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有鬼(1 / 2)

人間值得 春風遙 15521 字 3個月前

主城區即便是夜晚也很繁華,不乏燈火輝煌的寫字樓。

但同樣有霓虹燈無法照到的地方,以新河區下方的磚廠為界限,再往下走,有爛尾樓,加工廠,還有因為談不妥價格一直沒辦法拆除的小平房。

一道虛影正穿梭在低矮的建築中,他原本要躲進乾枯的草堆,最後關頭卻又改變主意,在草堆虛晃一圈留下氣息,緊接著跳進又臟又臭的下水溝,隨臟水一起漂流。

幾乎就在虛影跳進去的瞬間,夜色下多出一人。

來人身著寬鬆的練功服,身材對比一般成年男性較為嬌小,袖袍很寬大,隨夜色簌簌抖動。

他先是看了下草叢,隨後走到下水道邊,衝天臭味讓他稍微離遠了些。

“螻蟻雖小,逃生的能力卻很強大。”男人有著一雙奇特的眼睛,純粹的透亮,卻很無神:“是我草率了。”

“追來了嗎?應該沒吧,追來我就再往茅坑飄!”下水道裡,早就喪失五感的金壓根不在意水流的肮臟,一路隨波逐流。

確定對方沒有跟上,他考慮下一步要去哪裡。

特殊小組?

不,受害者的本能是報警,自己能想到的對方也能想到。萬一那人在特殊小組附近堵截,他必然會魂飛魄散。

“賭一把!”

金選擇去亂葬崗,這裡終年難散的陰氣讓他舒服許多。

乾他們這行,都會留條傍身的後路。金早年在這邊埋下一個物件,看到大樹下露出的木牌一角後,他說了聲‘謝天謝地’,以最快速度飄過去,殘魂貼附在木牌上。

·

樓上的精神小夥大半夜連麥打遊戲,隔著天花板時不時傳來幾句臟話,使得林雲起一直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

要不要提前起來晨練?

他迷迷糊糊考慮這個問題,恍惚間身上傳來一股沉重感,輕薄的鴨絨被仿佛有千斤重。不多時,林雲起被徹底拖入了夢境。

周圍環境很暗,淩亂的樹枝遮擋住月光,隻能勉強看清前麵的墳堆。

“林雲起——”

林雲起皺了皺眉,是誰?

呼喚聲不停傳入耳,腳下的墳土很鬆軟,林雲起往前走的時候,依稀有種要陷下去的錯覺。

他隻做清醒夢,這次也不例外。

林雲起開始沉思出現這種夢境的原因……莫非是受到了那場古怪婚禮的影響?

“是我啊!”一張放大的臉猛地從牌位上延伸出來。

金生前是外國人,皮膚很白,死後那種僵白更甚於一般的屍體。

涼風在墳堆間走動,林雲起的腳踝陷在墳土裡,無法邁開一步。麵對這張近在咫尺的大臉,他差點沒忍住罵出一個‘草’。

沒發現把人給惹惱了,金自顧自解釋起自己的狀態:“早前我師父送給我半截萬年古木,借助它的力量,我才能成功給你托夢。”

好像從林雲起眼中看到了懷疑,金不禁有些著急。

萬年古木太寶貴了,知道的人又少,對方不相信也正常。

正當他想方設法要證明自己所言句句屬實,林雲起忽然開口:“你都知道哪些自己國家的作家?”

金愣了愣,但很快說出一連串不帶重複的人名。

“你是從哪所大學畢業?”

金又報出一所不知名的野雞大學。

林雲起每一個話題跳躍度都很大:“說說你托夢的原因。”

金差不多是一口氣說出來:“一位穿武術服的男人正在搜索我的蹤跡,他想要煉化我的魂魄。隻要你願意劃掉生死簿上我的名字,這塊萬年古木就是你的!”

生死簿?

林雲起首先想到那本被聶言稱作無字天書的小冊子,下意識摸了摸口袋,突然想到這是夢。

他選擇順著金的話題往下走,提出關鍵問題:“大家不是一個國籍的。”

金:“你再仔細找找,我混血。”

“……”

金的死期沒有被預測到,有多種原因。除了他是混血,更多在於前段時間生死簿進入休眠期,林雲起第六感跟著弱化。

當然,這一切他本人並不知情。

金不斷蠱惑:“對你來說,隻是輕輕一筆……”

話沒說完,夢境直接崩潰。

林雲起睜開眼時,外麵正傳來砰砰的劇烈敲門聲,他從貓眼看去,門口空無一人。

反鎖好門,林雲起在沙發上坐了幾分鐘,確定沒人再來敲門,這才起身打開燈,順便泡了杯熱茶。

燈泡的光亮從門縫滲透出去,門框上藏身的骸骨狗輕巧落地,跑回了三樓出租屋。

“他醒了。”骸骨狗用爪子壓住嘴打了個嗬欠:“不過從入夢到清醒,差不多有兩三分鐘,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就不是我們能控製的了。”

托夢這種事,非當事人很難在第一時間察覺到。骸骨狗沒感覺到什麼,依照它的判斷,餓死鬼應該也不知情,不知道這位舔狗主人是從哪裡發現的端倪。

樓下。

林雲起開始用平板依次搜索在夢境中聽到的名字。

“修斯·米路,諾埃爾……”這些人名,他之前聞所未聞,可如今一查,都是同一個國家的作者。

這足以證明夢裡金道出的人名,現實中全部存在,對方提到的那所大學,也是真實存在。

淩晨四點,隻有一戶人家開著燈。

林雲起沉默地端起茶杯,熱氣源源不斷撲過來,他卻始終沒有喝一口。半晌,他突然光腳朝衣架邊走去,從外衣口袋取出裝死的小冊子。

和往常一樣,每一頁都是空白的。

——“你知道那本冊子的用途嗎?”

當日鄭檸在審訊室裡,最後問出的問題,重新浮現在腦海。

“聶言是處理不可思議事件的,”林雲起手指輕輕敲著書冊,自言自語,“專門上門想要帶走這東西,原因或許不像是他說的那麼簡單。”

是自己精神狀態出了問題?還是說,世界上真的存在另外一種未知力量?

“也不能算未知……”

聶言等人的存在,說明官方很早之前就已經注意到,隻不過沒有對外公布。

林雲起垂了垂眼,想要證明這荒誕的一切,最好的出發點就是手頭這本冊子。

“姑且再觀察一段時間。”他歎了口氣,關燈上床。

屋內重新變得漆黑一片,被放進口袋後,小冊子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暫時沒暴露。

一口氣還沒呼完,光明閃現!

刺眼的亮度險些閃瞎它的眼睛,隻見大衣口袋被一根指頭勾著,本該躺在床上的林雲起,正麵無表情望著裡麵。手機手電筒的光芒從他下巴向上延伸,還有三分之一的臉頰沒有打到光。

“啊……”嬌滴滴地尖叫剛竄到喉嚨,小冊子身體緊繃,硬是吞下去了慘叫。

儘管如此,仍是有蚊蠅似的呢喃流出。

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小冊子緊張地自我安慰,沒事,那麼小的聲音,他聽不到。

不知自我催眠了多久,它終於放鬆下來時,林雲起已經躺在了床上,背對著衣架。

到底發現沒有?在這種糾結中,小冊子睜眼到天亮。

……

第二天陰轉小雨。

今天的天色給人感覺是微微泛黃的,每一次風經過,樹上的葉片就會凋零幾片。

林雲起隨手一拍,很有老照片的感覺。可惜完美的照片毀在突然闖入的一道身影上。

僅僅是一天沒見,當時婚禮上氣宇軒昂的新郎,如今已經經不起細看。精神萎靡不說,眼眶下過度明顯的烏青,可以和恐怖片裡的人物媲美。

許竹天徑直朝左手拿掃帚,右手拿手機的林雲起衝過來。

“他在哪裡?”因為皮膚鬆動,奔跑的時候,許竹天五官感覺都要錯位。

林雲起:“難為你了,居然能找到這裡。”

跟一個癲狂的人不可能做到正常對話,瞥見他口袋鼓囊囊的,看輪廓是裝了危險刀具。

在對方進一步作出離譜的舉動前,林雲起冷靜問:“體檢結果出來了嗎?”

許竹天麵色鐵青。

林雲起從這一瞬間的反應,大約知道了結果。

檢查結果確實很不好,許竹天被查出全身臟器衰竭,至於原因醫院那邊暫時沒辦法給出答案,建議他再去大醫院複檢一下。

從拿到報告起,許竹天很努力地想看清上麵的每一個小字,但白辭的麵容死活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比起求生欲,他竟更加迫切地想要見對方一麵。

“他搬家了,早上搬的。”林雲起一本正經指了個方向:“出門左轉,一直往前走,第一個十字路口右邊就是。”

話音剛落,許竹天便迫不及待跑出去。

注視他奔跑的身影,林雲起打了報警電話:“你好,有危險分子疑似攜帶刀具正在往派出所走。”

這聽得像是玩笑話。

但當林雲起說出‘白辭追求者’時,立刻引起了對麵的高度警醒。這個片區沒有不知道白辭的,因為他身邊出事的人太多,警方一度還進行過秘密調查。

解決了許竹天這個潛在麻煩,林雲起繼續掃樓。

按照原定日程,下午是家教時間。擔心小男孩還沒從婚禮的事情上緩過來,林雲起特地提出往後挪幾天。

閒來無事,回屋後,他倒了杯冰水,打給白辭:“今天我有空,要繼續遊泳課程不?”

白辭沒有拒絕的道理。

一杯冰水才下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來了。”林雲起以為是白辭,直接打開門。

門開後,四目相對兩人雙雙愣了下,民警板起臉:“你怎麼可以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對不起。”

一張宣傳單遞到他手上。

林雲起低頭一看:“防詐騙知識?”

現在工作力度都這麼大了嗎?要挨家挨戶親自上門搞宣傳。

民警先做了正常的走訪調查,譬如家裡幾個人,乾什麼工作,隨後問:“你有對象嗎?”

林雲起搖頭。

“哦,那你得謹防殺豬盤了,最近好幾個小區都有被騙的,有的還在醫院搶救。”

林雲起:“這麼嚴重?”

“被洗腦了,搞自殘,非要用自己的血製作燈籠。”大概覺得這件事邪性,民警沒有多說:“一定要有防備心,明白嗎?”

‘防備心’三個字念得格外重,顯然林雲起隨便開門這件事在他心裡還沒翻篇。

林雲起小雞啄米式點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