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笑容(1 / 2)

人間值得 春風遙 22975 字 3個月前

夜半三更,林雲起一句話讓人哭笑不得。

“……”白辭失笑:“你睡迷糊了麼?”

林雲起三言兩語交待事情經過:“朋友雇我做私家偵探查個相親案,在兩個相親群裡,我都看到了用你照片做的頭像。”

他停下喝口水,壓完驚說:“其中一隻叫敲厲害的土狗,另外一個叫七仙女。”

聽到前半句話時,白辭眼神一下冷了,他像是鬼魅一樣下地,走路過程中完全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門邊是空著的,衛生間裡有幽光,伴隨著啪嗒嗒的聲音。

白辭暫時掛斷電話,拉開廁所門。

隻見骸骨狗兩腿立在馬桶邊,飛快敲著鍵盤,對話框不時就自動彈出來,這邊叫完寶貝,那邊又喊人小甜甜。

“……”

“你在乾什麼?”

涼颼颼的聲音自身後襲來,骸骨狗一緊張,險些把筆記本摔下來。它僵硬地扭過脖子,每一個關節仿佛都在用力,好半天才轉過去:“主,主人?”

“好想長出一雙翅膀,飛到你的心裡。”

白辭麵無表情念出屏幕對話框裡的信息。

骸骨狗舉起爪子:“我算過的,聊得這些全是另有所圖之人。”

白辭:“頭像不錯。”

“……”

自己狗的賬可以稍後算,他還有另外一個人要處理。

白辭都不用推算,直接打給聶言:“你所謂的不擇手段合作,很有趣。”

聶言立刻就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緩緩道:“你的體質容易吸引將死的惡人,專家一直沒放棄尋找過原因,最近不知道是哪個老學究突發奇想,好奇你的照片有沒有同樣的用處。”

最後他補充一句:“這符合你提出的兩不原則。”

不出麵,不對結果負責,屬於遠程協作。

“……”

骸骨狗一直側耳偷聽,發出感歎:“果然要成事,臉皮就得厚。”

這種勾當不止它一隻狗在做。

……七仙女。

白辭閉了閉眼,直覺這不是聶言會起的網名:“羅盤七休假回來了。”

他說得很肯定,聶言坦承:“血燈籠的惡性案件沒結束,已經和許竹天的人|皮燈籠做並案處理,現在缺人手。”

言下之意,羅盤七的假期沒了。

有關白辭和聶言這一晚談了什麼,骸骨狗被拍碎了幾次,林雲起並不知道,不過第二天晨練時,他主動提起了相親群事件。

“大概是被偷拍了照片。”白辭:“那人就住在這個小區。”

“對方透露還有一個室友,不知道是真是假。”跑了大半圈,林雲起有些喘,狀似不經意道:“說到土狗,你不是也養了一隻狗?”

要是單獨聽這句話,倒沒什麼,但是他故意先提到室友的事情,說明已經存有懷疑。

白辭沉吟問:“如果一個人有人格分裂,另一個人格把自己當動物,這種情況你能接受麼?”

兩人沉默地往前跑了一段,晨練結束時,林雲起拍了怕他的肩膀,排隊去買豆漿。

骸骨狗跳出來:“主人,你說他是信了呢,還是沒信?”

白辭:“有區彆?”

骸骨狗想了想,好像沒有。

它心虛道:“也許林雲起會被主人的幽默所吸引。”

花言巧語沒能挽救再一次被揚了的命運。

·

老同學提供的可疑群號,林雲起今天全加了,基本活在了消息轟炸當中。

避免進一步精神摧殘,他設置了免打擾,偶爾在群裡冒個泡,開始思考有沒有其他法子。

四個群加起來,自己被詐騙犯勾搭的概率僅為四千二百分之一。林雲起重新看了一遍資料,都很淺顯。

“還是得近距離接觸受害者。”

喝完豆漿,他進屋扔垃圾。

門檻邊坐著的餓死鬼眉頭快擰在一起……為什麼,為什麼有人會喜歡在門口吃飯?

實際林雲起單純覺得屋子裡悶罷了。

根據民警上門宣傳時的說法,受害者自殘的行為到現在也沒得到控製,家屬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守著。

特殊時期少不得請看護,看護也得年輕力壯,才能製止住過激行為。

一般看護公司很難請到這樣的,林雲起開始在網上瀏覽最新發布的信息,還真被他看到了相關招聘啟事,而且不止一則。

最高的日薪一千二,僅僅要求體格壯實,能把人給看住了。

林雲起打電話詢問,那邊響起一道疲憊的聲音,報出地址:“如果你有想法,就過來一趟,見到了再確定要不要乾。”

對方態度很誠懇,還提出讓他打車過去,可以報銷路費。

林雲起開著自己忠實的夥伴小皮卡,四十分鐘後,抵達一棟大宅子外。讓他驚訝的不是現在城市裡居然還有麵積這麼大,帶著些古色古香感覺的房子,而是門口另站著一人,正抬頭望著閣樓的方向。

“白辭?”林雲起關車門的聲音讓那人側過臉,看到他後點了下頭:“你來了。”

林雲起走過去。

“我專門看了求職網,”白辭,“高日薪,可以輪流排班,你沒理由不心動。”

解釋的同時也給出一個自己來這裡的理由:“參加靈異大賽後,我對獵奇事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當他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出‘濃厚興趣’一詞,彆提違和感有多重。

不過白辭的思維在某方麵和林雲起高度重合,認為家屬最近急需護工。

“氣血不足,受到驚嚇後很容易昏迷。想要發展愛好,就要夯實個人基礎。”

話題突然迎來一百八十度大轉折,打斷了白辭想繼續解釋的借口。

“多健身。”林雲起點題。

“……”

大門這時突然開了,白辭在林雲起到達之前已經按響過門鈴。內部比想象中的還要大,從鐵門走到宅子的大門,要經過一段很長的石子路。

“我是這裡的管家,姓孫。”

這位孫管家五十來歲,頭發是灰白色,人很瘦。

“老爺和太太因為少爺的事情悲傷過度,目前宅子裡的事情大多由我負責。”

老爺太太……林雲起挑了挑眉,這種稱呼現代社會已經很少用,不過也有例外。

孫管家先給他們倒了兩杯茶,一雙狹窄的眼縫透露出懷疑:“抱歉,我就直說了,招聘要求裡提到過,需要體格健壯一點的成年男性。”

林雲起和白辭,一個清瘦,一個單薄。

這招工招的又不是臉,長得再好看也沒用。

林雲起並未用言語來解釋,頭偏向另外一側。落地窗的一麵單獨安了扇小門,伸出的階梯可以直通花園。

此刻小門是開著的,林雲起走進花園,撿起一塊磚。

孫管家好奇跟上去。

林雲起挽起袖子,在管家震驚的目光中單手劈下,表演了徒手碎磚的活計。

孫管家那雙渾濁的眼睛猛地瞪大,險些因為這番操作掉了出來:“你,你……”

“獻醜了。”林雲起做了個承讓的姿勢。

孫管家深吸一口氣,沒有再質疑他的實力,連帶著跟林雲起一道進來的白辭都沒懷疑,直接帶他們上了閣樓。

一層和二層間的距離很廣,樓梯做得是旋轉式,大概為了彰顯藝術感,設計師幾乎是以垂直的方式接通頂部和底端,頗有種山路十八彎的感覺。

林雲起覺得走環山公路都沒這麼辛苦。

扶手上有些黏膩感,林雲起挑眉:“才刷過漆?”

孫管家點頭:“少爺出事後,老爺請了一位風水師上門,把樓梯重裝了。”

大概每七個台階就會迎來一轉,靈異大賽前,為了不被拆穿,林雲起也過相關方麵的書籍。好像是有本書提到這麼改裝的作用,可惜過目不忘也經不住他當時一目一頁的。

“困鬼。”

白辭突然的出聲讓林雲起回過頭。

樓梯很窄,兩人錯開肩頭,差不多是一前一後地走著。

白辭:“以紅桃木為材,樓梯七步一轉,護欄高半米,傳言能困鬼。”

孫管家詫異地看了白辭一眼:“這位先生還挺懂行的。”

閣樓不似傳統印象中的狹小,麵積和普通人家的臥室差不多。

如今其他東西都已經騰空,隻剩下一張矮床。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坐在床上,眼袋很重:“孫管家,我再也不會做傻事了。”

話雖如此,他手腕上的傷口可不怎麼具備說服力。

看到孫管家後麵跟著兩個陌生人,男人努力壓住竄上來的怒氣:“我都說我好了!不用找人看著。”

麵對他的無理取鬨,孫管家早就有了處理心得:“太太說了,隻要少爺不鬨事,手機可以改為每三天給你一次。”

男人還幻想著夢中情人能聯係自己:“我現在就要!”

孫管家直接忽略這句話,拿出一張時間表對林雲起說:“你們每天隻需要工作三小時,從晚上九點到十二點。”

一個人難免要上廁所吃飯,有顧不過來的時候,所以都是兩人搭班。

“夜間上班比較辛苦,會再給你們加一百。”

林雲起好奇:“我們之後還有人接班?”

孫管家點頭:“對,他們是雙倍工資。”然後說:“你要想來,也行。”

林雲起感受到了這家主人的財大氣粗。

但睡眠更重要。

拒絕的話已經在嘴邊,林雲起注意到男人聽到夜間看護的時候,神態有些不自然。

“今晚我先試試。”他對管家說。

孫管家還挺高興:“可以,我通知接班的人明天再來。”

現在才不到七點,白辭問:“先去吃個飯,順便轉一轉?”

林雲起:“我得趕回去掃趟樓。”

白辭險些忘了,林雲起對這份樸素的兼職一向情有獨鐘。兩人最終還是一起吃了晚餐,不過是在小區門口的牛肉麵館。

林雲起開車準備返回時,白辭讓他稍等,片刻後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根細長的柳條,葉子都快掉沒了。

“書上說柳條驅鬼。”白辭:“晚上拿著,也可以安心些。”

他表現得太坦蕩了,和普通人對待鬼半信半疑的態度差不多,看不出任何異常。林雲起目光一動,什麼也沒說地接下。

再次來到大宅外,門口停著一輛熟悉的越野車,林雲起反應了一下:“這好像是羅盤七的車。”

進去後,果然是羅盤七。

坐在他對麵的夫妻正在哭訴:“同誌,你可一定要抓到那個殺千刀的騙子。要不是他,我家小梓也不至於……”

這是林雲起頭回見到宅子真正的主人,夫妻倆瞧著很疲憊,容顏蒼老,但不難看出年輕時是俊男靚女的搭配。

羅盤七正在安撫被騙者父母的情緒,乍一抬頭,所有安慰的話堵在嘴邊。

孫管家也在,衝他們微微一點頭,林雲起明白暗示,沒有插入這場談話,直接和白辭上二樓。

不過幾分鐘,羅盤七跟著上來:“你怎麼在這裡?”

知道白辭不會搭理自己,這話明顯是對林雲起說的。

“兼職。”

“……”真是毫不意外。

意想不到的是今天白辭居然主動說話,緩緩吐出三個字:“七仙女。”

羅盤七險些被送走,嘴皮子一時都在顫抖。

一旁林雲起同樣愣了下:“你是七仙女?”

羅盤七瞪圓眼睛:“你知道?”

“是我呀!”林雲起就像是到了大型認親現場:“我,雲煙溪雪。”

“……”日了。

在聽到林雲起的網名後,白辭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林雲起:“你怎麼搞到頭像的?”

事已至此,羅盤七如實交待:“審訊室的錄像裡摳得圖。”

林雲起恍然大悟,之前他們去做過幾次筆錄:“難怪,像素很低。”

羅盤七絞儘腦汁轉移話題,注意到他手上握著的樹枝,連忙問:“拿根柳條做什麼?”

林雲起:“打鬼。”

“……”

白辭淡淡道:“夜晚陰氣重,我在一本古籍中看過記載,柳條能鞭打鬼魂。”

羅盤七張了張嘴,不可置信望向林雲起:“你信了?”

林雲起搖頭:“他是一番好意。”

“……”

羅盤七日常說話很注意,生怕讓對方產生不好的聯想,到頭來被冠上一個神神叨叨的評價。而白辭又是送柳條,又是普及靈異知識,卻被當做是一番好意。

這都是什麼世道?

被看護的對象姓周,叫周梓元,這會兒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不在乎林雲起等人在說什麼。

林雲起看羅盤七的樣子,今晚似乎也準備留下。

“出警至少得兩個人,你一個顧得過來?”白辭忽然問。

羅盤七‘嗯’了一聲,後知後覺他說了什麼,麵色微變,跑到樓下打電話。

林雲起拿著生死簿對賬,看有哪筆理財快到期,透過窗戶看到樓下草坪羅盤七的身影,納悶:“打個電話,至於跑出去?”

白辭:“反正他一向都挺神叨的。”

林雲起表示認同。

羅盤七是在花園打得電話,他可不覺得白辭會無緣無故說這句話,潛台詞很明顯:這件事的性質比自己預想中要嚴重不少。

聶言親自來了一趟。

他一向沉穩,來的時候也不免生出了和羅盤七類似的想法:怎麼哪裡都有這兩個人?尤其是林雲起,都快成了詭異兼職的代言人。

九點一過,外麵的天色暗黑如墨。

周梓元突然躁動起來,羅盤七去問孫管家要手機。

“不太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這對破案有利。”

閣樓內沒有開燈,周梓元躺在淩亂的床上,有了手機後,他整個人要安靜很多。一動不動盯著屏幕,林雲起等人則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比起周梓元本人,他們更希望詐騙犯發來消息,這樣才有破案的希望。

伴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子裡靜得可怕。

閣樓的收納櫃被當做擺台,上麵放了不少花瓶,五顏六色的花朵還很鮮活。羅盤七受不了太濃鬱的芳香,一陣夜風吹來,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子無奈道:“這麼多人守著,精神病院最危險的病人都沒有這種待遇。”

說罷歎了口氣,問林雲起:“我現在和看護有什麼區彆?”

林雲起:“有的,看護有工資。”

“你在這裡一天能賺多少?”

話一問出口,羅盤七就有些後悔,何必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林雲起:“一千三。”

“……”果然讓人心絞痛。

時間一晃來到零點,林雲起有了些睡意,靠在牆上半闔著眼皮。白辭下樓幫他拿了一個墊子:“靠在背後,牆涼。”

林雲起遲疑了一秒,才接過說:“謝謝。”

安靜的環境總能讓人看清很多事情,羅盤七也在靠著牆打嗬欠,白辭下樓一趟,卻隻拿上來一個靠墊,明顯是在區彆對待。

林雲起還在琢磨這件事的時候,周梓元突然從床上下來,見狀他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