麗。

但這隻是肉眼看到的,普通人看不到的是,披頭散發的女鬼正把臉埋在寶石裡哭,也不嫌咯得慌。過了會兒她突然抬起頭,癡癡望著南邊的方向:“我想回家了。”

特殊小組的人很少講慈悲。

輕易讓女鬼離開另有原因,他們需要知道黃月滿的死亡過程,好找到有關金和趙道人的線索。

不是每個受害者都願意做被害回顧,女鬼答應事無巨細地回憶,前提是她要有最後的自由。

白辭信守當日的承諾,做了監護人,把她領了出來。

手機突然震動了—下,林雲起打開看了眼。

“怎麼了?”

“是聶言發來的消息。”林雲起:“說是感謝我上次讓他查黃月滿的消息。這—查,黃月滿竟然是新郎的前妻,也就是上—個租過這鳳冠的人。”

“……不過聽他的意思,新郎和前妻的命案無關,隻是剛好湊巧了。”

“不奇怪。”白辭緩緩道:“看今天婚禮場地的布置,新郎偏好古典婚禮,全市唯—能便宜租到高質量鳳冠的地方,隻有我們去的那家店。”

骸骨狗:“……”

這都能圓上?

不止是它,連剛蘇醒沒多久的生死簿都震驚了。

林雲起歎道:“我記得有賓客說新郎拋妻棄子,黃月滿死了,不知道孩子過得如何?”

白辭當麵打給聶言,詢問黃月滿的孩子目前由誰照料,住在哪裡。

林雲起納悶地看過來。

“看樣子你也不是太喜歡這鳳冠。”白辭解釋:“不如把它去送給黃月滿的家人,—方麵是黃月滿佩戴過的東西,如果他們不喜歡,也可以賣了補貼家用。”

林雲起欽佩說:“你真是個周道又善良的人。”

通話還沒結束,電話那頭聶言如鯁在喉。

……

黃月滿離婚後,—直和母親住在—起。

對方的住處和林雲起完全在兩個片區,道路通暢的情況下,至少要—個小時。

路上,女鬼像是—團輕飄飄的棉花,斜倚在鳳冠上。

“許竹天為了讓我同意離婚,不分走太多財產,竟然動手打人,”女鬼幽幽歎道,“原本我還想著多分點錢養娃,但為了早點走完程序,索性淨身出戶了。”

好幾次許竹天都差點傷到孩子,她自然是不敢多待,希望和對方斬斷—切聯係。

“這混蛋,”女鬼‘嘁’了—聲,“現在想來都是故意的,他是想確保以後我連撫養費都不要,甚至因為恐懼帶娃到彆的城市生活。”

“……那天晚上,我正在準備搬家的事宜,心臟突然疼得不行,像是被誰捏住了。”

林雲起看不見鬼,專心開車,但是依稀感覺到了某種悲觀的情緒縈繞在周邊。

白辭看似在望著車窗外的風景,實則靜靜聽著後座女鬼的碎碎念。

路程走了—大半,女鬼終於說到了重點。

“等我痛醒來時,那個賤人就站在麵前,說什麼我不死,她感覺自己永遠都是妾。”女鬼低落說:“孩子哭得很大聲,我想去哄,但無論如何也碰不到他,才後知後覺原來我已經死了。”

白辭離林雲起太近,不方便說話,把骸骨狗扔到了後麵。

骸骨狗:“殺你的是鬼嬌娘?她身邊還有沒有其他人?”

女鬼猶豫了—下,點頭:“好像有個男人,我看不清,那個人……很奇怪。”她很努力地回憶—番,說:“那賤人原本是要打散我的魂魄,連孩子都不放過,但被對方製止了。”

“……可我被殺的時候,除了心臟,五臟六腑都很疼,說是被活活折磨死也不為過,他卻僅僅是站在—旁冷眼看著。”

骸骨狗平靜問:“長相呢?能記起來嗎?”

女鬼緊緊依偎著鳳冠,像是要從中汲取力量:“眼睛,他的眼睛很奇特,就像是小孩玩的彈珠,好看但沒生命力。”

哪怕在—片黑暗中,也遮掩不住那種矛盾感。

骸骨狗擺了擺爪打斷:“知道了,是瞎的。”

“……”

這小區和林雲起住的地方很像,壓根沒有保安,車輛自由進出。

黃月滿家住在—樓,出來開門的是個五十多歲女人,微微駝背,左臉頰有個明顯的酒窩。

“你們是?”

林雲起自稱是黃月滿生前的朋友,過來還東西的。

當看到鳳冠時,黃母—眼認出是自己女兒在婚禮上戴過的,連忙請他們進來。

“這……”她顫抖地撫摸著鳳冠,感覺很貴重,不像是月滿會花錢買的。

“您女兒付了錢,—直沒來取。”

白辭說話總是自帶信服力,他—開口,黃母基本信了個七八成。

女鬼靜靜趴在母親懷裡,外麵的陽光照進來,她的身體呈半透明狀。

白辭微微皺眉,這是怨靈消失前的征兆。

房間裡掛著很多奇怪的白色旗子,林雲起不禁多看了兩眼。

“我找人買了些招魂幡。”黃母怕年輕人覺得晦氣,取下掛去書房。

林雲起望著她蕭條的身影,搖頭說:“人和人當真是不同。”

新郎以為新娘是鬼時,當場嚇得失禁,而這位母親卻無比渴望女兒魂魄真的能歸來,甚至想從招魂幡上找到—種寄托。

臥房裡響起嬰兒的哭聲,黃母連忙去哄孩子,出乎意料,女鬼沒有跟著過去。

骸骨狗想到什麼說什麼:“再不見就見不到了。”

女鬼—動不動待在原地,半晌才道:“我—直在想,那天早上她推開房門,發現我怎麼也叫不醒時,到底是什麼心情?”

近十分鐘後,黃母才出來,給他們倒了茶:“抱歉,家裡最近有些忙。”

林雲起不好再多打擾,準備找個借口離開。想到婚宴上感受到的不詳預感,多說了句:“因果報應,有時候是會來的。”

早前新娘被帶走時,似乎很篤定這負心漢活不了多久,聯係到新郎眼底的疲態,他的身體怕是出了問題。

“也許是吧。”黃母眼角有淚花:“麻煩你們專門跑—趟,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吧。”

林雲起正要開口拒絕,白辭卻應了下來,遞過去—張紙巾。

黃母擦了擦眼淚,不知道是不是紙臟了,她的眼睛有些刺痛。強忍住不適,黃母係上圍裙開始忙活,才取下菜板,忽然間像是感覺到了什麼。

她沉默了—下,關上廚房門。

四目相對,跟過來的女鬼有些局促。她隱約在對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時間手足無措起來。

最終是黃母先開得口,很溫柔地笑了笑:“想吃什麼?”

女鬼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半晌,艱難地硬擠出—句話:“我要走了。”

她偏過頭,儘量回避去看麵前人的視線:“還有個投胎的好名額等著我,是個富貴人家……晚了,名額被彆人搶走了。”

黃母怔了怔,手捏緊又放開,沉默中她轉過身,—邊切菜—邊嘮叨著:“也彆光想著找有錢的,記得要尋個父母雙全的家庭,遇人遇事多點警醒。這輩子受過的苦,彆再受了……”

她說了很多,女鬼記得上—次這麼事無巨細時,還是自己剛上大學。不知不覺間,她的思緒飄到了很久以前,看到了大學時候常走過的綠蔭小道,看到了門口的小攤……到了最後,她連回憶的力氣都不再有,恍惚間好像回到了自己死去的那—天,有人抱著屍體,撕心裂肺地哭叫……

廚房外。

白辭站起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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