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笑容(2 / 2)

人間值得 春風遙 22975 字 3個月前

周梓元怒目瞪著他:“我肚子疼,你也要跟著?”

衛生間裡的尖銳物品早就被收起來,林雲起讓他把手機放下,周梓元很不情願,但還是依言照做。

每隔三分鐘,林雲起就敲一次門,確定人還在。

第五次敲時,周梓元爆發了:“還讓不讓人上了?你再敲,我把頭塞進馬桶裡,溺死自己。”

“……”你贏了。

又過去一刻鐘,林雲起:“他是不是去的時間有點久?”

羅盤七皺眉,用力敲門:“周梓元,周梓元……”

連續叫了好幾次,都無人應答。

門是反鎖的,推拉門不適合踹,聶言下樓問管家要來電鋸,直接鋸開。裡麵空無一人,跟上來的管家差點沒跌過去。

白辭給林雲起指了個方向。

廁所有扇小窗戶,如今是大開著的,一條繩子掛在那裡。

林雲起走近看了下:“謔,還是消防繩。”

看來蓄謀已久。

孫管家:“找,趕緊找啊!”

電鋸的聲音驚醒了周梓元的父母,得知人不見了,兩人立馬要開車出去找。

聶言搖頭:“夜晚涼,他穿著單薄,連鞋子都沒有,應該清楚自己跑不了多遠。”

為了方便從消防繩上爬下去,周梓元的拖鞋都留在廁所。

周梓元的父親忙問:“你是說,我兒子可能還在這裡?”

聶言點頭:“分頭找找吧。”

白天林雲起感歎過宅子的麵積寬廣,現在意識到太大了也並非好事。這棟房子裡還建了地窖和電影院等,草率地搜一遍,也得二十分鐘。

孫管家和周梓元的父母已經急匆匆開始下樓找人,白辭主動提出跟林雲起走一路。

羅盤七不禁說:“資源浪費了吧……”

赤手空拳打起架,林雲起絕對是這裡麵數一數二的,白辭就更不用說。

白辭卻不是這麼認為的:“周梓元精神不穩定。”他望著林雲起:“一對一,我不是他的對手。”

林雲起站在窗邊,主屋後還建有一個小紅房子,周父周母正踩著草坪往那邊走,看來是認為周梓元去小房子的可能性大。

聽到白辭的話,他側過身點頭:“可以,那我們從最底下往上找。”

臨出門前,林雲起還不忘帶上放在桌上的柳枝。

羅盤七著實沒眼看,趁機對聶言說:“白辭發現我用他的頭像釣魚了。”

聶言點頭:“我知道,他昨晚打過電話。”

羅盤七近乎窒息:“為什麼不告訴我?”

聶言:“告訴你,你會快樂麼?”

“……”

宅子裡有電梯,林雲起仍舊決定走樓梯,一路下到地下一層,這裡天花板都是明黃色的,還安裝了通風扇,兩側有綠植,絲毫不顯得壓抑。

“寬敞明亮。”

林雲起正在讚美裝潢,猛然間四周一片漆黑。

“白辭?”

這停電停得蹊蹺,林雲起第一反應是去找白辭。

手突然被握住:“我在。”

據說牽手之所以能感覺到心悸,是因為對方身體的溫度。白辭的手太過冰涼,林雲起壓根忽略了這個動作本身帶有的親密感。

他壓低聲音:“彆用手機,儘量彆出聲。”

這個時候稍微有點動靜,他們都容易淪為靶子。

“我知道。”白辭讓他放心。

地下不比地上,上麵好歹有窗戶,哪怕停電了,借助月光還是依稀能看清一點東西,但這裡完全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

林雲起走在前麵,他不了解這裡的結構,步伐邁得很慢,一隻手還得在前麵摸索著。沒過多久,摸到了某個古怪的東西。

很柔軟的觸覺,還很有彈性,但不舒服的觸感從林雲起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口。

“怎麼了?”白辭聲音為很輕。

林雲起摸了下輪廓:“好像是燈籠。”

先前已經出過兩次人皮燈籠事件,迫使他不得不多想。

白辭:“先提著走,等出去再看。”

又走了一段距離,林雲起摸到一扇門,推開後,久違的光芒出現在眼前。這光芒很暗,僅僅是安全指示燈的一點綠色幽芒。

門內是私人影院,或許因為經常帶朋友一起來玩,四周放置了好幾個真皮沙發。

林雲起關上門,才第一次打開了手機手電筒。

有了光亮,他首先看向提著的燈籠。

手被鬆開,白辭目中殘留著一絲遺憾:“和酒店裡看到的有點差彆,做工粗糙,這個燈籠外層要更為厚實。”

他短暫觸摸了一下:“大約是豬皮一類的仿製品。”

林雲起對宴會廳燈籠也是有印象的,暫且不提腥臭的燃料味道,做工確實一流。

白辭忽然朝前走了幾步,拉開側麵的幕布,隱藏在後麵的一扇門隨之暴露出來。

林雲起看得一挑眉:“行家啊!”

白辭身上總有意想不到之處。

隻見他用一根隨身攜帶的柔軟鐵絲,輕鬆打開鎖,邊往裡進時邊說:“以前有人請我去家裡作客,想要搞囚禁那套。他家裡就有很多密室,其中一個便在幕布之後。”

骸骨狗作證,這件事是真的。

對方是風水界的大能,以前人不錯,和白辭是泛泛之交,誰能想到多年後走歪了路,給白辭寄了封求救信,想把他騙過去監|禁起來。

可惜那人特意打造出的牢籠,在白辭麵前就跟紙糊的一樣,最後反而自己陷進去出不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過開鎖的本事,骸骨狗是沒想到的,估計是他們認識前就掌握的一項技能。

門內有張小木桌,上麵散落著剪刀、紙、尺子等物件,如果不是深入進木頭縫隙無法清理乾淨的血漬,這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設計師的工作台。

林雲起打開旁邊的大冰櫃,猝不及防和一個豬頭四目相對。

“……”就不能埋了麼?非要凍著。

除了頭,豬皮差不斷全部被剝了下來,林雲起關上櫃門:“看來他富二代當久了,被洗腦後,更想當個非主流手藝人。”

“對民俗文化也很有興趣。”

白辭的一句話,讓林雲起回過頭。

白辭遞給他從抽屜裡翻出來的一堆資料,主要是講古人祭天的流程,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宗教文化。

有幾張圖尺度比較大,甚至有一張圖是把人釘在棺材裡的殉葬圖。

隔著照片,都能感覺到一股血腥味。

林雲起拍了幾張密室照片,準備回家再做詳細的研究:“我們先出去吧。”

白辭點頭。

重歸一片漆黑當中,一路隻有兩個安全指示牌。

林雲起:“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在家裡安這東西的。”

白辭:“隻有地下一層有。”

林雲起回憶了一下,確實沒在其他地方見過。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這牌子也不普通,上麵的小人周圍鑲了細鑽,邊框居然還是鍍金的。

沒等林雲起細細研究獨特的藝術品位,一聲撕心裂肺的‘救命’傳來。

兩人對視一眼,朝著聲源處趕去。

慘叫聲是從地窖傳來的,他們跑過去的時候,聶言和羅盤七已經到了。羅盤七打著個手電筒,光芒照在管家滿是皺紋的臉上,雖說孫管家如今是滿臉驚恐,但他本身瞧著更嚇人。

“這是怎麼了?”周父周母剛從小房子過來,走到一半聞聲趕到。

“是,是少爺。”

孫管家渾身都在發抖,羅盤七扶他起來的時候,老人家的身體幾乎是靠在了他身上。

“不是少爺……”孫管家忽然又改口:“是惡靈。”

他狠狠吸了口氣,說起剛剛發生的一切:“我在地窖裡怎麼也走不出去,轉了好幾圈還是在原地,就在我轉身的時候,突然撞上了什麼,回過頭一看,居然是少爺!”

“他就那麼看著我,舉起酒瓶就朝我砸過來!”孫管家:“他好像有兩個瞳仁,一定是惡靈,惡靈附在了少爺身上!”

聶言:“人呢?”

孫管家:“我大喊救命,中途少爺好像猶豫了一下,跑出去了。”

先扶著孫管家出去,羅盤七詢問閘門的位置,過去看是不是跳閘了。

客廳內暫時點著蠟燭,眾人各自坐在沙發上,誰都沒有出聲。

不久,屋子重新有了亮光。但久違的光明來了還不到半分鐘,一陣追逐的腳步聲從二樓傳下來,緊接著是‘咚’的一聲巨響。

“跑啊!怎麼不跑了?”二樓,羅盤七壓在周梓元身上,死死反扣住對方胳膊。

林雲起咳嗽一聲。

“小元!”周母撲到孩子身邊。

羅盤七有些尷尬,抓犯人抓習慣了,一不小心就下手重了些。

周梓元重新被帶到閣樓,一路上又吼又叫。

林雲起:“哪裡發現的?”

羅盤七:“二樓廁所,我上到一半,在浴缸裡看到個腦袋。”

林雲起不禁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麵,頗為同情。

一次逃跑失敗後,周梓元的床鋪被詳細檢查了一遍,在他枕頭下方發現了一把鐵剪刀。

“我再去地窖看看,”聶言在林雲起麵前說話,也沒太多顧忌,“聽管家的意思像是遭遇了鬼打牆。”

鬼打牆這種說法在民間流傳很廣,單獨被拎出來講不足為奇。

周父周母如今就守在兒子身邊,看到聶言回來後,連忙投去詢問的眼神。

“一切正常。”

聶言搖頭,確定沒有任何異物殘留的氣息。

周父咬了咬牙:“實在不行,就再請人過來驅次邪。”

周母不樂意:“都驅了多少次,有什麼用?早早聽我的,帶他出國休養一段時間,哪還會有這麼多事!”

一聽到要出國,周梓元立刻變得暴躁。

林雲起突然問:“之前也出過類似的事情?”

周母點頭,實話說道:“晚上經常有莫名其妙的聲音,明明窗戶是關好的,第二天起來就會大開,安的監控也會莫名其妙壞。”她歎了口氣:“家裡原本有幾個幫傭,都被嚇走了。”

周父還是選擇連夜請來驅邪的人。

這人自稱是茅山傳人,一進來看了眼周梓元,便連連擺手:“這是丟魂了。”

羅盤七第一反應是騙子,但看聶言和白辭誰都沒出聲,不由仔細聽了兩句。

對方指出了幾個布局上的問題,說得頭頭是道,有關靈魂方麵的事情,羅盤七不擅長,但風水上他門道清楚,確定這人是有真本事的。

就在這時,滔滔不絕的人衝著白辭和聶言笑了笑:“白先生,聶隊長,好巧。”

林雲起:“認識的?”

白辭:“我身邊爛桃花太多,專門請他看過,後來重新布置了一下家裡的風水。”

那人禮貌頷首:“一彆數年,白先生還是和以前一樣。”

一樣的喜歡胡說八道。

隨後他對林雲起做起自我介紹:“我姓茅,叫我茅十八就好。”

周父打斷他們的交談,催促茅十八快點做場驅邪法式。

“不急。”茅十八:“你得先告訴我情況。”

周父說了一遍地窖的事情,茅十八皺眉,第一反應也是想到鬼打牆。

他摸了摸下巴:“怪了,莫非屋裡還藏著臟東西?”

目睹茅十八一本正經地陷入沉思,林雲起目光一動,對方似乎早就和他口中的臟東西打過無數次交道。

聶言是個正常人,既然他間接承認了茅十八的實力,至少能確定這位茅十八要麼是極高明的騙子,要麼就是真的會些特殊本事。

加上茅十八目光清明,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精神病人。

林雲起的手指有意無意劃過口袋裡的小冊子,假如世界上真的存在未知的力量,自己不了解,那這些人又揭開了多少麵紗?

或許也隻是冰山一角。

金口中的生死簿,絕非能像他所說的那樣生死‘一筆勾銷’,要不聶言不會讓自己保留。

想到這裡,林雲起笑容譏嘲:冊子或許有用,但用處有限,甚至弊大於利。

……他笑了!

林雲起的這一笑,被聶言、羅盤七,和白辭同時注意到。

其中以羅盤七反應最為激烈,林雲起每次在現場笑,都說明一個問題,他發現了線索。

靈異大賽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他總能科學求解,莫非自己忽略了什麼?

茅十八這時道:“印象中搞鬼打牆的和操縱人魂魄的,完全是兩種類型,宅子會不會有兩隻臟東西?”

林雲起站在窗簾旁的陰影中似笑非笑,看到這一幕,聶言同樣認為忽略了什麼,隻聽他緩緩道:“你的想法偏激了。”

茅十八驚訝地抬眼。

一旦從人為的角度出發,很多事情反而能想通,羅盤七猛地拍了下手,快步來到周梓元麵前,抓起他的腳往上抬:“諸位請看。”

周梓元:“???”

“假設他真的去過地窖,路上需經過草坪,那麼腳底必然有泥土。”

現實是周梓元的腳隻有些灰塵,一粒泥渣都看不到。

“對啊,”周母也跟著觀察,“草坪才澆過水,現在還是濕的……真是怪了。”

周父戴上老花鏡湊過來看。

周梓元想要掙脫,奈何羅盤七勁道大,他連動一下都困難。

最後就連茅十八也來參觀他的腳。

周梓元:“……”

羅盤七繼續說:“為什麼有人卻說在地窖裡見到了他,還說是惡靈附身?這家裡的監控三番四次壞,窗戶大開……其實全都指向一個人。”

羅盤七頗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從前他總因為忽略人為因素被聶言教訓,這一次終於翻身了。

手指穩狠準地指向在場的一人:“就是你了,孫管家!”

語畢,衝著林雲起邪魅一笑。

林雲起:“……”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笑?

他眼皮一跳,小聲問:“羅盤七是被附身了嗎?”

白辭沉吟了一下:“以後不要隨便對人笑。”隨後補充:“收費可以。”

“……”

“因為你會笑出彆人的強大,笑出彆人的自信。”

林雲起不太能理解。

白辭:“不信你再笑一下。”

林雲起衝著他們微微一笑。

羅盤七愣住,還有被忽略的線索?

倒是聶言腦海裡快速過了一遍細節,很快又想到什麼,過去問了周母幾句話。

白辭:“看,很有激勵作用。”

林雲起下意識就要對著麵露不解的茅十八笑,被白辭攔住:“這個還得再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