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夜半(二更合一)(1 / 2)

人間值得 春風遙 13336 字 6個月前

放棄探討公平與否的話題,林雲起站起身,把小冊子往口袋一塞:“我們可以先出發,路上等回複。”

他直覺聶言不會拒絕。

車子才上路不久,聶言便打來電話:“到了醫院,門口會有我們的同事等著。”

結束通話,林雲起笑吟吟道:“猜猜這位等我們的同事,會是誰?”

白辭:“我猜姓羅。”

兩人同時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城市裡不乏好的精神病院,但這家比較偏,還沒下車就看到前方有人蹲在雜草堆旁,叼著根煙。

羅盤七苦著一張臉,扯著嗓子抱怨:“我剛好在附近辦事,頭兒通知過來一趟。”

林雲起停車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拜拜吧。”

羅盤七:“……”

能讓林雲起親自開口勸自己求神拜佛,他何德何能?

精神病院晚上休息較早,裡麵靜悄悄的一片。

羅盤七沒問林雲起過來的具體原因,料想很快能知道。前台有人值班,他亮出證件,護士有些為難地看向白辭腳邊的博美。

羅盤七厚著臉皮道:“這隻小動物也是關鍵線索,我們得讓它見到病人。”

護士將信將疑,請示過護士長後邊走邊道:“見是可以,但儘量不要刺激到病人,尤其是這位,情況很特殊,都得單人單間。”

羅盤七:“怎麼個特殊法?”

“她經常大喊著有鬼,”護士表情怪異道,“她說自己殺了一個人,但那個人還活著。”

說話間已經領他們來到最裡麵的一間屋子,這也是最小的一間病房。

從走廊的大鐵窗能直接看到裡麵的情況:病床上,女人長發披肩,皮膚有種奶油白,巴掌大小的臉天生帶著一股楚楚可憐。

當得知羅盤七公職人員的身份後,女人非但沒有產生抵抗情緒,反而顯得十分有安全感。

羅盤七表示要談一宗保密性高的案子,護士會意暫時在外麵等著,走之前囑咐說:“時間不要太長。”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護士一走,女人立刻拽著羅盤七的袖子問。

林雲起不久前才和白辭討論過類似的問題,站在一旁聽到這句話還覺得挺親切。

羅盤七可不覺得親切,他隻想守護林雲起最好的世界觀。

“人太多她可能會生出防備心,”羅盤七擠眉弄眼望向門口,“要不你先在外麵等著?”

“……”

病房很狹小,三個成年男子進來,是略顯擁擠,但林雲起知道這不是主要原因。

“我知道了。”反正事後可以從白辭那裡得知,他配合地走出去。

身後響起關門聲。

林雲起歎了口氣,靠在冰冷的牆麵。生死簿不安分地在口袋裡動了動,似乎是想出來玩耍,被林雲起一根指頭按了回去。

他剛觀察過,病房裡沒有監控,走廊裡卻有,誰知道有沒有人定時看著。

病房內。

羅盤七用暗示性的口吻說:“我來找你,肯定是有原因的。”

女人遭受了太久的精神折磨,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積壓在心底許久的事情被一股腦說了出來:“我親眼看到她死了!”

“她是誰,說清楚點。”

女人聲淚俱下,講述起七年前的一樁往事。

知道給人當情人難有好下場,她也從來不相信男人口中一時的情愛承諾。既然對方不願意離婚,她就讓男人喪偶。

長期跟蹤和調查女主人的日常作息後,女人高價收買一位司機,再教唆自己的孩子在車來時故意衝向馬路。

女性的本能讓女主人下意識去救孩子,卻被早有準備的司機撞飛。

“這根本是一個漏洞百出的計劃,萬一她不去救人,你自己的孩子就可能有生命危險。”

說話的是白辭。

羅盤七驚訝地抬頭,想不通白辭這麼冷漠的人為何突然變得很有正義感。

無視他的疑惑,白辭低頭擺弄著手機,似乎隻是心血來潮一說。

知曉真相的隻有剛剛跳上窗台的骸骨狗,白辭正在和林雲起視頻,兩人還時不時通過短信交流一兩句。

剛剛那句話,其實是林雲起一時感慨而發,白辭不過複述了一遍,

“用雙胞胎中的一個換取老總妻子的位置,不值麼?”

披散的頭發遮住了輕蔑的笑容:“跟蹤的那段日子,我發現她連路邊的螞蟻都不舍得踩死,還要繞著走路。”

女人從一開始便信心百倍,事實證明她也確實成功了。

“事成後我打電話給盛倉,告訴他,他老婆已經死了,他本來就是衝著那個女人家裡的財產去結婚,一直沒辦法離掉,現在好了!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羅盤七處理過不少異物,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毒辣的心思,皺眉問:“萬一洪盛倉去告發,你豈不是要功虧一簣?”

“我雇的司機是他那個不務正業舅舅的朋友,真告發了,他也說不清。”

任誰看這都是一個聯合小三殺死原配的案件,畢竟在這個事件裡,丈夫是最大的受益者。

看到麵前兩人冷淡的神色,女人嘶吼道:“她死了!當場就死了!盛倉痛哭流涕後,借口說要拋屍,直接把屍體運走。但沒過多久,我就在電視上看到他攜妻子出席慈善活動的報道。”

羅盤七:“然後呢?”

女人絕望道:“我去找洪盛倉對峙,他說是我瘋了,一切都是我的幻想,而司機也找不到人了。出事路段原本就偏,當時也沒有其他目擊證人。”

要說僅存的知情人,隻有當初被她教唆的孩子,可車衝過來的瞬間,小孩受到驚嚇,大病一場後記憶混亂,有段時間話都說不清。

“求求你!”女人死拽著羅盤七的袖子不鬆手:“我願意認罪,你找人把那個鬼除掉,把鬼除掉!”

最後四個字,完全是咆哮著說出來。

病房門的隔音效果不錯,但也經不起這一嗓子。不少病人被吵醒,護士連忙進來安撫病人的情緒,並讓羅盤七等人先離開。

林雲起佯裝不知情的樣子:“那位女士都說了什麼?”

羅盤七不擅長編故事,直接把難題交給白辭:“我這邊有點急事,回頭再說。”

這也不算是謊話,他現在確實要去見一趟小男孩的父親,如果情人沒有說謊,有關妻子死後化煞,男主人可能從始至終都知情。

白辭忽然開口:“也許你留在醫院更合適。”

邊說看向病房:“壞事做多了,早晚被秋後算賬。”

羅盤七頓住腳步,想到煞的壽命最多也就十餘載,案子發生在七年前,女主人現在很可能已經是強弩之末。消失前帶走要自己命的人,再正常不過。

最終以防萬一,他還是留了下來。

白辭和林雲起離開後,羅盤七打電話和聶言彙報情況,通話結束前發表了一句個人見解:“白辭好像是要親自去見小孩的父親。”

“他對這樁失蹤案很上心,”聶言語氣聽不出波瀾,“你覺得是為什麼?”

羅盤七想了下:“因為愛吧。”

“……”

“白辭不是和林雲起告白了?”羅盤七:“他還被雷劈了,我相信他們是天理難容的真愛。”

“相信你下個月獎金沒了。”

“……”

·

夜色茫茫。

林雲起的小皮卡被雷劈過後,毛病竟然全好了,從前速度一快車蓋就有異響,現在再沒出現過類似的情況。

“去見小鬱爸爸?”

白辭點頭。

車廂內迎來短暫的安靜。深更半夜,高速路上幾乎看不到其他車輛,深夜電台放著應景的恐怖故事,林雲起想起去找洪盛倉的舅舅時,白辭曾說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那天他專門找來靈媒,會不會是後悔,想借靈媒之手除掉妻子?”

如果是這樣,女主人未免也太可悲了。

不料白辭給出了否定答案:“想要滅掉煞,最方便的法子是毀了頭顱。”

林雲起在林間看到的棺材,裡麵隻有身子,沒有腦袋。

“腦袋應該被他藏了起來。”白辭淡淡道:“人成煞,遠沒有萬年古木說得那般容易,還需要有人自願獻出二十年陽壽。”

林雲起怔道:“二十年?”

白辭頷首:“煞最多十年壽命,想要違背天理,就需要付出雙倍甚至更多的代價。”

林雲起第一時間想到小男孩,白辭卻是搖頭:“你沒發現,這家男主人的頭發黑得不太自然,鬢角還是白的。”

前方突然躥出一隻野貓,林雲起下意識要打方向盤,卻被白辭按住。骸骨狗閃電般跳出去,抓住野貓放去安全地方。

林雲起出了一身汗。

白辭笑道:“緊急打方向盤很容易造成追尾和翻車,但大部分司機,還是會條件反射這麼做。”

可如果事後讓司機深思熟慮後再去選擇,其中肯定有選擇直接碾過去的。

“人從來都是矛盾的結合體。”白辭嘴角的笑容消失:“他想要對付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藏在山裡的萬年古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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