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2 / 2)

她指著馬廄中的獸醫,與戚安道:“刷馬,喂食,趕虱子……具體要做什麼,幾位獸醫到時候會教導你。

“接下來一個月,你每日清晨都到這裡‘當差’,明白了嗎?”

戚安反應過來,這才是對自己真正的懲罰。

他抿抿嘴,有些委屈,但終究還是說道:“嗯,孩兒明白了。

“孩兒一定會儘心,好好照顧烈焰。”

——

又過了兩日,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傳到封平。

戚遊看完手上七八頁的家書,未置一言,又將信紙裝了回去。

旁邊伸著脖子的雷厲著急得不行:“哎哎,王爺,信上說什麼了?二公子沒事吧?”

戚遊看了他一眼:“嗯,安兒沒事,隻有一些小傷,如今估計已經都好了。”

雷厲舒了一口氣,又坐了回去:“嗯,那就好那就好,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哼。”戚遊突然冷冷哼了一聲。

雷厲縮著脖子看過去,卻見他又恢複了原本麵無表情的模樣。

冷麵的北安王將家書往旁邊一放,突然說道:“康城中有人販,喜歡抓些年紀不大的孩子,送往塞外,這事你們知道嗎?”

屋中,雷厲和陳賀麵麵相覷。

之前因為距離遠,他們在封平,大概隻知道戚安失蹤了,又被找回來的事情,對於其中的細節,是全然沒有不了解的。

如今戚遊這麼一說,兩人才意識到王府二公子失蹤的事,竟然與塞外的人口-交易有關係。

雷厲反應過來,氣得將麵前的桌子砸得“啪啪”響:“奶奶的,居然還有這種事?”

戚遊冷眼朝他看過去:“按照戚六的調查,康城中的人販絕非個例。這些人的勢力應該遍布遼州,但我們此前卻從未察覺。”

“能直接將人送到塞外去,恐怕這夥人與戎族那邊早有勾結。”陳賀皺著眉猜測:“與那些屢禁不絕的戎商有關!”

“絕對有關係!”雷厲生氣喊道:“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我以為他們平時販些普通玩意也就罷了。原來居然敢和戎族的狗東西勾結,將孩子跟豬羊一樣賣到塞外去!”

雷厲越說,越是怒不可遏:“王爺,此次絕對不能姑息。”

戚遊嚴肅地點點頭。

他問雷厲和陳賀:“你們覺得,事情應該怎麼解決?”

雷厲瞪大了眼睛,怒喝道:“殺雞儆猴!直接把丹巴那條老狗抓來,殺了了事!”

雷厲仇恨丹巴已久,一說到戎商,他立刻會想起這個死敵。

陳賀聞言,在旁邊閒閒地提醒了一句:“這事情,恐怕跟丹巴那邊沒什麼關係。”

“我知道。”雷厲沒有退縮。

他對著戚遊建議道:“王爺,此事雖然跟丹巴沒有關係,但他是最大的戎商,我們把他抓來,直接殺了,那些被背地裡搞事的狗東西不就消停了嗎?”

陳賀聞言想了想,微微點頭同意他的想法:“確實……丹巴勢力太大了,隻要掐斷了丹巴這一條線,其他戎商在遼州便也跟著寸步難行。反之,隻要丹巴還在,那麼就會有源源不絕的戎商進入遼州,禁之不絕。”

兩位副將一時間,看似直接統一了意見。

雷厲看向戚遊,躍躍欲試道:“王爺,怎麼樣?就這麼辦吧!”

戚遊看了兩人一眼,搖搖頭。

他道:“除非我們與戎族全麵開戰,否則,戎商是絕對不會消失的。且不說切斷所有戎商需要多大的功夫,就是我們遼州本地的商人,都不會同意。”

遼州這邊很多富賈,就是靠著與塞外的戎人做生意才發了家的。

首屈一指如彭壺這樣的人,即使發現了與戎通商的弊端,開始積極尋求另外的發展,仍舊無法直接割舍塞外這邊的利潤。

“商人,商人!那些商人的話哪裡需要在意?!”雷厲咬牙切齒道。

他毫不留情,直接點明其中的錯雜關係:“還不是那些收受了厚禮的貪官,一直在維護他們!”

說著,雷厲有些惱怒,他抬頭看著戚遊:“難道王爺你來了,都沒有辦法將他們連根拔起嗎?”

雷家三代鎮守於封平,雷厲和丹巴打過太多次交道了!

他多少次找到了機會,想將丹巴直接除掉,卻每次都功虧一簣。

後來,他慢慢想明白了,不是自己失了時機,而是遼州有太多地位比他高的人,明裡暗裡出手保住了丹巴。

陳賀聽到這句話,狠狠咳了一聲,朝著雷厲使了個顏色。

就在大半年前,丹巴可還明晃晃地往北安王府上牽過一匹世間難尋的汗血寶馬呢!

雷厲這番話,等於是將戚遊一起罵了進去。

“將丹巴連根拔起或許不難。”戚遊展開案上的地圖,“但是沒有了丹巴,也會有彆人,隻要此處還有利益存在,就會有人願意以身犯險。”

雷厲再想說話,陳賀暗暗製止了他。

他自己恭聲問道:“王爺可是有了其他想法?”

戚遊頷首。

他抬起頭,對著雷厲和陳賀說道:“我想聯合丹巴,禁絕遼州與塞外所有商道口,隻留下兩處。”

雷厲不解其意,驚得下巴都合不攏:“聯合丹巴?”

戚遊點頭:“對,留下的兩處,分彆是丹巴在巴棲郡的商道,以及昌嶺那邊。”

“巴棲郡我知道……”雷厲抓了抓頭發,“昌嶺那邊有商道嗎?”

他想了想:“哦!您說的是阿勒族,張氏她們送羊毛走的那條路?”

“對!”戚遊點頭。

“製住不住,那就想辦法管轄它。”戚遊說出自己的見解:“丹巴背後站著的,是戎族頂層的貴族,但他這些年來在兩地行商,從未有過犯禁的舉動,販賣的也都是普通的商物。隻要他願意配合,我們不僅鏟除其他違法商道容易得多,還能直接對所有出入的東西進行限製和管轄。

“而昌嶺背後,是我們。

“我打算在昌嶺開一個交易點,允許任何友好的戎族和盛朝人到昌嶺買賣貨物。當然,跟丹巴一樣,收取一定比例的利潤。”

雷厲有些迷糊,他不知道這個決定背後的意義。

但是陳賀卻不一樣了。

他想了想,道:“王爺……本朝……本不允許與塞外通商。”

陳賀道出了最關鍵的一點。

丹巴那些人做的生意,在盛朝這邊,都是違法的。

隻是這些年來與戎通商屢禁不止,許多人要麼藏得好,要麼洗得白,才令事態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我知道。”戚遊回答。

陳賀便放心許多:“所以,王爺的意思是?”

“朝廷那邊拖欠了這麼多的軍餉,難道還不允許本王自己想想辦法嗎?”戚遊勾了勾唇角:“我自開春時就已派人回京運作。以五成軍餉軍資為憑借,換來了遼州與塞外三處通商的許可。期間所獲,儘數充作封平軍資。”

他估算了一下:“算算日子,相關文書應該已經離了京,再有兩月便能送來了。”

雷厲和陳賀倒吸一口冷氣。

雷厲口無遮攔,直接問道:“這……這……在昌嶺開一個通商點,難道能賺得回大軍一半的軍餉?”

戚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他道:“本朝禁止與戎通商,你知道塞外的犛牛皮,良馬,藥草,在京城那邊能賣出多少價錢嗎?

“而我們這邊的鹽、茶、糖、鐵種種,又在戎族人中有多大的吸引力?”

雷厲並不知曉通商的事情,聞言頭大地抓了抓頭發:“這……嗯……我反正知道那良馬確實挺貴的,嘿嘿!”

陳賀腦子轉得快,經過戚遊這麼一點撥,馬上反應了過來。

他點著頭,一邊在心內算著賬,一邊點頭說道:“對啊……鹽、茶、糖……我們不僅可以向在此處交易的商人們收取稅款,還可以自己組建一支商隊,暢行於兩地之間,這其中的利潤……”

他光是想一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戚遊對他很滿意,點了點頭:“是,不僅是錢的問題。隻要時機成熟……”

他低頭看著地圖,手指在封平北部一帶徘徊。

那裡有五座城池,是當年本朝太-祖帶著人,硬生生從戎族手中搶過來的。

五十年前,它們重新被戎人奪了回去。

戚遊並不想往上追溯,仔細辨認這一帶到底是戎族的,還是中原人的。原本他的駐地在北安那一帶,手伸不了這麼長。但現在,機緣巧合之下,他來到了遼州,那麼,這個虧,他就不準備咽下了。

雷厲對著錢財金銀發蒙,但卻對戰事有著敏銳的嗅覺。

他看著戚遊的眼神和動作,立刻察覺到了北安王未出口的雄心!

霎時間,一直窩囊地守在封平的雷大將軍瞪大了眼,興奮道:“王爺您是想……”

他話說到一半,又在戚遊冷冽的目光,硬生生止住。

但戚遊沒有反駁他。

他將地圖合上,吩咐道:“想個辦法聯係丹巴,本王要親自接見他。另外,這段時間,你們著手調查一下,看看邊境哪些地方,有我們還沒掌握的秘密商道。

“一旦發現,先不要打草驚蛇,讓人記錄下來便是。

“這一次,本王要將所有不法之人,連根拔起。”

雷厲和陳賀對視一眼,激動地拱手道:“屬下遵命!”

戚遊取過一張新的信紙,在麵前的書案上展開:“嗯,沒事的話,就下去吧。”

雷厲眼尖,瞥見了他落筆的前兩個字。

他此時心情正好,不怕死地揶揄了一句:“王爺這是又準備給王妃寫情書呢?”

戚遊抬頭看他:“又?”

他沒有反駁“情書”這個字眼,雷厲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傻兮兮地點頭道:“哈哈哈,上一次不也是嗎?我還是第一次見您難以下筆,廢了那麼多信紙呢。”

他指的是上一次戚遊寫信回康城,跟曹覓討論羊毛衫的事情。

戚遊閒閒地抬眸:“如此,雷將軍不如留下,一起給家中寫信,報個平安?”

雷厲猛地一震。

誰不知道他怕極了家中那位母老虎,每年連休假的時節都躲在封平,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陳賀簡直沒眼看他,自己急哄哄直接走了。

雷厲訕笑兩聲,連道了幾聲“不”,也跟著一起跑了出去。

被他這麼一打岔,戚遊再低頭時寫信時,卻也感到了幾分不自在。

他離開康城兩個多月,此時想起城中那位個子嬌小,卻說出與他“共同承擔”的王妃,心中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呆愣了片刻,不曉得情為何物的北安王自嘲地笑了一聲,重新沾墨落筆。

幾日後,收到回信的北安王妃瞪大了雙眼,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想把戚瑞和戚安接到封平住兩個月???”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9點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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